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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七章(2 / 2)

听到正雄的自言自语,辰巳马上加以纠正。

应该称之为尸鬼才对。其实叫什么都一样,不过上面的人似乎不太喜欢吸血鬼这个称号。

上面的人?

辰己点点头。

就是桐敷家的人。

正雄点点头,他总算搞清楚这里的社会结构了。无法自力更生的杂役位于最下层,至于位居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子,则是桐敷家的人。

辰巳带领着正雄走上细长的山路。夜阑人静的街道上居然有如白昼一般的熙攘,这幅景象透露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在夜色当中蠢动的黑影似乎都非常忙碌,只见他们快步穿过山路,或是在建筑物里面忙进忙出。

这里的屋子不多,没办法每人分配一问,基本上大家都分散在四间屋子里面过着团体生活。目前我们正在着手整理其他屋子。不过还是不敷使用。

哦?

等一下你可以去问问看哪问屋子还有空的房间。除了这里以外的地方当然也有其他的栖身之处,不过你才刚成为我们的同伴而已,待在山入还是比较安全一点。

正雄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我知道食物要自己去张罗,除此以外还得做些什么?

辰巳笑了笑。

没有了。你只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就行了。对了。目前佳枝是山入的管理者,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她吧。

佳枝?

辰巳指向耸立在黑暗之中的屋子。

她就住在那里。以前那里好像是村迫家的屋子。后面还有一间仓库。现在那里是山入的*会场所。佳枝以及她的帮手们就住在里面。晚上起来之后,最好先到这里来报到,这样子佳枝才能分配工作给你。

正雄点点头。

其他时间该怎么运用,就看你自己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必须学习狩猎技巧,恐怕也找不到什么自己的时间吧?狩猎的时候最好跟老手结伴同行,你现在还不能单独行动。

可以自己决定猎物吗?

恐怕不行。为图长久之计。猎物多半都是由我们来决定,否则恐怕会坏了大事。怎么。你有想攻击的对象吗?

正确点点头。

是我认识的人。

年纪多大?

不太清楚,高一吧。

高中生就没关系了,我们必须先铲除到外地通勤或是通学的村民才行。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武藤保吗?

不是。他姓结城。

辰巳陷入沉思。

原来如此不行。

为什么?

他已经遇袭了,是其他同伴的猎物。袭击者不可以中途更换,否则暗示会失去效用。

正雄感到一阵不耐。

你不是说可以随我选吗?

我也说过自由是有限度的。反正不行就是了。他已经是第三天了,即使没有你的袭击,也是死路一条。

就让我补上最后一刀嘛。

不行。他的身分有点特殊,必须特别处理才行。他的攻击行动是我直接负责的,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正雄忿忿不平的瞪着辰已,却只换来对方冷冷的眼神。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为之语塞的正雄愤然的背过身子。

即使获得重生。情况也跟以前一样,正雄还是有诸事不顺的感觉。从小到大,正雄一直被视为特殊的孩子。然而这只是旁人加诸在他身上的负面评价,正雄从来没享受过特殊的待遇。除了他以外。夏野也是个特殊的人。一个从大城市转来的少年,思考模式和说话方式都跟村子里的人迥然而异。宛如朋友的父母、独生子、成绩优异,虽然不如宗贵一般的八面玲珑,却也博得众人的好感,即使任性自私到了极点。也被周遭的人视为瑰宝,集众人的宠爱于一身。没有任何烦恼,也从未遭遇任何挫折,以贬低他人为乐这就是正雄心目中的夏野。

每次一看到夏野,正雄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特殊。小上一岁的他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正雄总是从夏野的身上感受到无法言喻的蔑视。

他在这里也是特殊的人?

正雄感到一阵烦躁。辰日瞥了正雄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向那间有仓库的屋子。周围的人影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向辰巳低头行礼。然后带着畏惧的神情转身而逃。正雄这才领悟到辰巳在这里的地位。

辰巳打开屋子的玻璃门。乍看之下只是一间废屋的门扉罢了,然而走进一看,才发现里面整理得十分牢固。水泥地之后的玄关整面封了起来,只留下一扇紧闭的小门,就跟正雄之前居住的屋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打开门之后,耀眼的灯光照得满室生辉。

屋子里的亮光刺得正雄不断眨眼,这副狼狈样让辰巳为之莞尔。

我们不需要灯光,不过有些同伴就是对灯光有种割舍不下的情感。

习惯光线之后,四周的景物重新被上一层光彩。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以及拉门。墙壁白得发亮。应该是最近重漆的才对。也不知道是白色的墙壁使然,抑或是许久不见的灯光所致,一路延伸到屋子深处的长廊弥漫着宁静和谐的气氛。

这里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怎么还会有电力?

同伴从村子里的电缆偷接过来的。

两人又穿过一扇门。四周突然人声鼎沸了起来。长廊两侧的拉门全部敞开,两边的房间都看得到人影,围着桌子闲话家常的画面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一名中年女性坐在好像是餐厅的房间里面,她一看到辰巳和正雄的身影,就马上面露微笑走了出来。

已经出来啦?挺快的嘛。

辰巳回头看着正雄。

这位就是佳枝。佳技,他就麻烦你了。还有下面那间屋子靠里面的两具尸体已经不行了,请你派人处理一下。

佳枝点点头。

我明白。羔羊的残骸呢?

排在旁边,不抱希望就是了。

佳枝点点头,然后面带微笑看着正雄。

今天已经吃过了吧?我跟辰巳先生要商量一些事情。去找其他人聊聊。

佳枝指着前面的房间。

想出去透透气也行,别离屋子太远就好。等一下事情说完之后。我再去找你。

正雄点点头。通往餐厅的拉门已经关起来了,正雄朝着另一间房间张望,感觉不出里面有欢迎新人的气氛,最后只好选择走出屋外。

在木门和玻璃门的双重隔离之下,站在屋外的正碓完全看不到屋内的灯光,整间屋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废屋,只是规模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三个女子站在庭院的一角聊天。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仓库前面也看得到几个闲话家常的人影。除了建筑物破旧了一点、看不到任何灯光之外,眼前的画面简直跟寻常的山村景致没什么两样。然而寻常当中的不寻常却更透露出诡异的气氛。

正雄怯生生的朝着仓库走去。不一会就发现有个男子正坐在仓库前方干涸的水池边。男子发现正雄的身影,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难掩落寞的神情。附近虽然没有光线。正雄还是清楚的辨识出男子能容貌。

阿彻?

阿彻惊讶的站了起来,转身背对正雄。

正雄踩着兴奋的步伐跑到阿彻的身边。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彻了,这个大发现让他又惊又喜。+

原来你也复活了。

正雄笑得很愉快。可是阿彻却愁容满面的别过脸庞,好像看到了什么禁忌之物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正雄不满的表情。阿彻顿时叹了口气。一张脸深埋双手之间,幽幽开口。

为什么要醒过来?

好像我不该活过来似的。

阿彻抬头看着正雄,露出十分悲戚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知道。我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你居然一点都不高兴。好像觉得我应该死了比较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不断重复同一句话的阿彻站了起来。双手掩面快步离开庭院。好像刻意回避正雄似的。

这算什么?看着阿彻离开的正雄难掩内心的愤慨。见不得我还活着吗?

阿彻头也不回的走了。正雄一边咀嚼遭到好友背叛的愤怒。一边看着阿彻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别放在心上。

回过头一看,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正站在面前。正雄觉得这名少女有点眼熟。

你是清水?

清水惠点点头。

没错。你是村迫米店的老么吧?

正雄嘟着一张嘴点点头。小惠拨拨自己的头发。

用不着放在心上。那个人的心情有点低落,恨不得自己从未复活。

为什么?

因为上面指派猎物给他。上面的人要他攻击自己的朋友,可是他不愿意,所以才会那么沮丧。

朋友?

没错。辰巳先生也真是坏心眼,明知阿彻不喜欢狩猎,还指派他的朋友当成猎物。

这时正雄才想到小惠跟武藤家的兄弟十分熟稔。

愈是不喜欢狩猎,辰巳先生就愈是想整他。只要有哪个同伴不喜欢杀人,辰巳先生就会故意命令他去攻击自己的朋友。说真的,攻击朋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跟一般的狩猎不太一样,会让你有杀人的感觉。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我们也只能靠狩猎生存。

没错。小惠耸耸肩膀。

的确很无奈,不过多少也会有罪恶感。阿彻打从心底厌恶杀人。所以才要放意命令他夺取朋友的生命。刚好村子里出现敌人。叫阿彻去收拾这个敌人既可以替大家除去心头大患,又可以好好的整整他。坏心眼的辰巳先生焉有放过这个好机会的道理。

敌人?

就是猎人。

正雄露出疑惑的神情。小惠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是指发现我们的人类。如果那个人从此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想消灭尸鬼,这样子当然会被视为猎人。猎人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所以非死不可。

正雄眉头紧皱。

你说的那个猎人该不会是夏野吧?

小惠瞪大了眼睛。

没错,你认识他吗?应该认识才对,你以前经常往阿彻家跑嘛。

正雄点点头,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对阿彻来说。攻击夏野无疑是最残酷的命令,正雄很能体会阿彻内心的无奈。不过夏野就不同了,正雄心想。如果叫夏野攻击阿彻。他一定会亳不迟疑的执行命令。

在正雄的心目中,夏野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原来上面会指定我们的猎物。

当然会,辰巳先生不是说过不可以自行选择吗?

可是他告诉我可以自己挑选猎物。

小惠扁了扁嘴。

那不是真的,你被骗了。

看到正雄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小惠顿时发出自我解嘲的笑声。

我们只是他们养的狗而已。,

辰巳先生说我们是他的同伴。

嘴巴上说说而已。这里摆明了就是狗窝,想活得有尊严的话,必须到兼正才行。

兼正?

那里才是饲主居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正雄下意识的紧咬门牙。锐利的牙齿刺破上颚,苦味在口中蔓延,同时伴随着微醺的快感。

劝你最好改掉这个坏习惯。

回神的正雄看着小惠。

你刚刚刺破了自己的上颚吧?这种习惯一旦上瘾的话,就很难戒掉了。有些人只要一天不刺破上颚。嘴巴里面就会痒得不得了呢。这就像酒精中毒一样,成瘾之后就会变成废人一个,最后落得成为木偶的下场。

木偶?

就是指无法自食其力的人,佳枝都这么称呼他们。那些人就像是奴隶一样。

正雄不由得伸伸舌头。死而复生的喜悦以及成为同伴的荣耀。早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死而复生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不但要被人家当成狗来使唤。白天的时候窝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面,每天晚上还得千里迢迢的跑到村子里面狩猎。就连在狩猎的时候,还必须听命于人。

小惠低声说出内心的怨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惠成为豪宅的一份子,带领她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桐敷千鹤;然而小惠的生活却与桐敷家相去甚远。躲在深山里面的小惠每天晚上都必须摸黑下山,为了填饱肚子而在村子里寻找猎物,然后再愉偷摸摸的回到山里,窝在简陋的屋子里面过着行尸走内的生活。

(好想离开村子)

但这只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小惠他们受到严格的监视,完全没有行动的自由。既然如此。还不如

小惠很想让夏野成为同伴。只要有夏野陪伴,再苦闷的生活也能忍受。可是小惠没有选择猎物的自由,每个人的猎物都是由佳枝指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狩猎的空档造访夏野的家。万一这件事被辰巳或是佳枝发现的话,小惠势必会遭到严厉的斥责。

可恶!愈想愈生气!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注意自己的用字遣词。千万不要违抗上面的人。尤其是辰巳。

他有什么好怕的?

违抗他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哼。正雄十分不屑。

我是说真的。违抗他的人会被关禁闭,一连好几天都没得吃。

我才不怕。

话可别说得那么满。一、两个晚上不吃当然不碍事,可是我们的身体跟人类不同,可是耐不住饥饿的。死而复生后的饥饿感比活羞的时候还要强上好几倍,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我不相信。正雄瞪着小惠,却只见小惠老实的点点头。

没错,真的很痛苦。饿几个晚上还不算什么,睡着的时候被拖到屋外可就恐怖了。我们的身体见不得阳光,辰巳就不一样了,大白天的时候照样能在瓦哦面行走。如果只是小部份的灼伤,放着不管也会自己痊愈;可是一旦全身上下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就真的会被活活烧死。之前辰巳就用这种方法惩罚一个不听话的人,从此以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照你这样说起来,找们岂不真是他们养的狗?

本来就是。

正雄的脸色十分难看。微张的嘴巴似乎又要吐出不堪入耳的词汇。小惠连忙伸手制止正雄,她看到辰巳和佳技正从庭院的另一端蕲这里走来。

晚安。

小惠主动打招呼,辰巳大刺剌的点点头,直接走到她的面前。

听说你现在手边有空?

是的。

那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狩猎吗?对象是谁?

辰巳点点头。

你有个朋友叫做田中薰吧?

小惠皱起眉头。

难道是小薰?

不。是她的父亲。你认识她的父亲吧?

当然认识请问小薰做了什么?

辰巳露出微笑。

她跟工坊的结城是一伙的。

小惠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结城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玩起猎人游戏,当然必须接受制裁。

小惠紧握双拳,前所未有的恨意浮现心头。一想到自己受人胁迫近乎囚犯的惨状,小惠就恨不得立刻恢复人身。当个人类绝对比成为尸鬼要强上好几倍。如今保有人类之身的小薰正打算夺走自己的一切。她住在温暖的家里,接受父母的庇护,瞒着自己接近夏野。

我愿意。

小惠的语气十分坚决。

即使她再也无法见到夏野,再也无法与夏野说话。

5

到时候就别来求我!

郁美双手撑在柏油路上。朝着身后大声咒骂。大川富雄面露轻蔑之意俯视趴在地上的郁美,一言不发的准备拉下店门口的铁卷门。郁美本来想爬起来踢个两脚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在店内的灯光衬托之下。大川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巨大。更凸显出坐倒在地上的郁美是多么的渺小。无视于郁美的忿忿不平,面无表情的大川迳自将铁卷门拉下,这个动作无疑是再一次的伤害郁美的自尊。

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人家好心提醒你,你不相信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赶出来!我好歹也是个客人吧?

郁美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朝着铁卷门踢了两脚。先前在酒店灌下的烈酒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刚刚在吧台饮酒作乐的时候,几个酒客聊到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郁美抓着同样坐在吧台的西田老人的手。表示这些怪事都是兼正引起的,村子里还出现了死而复生的恶鬼。然而这番言辞却换来其他酒客轻蔑的讪笑。大川开始说起风凉话,还责怪郁美不该跑到清水园艺胡言乱语。两人之间便起了口角。严格说来,大川和郁美也不是一开始就吵开了,而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讽刺与揶揄。语气虽然一派轻松,现场的气氛却很明显的愈来愈僵,最后西田老人落荒而逃,大川将郁美轰出店门。好好的气氛弄成这样,老实说郁美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可是她身上却连一毛钱也没有。

哼,死要钱的守财奴。

郁美恶狠狠的朝着铁卷门阵了一口。她常常到这里喝酒,却总是不带钱在身上。反正只要跟酒酣耳热的村民打声招呼,他们多半都会要郁美一起过来喝酒,就算郁美表示自己身上没钱,也总是会有正在兴头上的酒客表示要请她喝两杯。今天晚上说要请客的就是西田老人,不过他忘了替郁美结帐,就先行离开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见怪不怪的大川也从来没跟郁美伸手要钱。大不了事后再跟表示要请客的村民请款。要不就是自己认赔了事。再加上郁美的酒量并不好,一杯日本酒或是烧酒就可以让她喝上好一段时间,因此大川以往从未跟郁美强索酒钱。

一杯酒又没多少钱,干嘛把人家当成小偷一样!

当大川催讨酒钱的时候,郁美表示要记在西田老人的帐上,却换来大川的一阵冷嘲热讽。两人积到最后,大川开始责骂郁美行为异常,甚至还粗手粗脚的将郁美轰了出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批评你大伯,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的大伯已经变成恶鬼危害邻里了!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其他村民吗?

郁美说到这里,又狠狠地朝铁卷门踢了两脚。她可以忍受村民的异样眼光。却无法忍受别人将她当成白吃白喝的无赖。这对郁美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你现在看不起我。以后就不要后悔!

这阵子有好几个村民陆陆续续的来找郁美帮忙。那些人总是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然后将却美画的符咒小心翼翼的捧回家去。村民的态度让郁美十分受用,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大川非但不尊重她与日俱增的地位,反而开口闭口骂她疯婆子,不但伤害了郁美的自尊,也让她感到无法忍受。

想到生气之处,郁美又踢了铁卷门一脚。这时大川笃志从店面旁边的空地转了出来,跟父亲一样恶狠狠的瞪着郁美。

你在干什么?

郁美用鼻子哼了一声。笃志壮硕的身躯让她在内心大呼不妙,这层心思可别给那个浑小子看穿了才是。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刚刚踢的可是我们家的铁卷门。

那又怎样?谁叫你老爸刚刚把我踢出来。

听你在放屁!笃志往前踏出一步。白吃白喝的无赖没有说话的资格。

郁美打算反唇相讥。却被笃志一脚踢翻,痛得躺在地上咬咬叫。

疯婆子!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郁美瑟缩着身子蹲在路旁,笃志露出轻蔑的笑容。夜晚的村道上看不见半个人影。大川酒店斜对面就是公民馆,却没有半个人推开窗户察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跑出来劝架,最后还是大川的呵斥声阻止了笃志的暴行。大川的制止虽然让郁美摆脱了皮肉之苦。却也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不要理会那个疯婆子。

大川的怒吼从铁卷门之后响起,笃志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罢手。满脸惊恐的郁美慢慢的爬了起来,却被冰凉的水柱喷个正着。

你爱喝嘛,我就让你喝个够!

笃志大笑不已。郁美挥舞着双手闪避水柱。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眼角渗出几滴不甘心的泪珠,耳中听着笃志的哄笑。好不容易跑到转角,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恶咱们走着瞧。

郁美恨得牙痒痒的。浑身湿透的自己让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悲哀。

你们迟早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最伟大的人!

6

德次郎的情况怎样?才刚踏进房间,敏夫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静信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还是不肯住院,而且说话的语调十分呆板,好像在背诵台词似的。

然后呢?一敏夫急忙追问。静信表示他已经请德次郎睡在佛桌前面,同时也将香灰和佛珠放在身上,还在面对廊缘的书桌上面放了一部佛经。

这么做真的有效吗?

我也不确定。那户人家已经对尸鬼敞开了大门,而且只在书房里面摆了一部佛经,似乎很难期待能收到什么效果。如果能在每扇拉门上面都写上经文或是真言。或许可以收到不错的效果,不过这种方法执行起来却有相当的困难度。

听静信说到最后,敏夫不由得露出苦笑。

没错,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疯子。这整件事已经十分匪夷所思了,若再采取这种怪力乱神的手法,村子里的人一定会对我们敬而远之。

静信点点头。

既然德次郎说什么都不肯住院,我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幸好德次郎家里都没人了,才能让我们采取那些预防措施,如果他的家人还在的话,恐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慢慢死去。

对了,你知不知道桐敷家的江渊开了家诊所?

没听说过。静信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下外场以前不是有家便利商店吗?他将便利商店重新装潢。在那里开了家诊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打算把诊所当成感染源?

敏夫摇摇头。

说真的,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搬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之前我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总是将他们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颇为耐人寻味。

你不是说外场是他们繁衍尸鬼的绝佳场所吗?

嗯,的确如此。外场至今还保留土葬的习俗,刚好正中尸鬼的下怀。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村子里一直采取土葬?

敏夫的疑惑让静信想起以往发表过的作品。印象中那篇小说是前年春天发表的,沙子还说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

难道?

嗯?

难道那篇小说就是元凶?火葬是尸鬼的天敌,非常不利于他们繁衍同伴,这也是存在已久的尸鬼至今尚未为世人所知的原因。静信觉得敏夫的推测十分正确。可是只要找到土葬的地方。尸鬼就可以无限繁衍。这时他们发现了那篇小说。静信还记得自己在小说里面描述外场是个保留土葬习俗的村子。村民的基地都在深山里面。

怎么啦?

可能是我写的那篇小说。

敏夫顿时脸色一沉。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包围的那一篇吗?

静信点点头。

可是你又没写出村名。

只要看过那篇小说。就知道作者是在描述自己居住的村落,然后再看看作者简介,多多少少也猜得出来作者大概住在哪里。有心人只要翻开地图对照小说描述的地理环境,并不是全无找出来的可能。说到这里,静信突然低下头去。这是桐敷家的女儿告诉我的。

静信。

应该**不离十才对。她读了那篇小说,找到了外场,然后

她也可能去问出版社的编辑,要不就是实地到外场考察。之前不是有人想在村子里盖渡假村吗?当时有个男性的调查员在德田屋住了好一段时间,把整个村子的里里外外都摸得一清二楚呢。

静信点点头。敏夫继续搜寻尘封的记忆。

调查之后的结果一定令他们大为满意,于是他们决定大举人侵。第一步就是占据兼正之家说到这里。敏夫突然叹了一口气。兼正的老当家死得突然,他在死前将整块土地卖给桐敷家,连自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这就是惨剧的开端吧?静信的心情十分低落。一旁的敏夫也好不到哪去,苦着一张脸的他眉头深锁。

他们的计划十分周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们直到最近才发现尸鬼的存在,也确定奈绪和秀司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却一直无法找出消灭他们的方法,或是该怎么阻止他们的繁殖,简直就像最深陷迷雾之中。相较于我们的不知所措,对方早在一年前就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是有计划性的入侵外场,可是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计划筹备,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一定是先有某种目的,才会着手拟定计划一步步的付诸实行。问题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繁衍同伴?

然后呢?没错,火葬的确能够抑制尸鬼的数量,因此外场绝对最繁衍尸鬼的绝佳场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制造出那么多尸鬼?或许壮大声势是人类的第二本能,然而漫无目的的繁衍尸鬼,只是创造出更多的肉食动物罢了。不断繁衍下去的话,他们迟早会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吃个精光。

静信点点头,同意敏夫的说法。

突然开张的江渊诊所也说不通。如果将诊所当成感染的据点。

的确可以有效的加强繁衍的效率,可是他们做得太明显了。村子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死人的数量再增加的话,一定会引起村民的疑心。

葬仪社

什么?

听说村子里开了家葬仪社,就在上外场那问木工厂的原址。

专门承办死者的下葬?

恐怕是。

江渊诊所以及外场葬仪社,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共通之处。并非全然没有关系。若外场葬仪社的设置是出自桐敷家的意思,背后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自己替牺牲者举办法事。然后再替牺牲者下葬。勉强说来也只能省下将死而复生的同伴从土中拯救出来的劳力。瞒着众人的耳目挖掘坟墓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这点静信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他们大概一直在暗中进行这项工作吧?那些人以一种不知名的方法分辨躺在地底的死者是否复活。一旦找到复活的尸体。就立刻将坟墓挖开救出同伴。然后再将遭到破坏的坟墓恢复原状。如果他们能够承揽替死者下葬的业务,不但可以减少劳力的付出,还能事先采取必要的措施,更将事态败露的风险降至最低。毋庸置疑的,尸鬼繁殖的速率势必会大幅提升。

然而敏夫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们制造出那么多尸鬼做什么?

一定有什么目的。敏夫的双眼凝视着虚空的一点,试图找出隐藏在表象之后的答案。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才会拟定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趁着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展开行动。

之后敏夫就陷入了沉默。静信原本以为他会说出所以才必须猎杀尸鬼这样的话。不过敏夫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敏夫真的很想说出那句话,然而一想到静信的个性,就硬生生的将话吞进肚子里。除了不忍让静信为难之外。对尸鬼习性的一无所知,也是让敏夫怯步的地方。猎杀尸鬼说来容易,却没有人知道实际上该如何执行。那些人早就拟定了一份天衣无缝的计划,即使获得静信精神上以及实质上的协助,敏夫也没有收拾事态的自信。

静信的眼神透露着一份心虚。送走静信之后。敏夫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思索。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什么计划,不过若要与他们对抗,自己也得拟定出一份像样的计划才行。

就在敏夫陷入沉思的时候。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敏夫立刻跳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像是柜子还是桌子翻倒在地。走出房间的他朝着起居室跑去。刚好碰到穿着睡衣的母亲神情狼狈的来到走廊。

什么东西摔破了?

不知道。敏夫站在门口打量房间内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紧接着他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旁边是敏夫以前的房间。现在美其名是夫妇两的寝室,却只称得上是放了一张床的仓库而已。打开房门,浓郁的化妆品香气扑鼻而来,恭子正倒在梳妆台前。

喂!

敏夫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恭子整个人趴在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之上,一只手还紧握着睡衣的衣领。地板上散落着化妆品的瓶罐,其中有几个瓶子已经打开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染得地毯青一块紫一块。

敏夫,怎么回事?

敏夫制止正打算厉声斥责的孝江,藉着梳妆台的台灯仔细端详恭子的脸庞。恭子的脸色发青,而且还有呼吸窘迫的情况。敏夫试着保持气管的畅通,观察恭子的呼吸状况。恭子还会自行呼吸,不过换气频率甚高。而且还伴随着喘鸣的现象。敏夫松了口气。恭子的情况还不算太过危急,用不着叫救护车,敏夫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妈。帮我把她抬进处置室。

我才不要。

眼看母亲露出嫌恶的表情,敏夫忍不住高声怒骂。

动作快点!她就快死了!

惊疑不定的孝江恨恨的瞪了敏夫一眼,乖乖的抬起恭子的双腿。

两人跌跌撞撞的走下楼梯,穿过通往医院的长廊,将昏迷不醒的恭子放在病床上。

敏夫,恭子她

应该不碍事。不过我也不敢确定。请帮我连络安代,跟她说明现在的状况,然后请她立刻赶来医院。

孝江怯生生的点点头。

桥口安代是吧?

孝江飞也似的逃回自家,只留下敏夫低着头凝视自己的妻子。当时他将恭子的头部往后仰,以确保气管畅通的时候,发现妻子的颈动脉旁边有两个小小的伤疤。

为什么之前都没发现?敏夫突然想起最近恭子似乎特别安静。以前恭子每次回家,总会跟孝江上演一场婆媳大战,这次两造之间竟然相安无事,好像家里面根本没有这个媳妇似的。久而久之,敏夫也忘了妻子的存在。

一样的症状。而且已经进入后期了。

为什么,敏夫自责不已。为什么总以为他们会放过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标准来挑选牺牲者,光是以机率的角度来看。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绝对不可能幸免于难。直到今天才出现第一个受害者。这已经算是老天爷的眷顾了。

凝视虚空的敏夫坐在处置室胡思乱想直到今天才出现第一个受害者?

阿彻

没错,武藤的儿子显然已经成为他们的饵食。还有呢?

好家伙。

突然的辞职。

放射机师下山、以及十和田。谁敢保证他们不是那些人的牺牲者?

田中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办事处。晚上的十一点。对于村民来说。现在已经是好梦正酣的时间。

(不太对劲)

这句话已经成为田中的口头禅了。

没错,的确不太对劲。田中转头看着身后,小小的办事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办事处却尚未熄灯,看在田中的眼里的确有些古怪。

办事处的窗口还是在五点关闭,受理时间依然没变,唯一的不同就是承办人员大幅减少。保健课的石田至今下落不明,另外还有几个办理退休。或是辞职迁居他处。为了填补空缺,乡公所派了两个新人过来,不过他们全都是临时雇员,而且总是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会姗姗来迟。

田中又想起了一件事。大概在石田失踪之前没多久,前任所长突然辞职,理由是健康因素。接任的新所长名叫今泉,上任的第一天就病倒了,从此一直躲在家里养病,从来没在办事处露过面。

没有所长的裁决,办事处的事务就无法推动,于是担任次长的小川就只好每天带着公文到新所长的府上,请新所长批阅。不过新所长白天好像都在睡觉,门窗紧闭不说,按门铃也没人出来开门,直到晚饭时间才会起来,因此小川只好等到办事处的工作结束之后,再去拜访新所长。新来的两名同事白天都不会来上班,办事处的人力明显不足。再加上所长的裁决总是在傍晚时分才会下来,这阵子每天的加班早已成为一种常态。白天的时候只能收取村民递交的申请表格。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一直要等到受理时间结束之后。才能执行实际的业务。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五天了。

(还有死亡证书)

田中手边的死亡证书堆积如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石田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死亡证书。田中知道拷贝死亡证书的动作已经没有意义。却还是保有替证书备份的习惯。有时他真的很想将这些影本送去尾崎医院。可是尾崎院长并未请他这么做。自从石田失踪之后。他与尾崎院长之问的秘密计划似乎也被束之高阁。

田中感到十分不安,他不认为那是可以被束之高阁的事情。难道是情况生变,所以计划才宣告中止?若真是如此,这件事的主导权就应该在沟边町那边才对,小小的办事处根本无从置喙。其实田中大可主动带着这些影本跟沟边町的公所联系。可是他却打从心底不愿意这么做。外场在形式上虽然已经跟沟边町合并,村子里的人却拥有十分强烈的领地意识,认为自家的事情就要在自家解决,不需要依靠外人。一旦跟沟边町那边联系,田中担心会将事情弄得愈来愈糟。

踏着夜色走在回家路上的田中拼命摇头叹息,嘴里还不时喃喃自语。村子里的小路看不到几盏路灯,除了赶着回家的田中之外。没有半个人影。大概是时间晚了吧,田中心想;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却深深感觉到夜晚的变化。小路两旁的人家全都静悄悄的,看不见半点灯光,令人有种屋子里的人似乎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感觉。路上看不到人影并不是因为大家都旱已就寝,也不是正围在电视机前面享受和乐融融的家庭气氛,纯粹只是畏惧黑夜罢了。恐惧的因素似乎正在夜气之中飘散。让田中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畏惧黑夜的心态因于将自己视为脆弱的个体。一连串的死亡以及悲剧正在村子的每个角落上演,也难怪大家会有这种感受。

田中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似的。不安的感觉充塞心头,挥之不去。

两旁的人家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月光之下一望无际的稻田。

其中有几块早已荒废,甚至还有来不及收割就遭到弃耕的农地。耕作者大概搬家了吧?可是办事处却从未收到户籍转出的申请。

(有点不太对劲。)

田中觉得整个村子有说不出来的古怪,却又无法指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只知道情况非常不寻常。却找不出足以表现这种不寻常的辞汇。无法言喻的异常状况,就是这种感觉。

(不对劲)

自言自语的田中再度迈开步伐,这时一条黑影出现在小路前方的不远处。

这么晚了还有人出门?心中的询异稍纵即逝,田中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走。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就在足以辨识出人影的轮廓时,田中突然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巴呆立当场。

晚安。

对方的声音十分柔和,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也听不出任何异样。熟识的脸孔、日常的问好,理所当然的场景让田中的脑袋一片混乱。

小惠?

小惠露出微笑。一如往常的点头招呼。没有什么不同,就跟以前一样。可是就是不太对劲。脑中一片混乱的田中努力的思索,试图找出哪里不对劲。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可是小惠是女儿的好朋友,也是土生土长的外场人。家就住在附近而已,不可能是不该遇见的人。难道有什么不该遇见的理由吗?混乱的脑袋浮现出小惠的失踪,封存的记忆与不该遇见的异样感结合在一起。描绘出不幸的错误。

田中停下脚步。呆了几秒钟之后。举起手来跟小惠打招呼。

原来你没事啊?小薰一直很替你担心呢。

嗯。小惠淡淡的回答了一声。她愈走愈近。近到可以彼此交谈的距离,也近科让田中为之屏息。这时小惠突然低下头,脑中一片混乱的田中也跟着她的视线往下看。雪白的双臂缠上低垂的颈子,冰冷的触感让田中顿时醒悟。

小惠已经死了。

田中惨叫一声。忙不迭的想要挣脱小惠的掌握,却感到颈子一阵刺痛。他打算推开小惠,缠在颈子上的手臂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小惠的恐惧以及小惠的踌躇,让田中不敢、也不愿意对眼前的**打脚踢,只能任凭仿佛置身温柔乡的微醺征服自己。真实世界离得好远。温度、气味、以及声音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弱无骨的手臂、以及印在颈子上的丰唇所带来的触感。现实与非现实互相倒转,梦境与非梦境彼此交错。田中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站在路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结实累累的稻穗沐浴在月光之下。正随着微风左右摇曳。

小惠的嘴唇离开了。

这是一场梦。

田中点点头。没错,这是一场梦。小惠已经死了。

销毁所有的户籍资料。

两眼无神看着远方的田中突然皱起了眉头。

销毁户籍资料。大家都没死,资料全都错了,这个村子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不幸。

田中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小惠松开自己的双臂。

我还会来找您,下次就在叔叔家见面吧。到时我会轻敲窗户当做暗号,还请您让我进去。

小惠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迅速的离开田中的身边,直接跑上田埂。田中当场坐了下来。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好一阵子才恢复意识。

晚风吹得他头晕目眩。他只记得自己在一瞬间意识模糊,跌跌撞撞的坐了下来。

意识模糊的那一瞬间,好像梦到了什么。

田中努力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太疲倦了吧?他挣扎着站起身子,踏着跟跄的脚步赶着回家。好疲倦,好想睡,明天还有一堆工作。

对了。

田中自言自语。

明天得把错误的资料改回来才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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