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我也算是你的伙伴之一?」
「大概吧!」
唉,柚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明白妳的心情,但妳也顾及一下我的情面行不行。
「那我就是要帮你疗伤啰?」
「就角色定位而言是这样没错。」
「哦算了,无所谓。」
我本以为她一定会说:「我不要!」的。柚岛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认能力有无似地张开又合起。
「如果妳不乐意,我也不会勉强妳。」
「照你的话听起来,反正最后也会注定被卷入命运编织的网中不是?既然如此,那一开始就跳进来不是比较干脆?」
柚岛说得相当干脆,该说她是看开了还是壮士断腕呢?总之是天助我也。
「如此一来,我就有点小问题了。」
「什么问题?」
「我看不到敌人,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在威胁世界和平。」
这倒是问题。有敌人才有正义的一方,没有挥刀相向的坏人,我就无用武之地了。大致上我至今遇过的伙伴,全都是处于麻烦漩涡中的人物。该打倒的敌人是谁,又该如何处理,大致上部限清楚。
也因此,我才会以为昨天那群怪人和柚岛有某种关系,可是柚岛却说一点头绪都没有,那我该和谁战斗?
「什么话,好像我遇到危机是我不对似的!」
「这样说好了,有没有什么敌人或是那类的可疑组织,会想要利用妳的能力来做坏事的?」
「有的话还得了!世界不是很和平吗?」
这话我听够了,虽说和平最重要,却没人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什么事吧?」
「没错。虽然不希望是那样,但那样的可能性却是最高。妳行吗?」
今后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应该没有人听到这句话还能平心静气。我并不想引起她的不安,好歹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发生什么事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这番阵仗对柚岛而言可是初体验。
可是当事人柚岛却诧异地望着我。
「妳怎么了?」
「没有,你刚才问我:妳行吗」
听到柚岛小声嗫嚅,我皱起眉头,那又怎样?
「我觉得你不像是会替我担心的样子。」
「妳会不会看人啊!妳极有可能受到偷袭,一般人都会感到不安的。」
「哦」
我这才发现,柚岛脸上扬起了浅笑感觉上和小七姊的笑容有点像,都是颇有深意的那种,是不会令人不愉快,只是那估价般的眼神令人有点不是滋味。
「看起来好像不是坏人」
「嗯?妳说了什么吗?」
「没有。换句话说,我将来很可能会受到攻击,而你会阻止那种事发生,是不是?」
「差不多。」
「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公主。」
「啊?」
妳发什么神经啊?
看到脸全皱成一团的我,柚岛轻轻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你要守护担任回复型角色的我对吧?」
「啊嗯,基本上算是。」
「既然如此,我就是在背后给你温暖支持的后援者,而你就是在前线奋勇杀敌的仆役。」
还仆役哩!
「好歹也说是士兵吧?」
「如果你确实能保护我的安全,我会考虑将你升格。」
「不能升上骑士吗?」
「那就要看你的努力啰,」
装模作样地说完后,柚岛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开怀。看到那张笑脸,我顿时有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度以为她是刀子口豆腐心的女生,为什么、为什么她笑起来会如此可爱呢?
OK,公主!承蒙殿下如此看重我这有气无力的落魄骑士,在下自足义不容辞。
「包在我身上。别看我这样,我对速度可是相当有自信,飞奔到现场快得很。」
「我知道。昨天你不就是在一瞬间便救了我吗?」
其实我也没她说得那么好,听她那么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
「我回来了呃?」
刚到家我就吓了一跳玄关放有两双许久不见的鞋子,一双是很脏、几乎快穿破的运动鞋;另一双是一尘不染,恐怕是名牌的黑色高级淑女包鞋两双鞋价差该有十倍以上。
我脱掉脏一行程度介于两者中间的鞋子,走向起居室。
进到起居室前,莫名地先偷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预期的脸不过只有一张。
身穿黑色名牌套装,搭配一头更加乌黑秀丽的长发,与套装长裤十分相衬的长腿翘着腿坐进沙发中的人,正愣愣望着电视。
「彩姊,妳回来啦!」
「喔,轧人,你回来啦!你今天的眼神还是一样凶狠。」
「那是因为我老板着脸孔,眼神看起来才会这样啦!这叫做年轻气盛!」
呃唔。看到彩姊为之语塞的模样,我就很满足。
星弓家长女「灾魔」彩美,二十五岁,最近隐约开始在意四舍五入就迈入三十岁大关的年龄。目前仍小姑独处,从事自称是地下运输业的怪怪工作。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没,我刚好经过附近,想说顺便回家吃个晚饭好了。吃完后又要出门」
「轧人你要吃吗?」
此时,厨房里头传出了老妈的声音。我连忙回应:我要吃
我们星弓家晚餐的开饭时间固定在七点半,若在六点之前没有告知晚上要回家吃饭,就会吃不到热腾腾的饭菜。而要是太晚告知,就会落到得自行热菜或是负责洗碗盘的下场,最惨的是晚餐根本就没煮你的分。这正是出去像丢掉、回来像捡到的家族成员的悲哀。
在晚餐煮好前,我也在沙发坐下来看电视看新闻报导马路之狼又再度在这一带犯案,而犯人照例又没抓到。
「最近的治安真不好。」
彩姊好像在讲别人家的事似地小声嘀咕。这实在不像是前阵子说要实验新魔法而将车库屋顶掀飞的人所讲的话。「你说了什么吗,轧人?」、「没有没有。」
「啊,哥,你回来啦!」
美智乃自二楼下来。喔!我举手回应她。
听说美智乃今天跟朋友出去购物,好和平,真好!跟一大早就被高高抛摔到天空的我截然不同。
对了,窗户!
「美智乃,我房间的」
「窗户吗?我修好了。妈妈说是七美姊弄坏的,拜托我帮你修好」
GOODJOB,老妈!三Q,美智乃!我晚上睡觉不会感冒了。
坐在深表谢意的我身旁之彩姊眉头一蹙:
「怎么?七美又做了什么好事?」
「小七姊一大早就将我从窗户高高地抛摔出去。」
「啊?那孩子还是没变,真拿她没办法。」
一点都没错。然而对于那样的暴行,彩姊只说了一句「真拿她没办法」就没下文的现实,让人不禁想掉泪。咦?对了,怎么没看到那个万恶渊薮?连她的鞋子也不在。
「小七姊呢?」
「姊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月球那边有麻烦事,可能好一阵子都不会回来。对了,她有留话给哥」
这么说来,中午那通电话不就是来自月球的紧急传呼?G?这么一说似乎挺浪漫慢着,好一阵子都不会回来?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而且很快就中了。
「姊要我跟你说,加农的事就拜托你了。加农是昨天说的那个吗?会将地球轰掉的那个?」
我抱着头点了点。那个八婆!居然潜逃出境避走月球!炸猪排定食代垫的钱我还没跟她要哩!不,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农啊加农,G加农!
我将姊姊漫不经心的错误视为自己的责任,边叹气边向美智乃与彩姊说明事情的始末一颗按钮将使地球不保,那颗按钮还是因为小七姊的疏忽(这一点很重要)被偷了,目前就在地球,恐怕我们兄弟姊妹中的某人会被迫接手那起愚蠢得要命的案子。
「听到这,我还是一头雾水。」
「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世界变怎样我也无所谓。」
两人的反应都很淡然。我想彩姊与美智乃的意思应该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等事情真的发生了再来想办法。何况这本来就是小七姊的案子。
话虽如此,还是先跟刻人提一下比较好。刻人在房里是吧?他的鞋子在家,人应该是回来了,可是快开饭了却不见他下楼来。
「刻人呢?他回来了吧?」
「小刻说他已经吃过饭了,不用煮他的。」
「什么呀,想说难得可以全家一起吃饭,少了两个感觉好凄凉。」
小七姊也说过类似的话,真不愧是姊妹。
「爸爸也出差去了,所以是缺三个。」
「我们一家人真的很难凑齐。」
「既然如此,我们一家真该偶尔出去打打牙祭。」
「反正一定是投票表决,然后最后就上烧肉店是吧?那还不如在家吃。」
「那是因为哥你不爱吃肉才那么说。」
「是因为美智乃妳喜欢烧肉店吧!肉真的那么好吃吗?」
喀嗒!
美智乃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
「哥,你错了。肉是次要的!」
咦?什么?
把我的困惑摆一边,美智乃握紧拳头,高高在上睥睨着我与彩姊。那副模样彷佛是在跟愚民大谈自己理想的执政者,眼睛深处发出异样的锐利光芒。
「肉呢,只是配菜,充其量只是引出米饭香的配角,它确实可说是让米饭好吃数倍的名配角,不过主角还是米饭。就这个意义而言,韩式汤饭和石锅拌饭可说是最美味的相逢了。与其烤肉不如吃饭!能多吃一粒饭也好!谁还有心思烤什么蔬菜啊!洋葱烤那么焦干嘛!不准叫拉面!也不要在意卡路里!只吃肉配酒把肚子吃得鼓鼓的人统统去死!咦?你们两位,哪里不对了吗?」
「对、对不起,我都只喝酒」
「不、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吃多」
我与彩姊瑟缩在沙发一角,抱在一起抖个不停。
美、美智乃好恐怖
「啊,抱歉。不知不觉就血脉贲张了起来」
美智乃总算是恢复理智了,脸蛋微微泛红,拚命摇手。
「吃、吃法本来就人人有别,这样也不错呀!嗯,自己觉得好吃最重要,勉强吃下去的饭一点也不美味。」
「是、是啊是啊」
哈、哈、哈,三声干笑自我口中发出,看样子我似乎触动了美智乃某根不明就里的心弦。
基本上,美智乃很喜欢「吃」这件事,我也不时在想,我的食欲足不是被美智乃给瓜分走了,那些饭菜到底是装到那具苗条的身体哪里去了?真的很不可思议。而且,她对白米饭又有种异样的执着,就像刚刚那样。
「不、不过呢,轧人你也多少再吃一点吧!倘若你有美智乃一半的食量,搞不好还会再长高喔?」
恢复过来的彩姊语带嘲讽地说。彩姊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是比我还高,不过妳以为那样就赢了吗?
「倘若彩姊也有美智乃一半的食量,最近很在意的胸围,搞不好会加倍成长喔?」
劈啪。
我和彩姊两人中间产生了裂痕。
「我说猪头弟啊,你还真敢讲。」
「谁叫个性恶劣的某人就坐我旁边呢!」
「呵、呵、呵。」
「嘿、嘿、嘿。」
「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半斤八两」
美智卫呈不留情地毒舌了一番,听不见听不见。
「哼,不跟你计较对了,刻人说他吃完饭才回来,他是不是又受到什么案件牵连了?」
「不晓得。」
「哥,你去找小刻聊一下嘛!」
「也好,我正想和他聊一聊。」
「聊什么?」
「姊,我跟妳说,小刻最近在忙」
「聊二十岁世代听不懂的、十几岁世代说给十几岁世代年轻人听的话题。」
劈啪啪啪啪啪。
我与彩姊之间的裂痕已形成关键性的决裂。
「今天的菜再追加一道『烤轧人』好了~~」
「那我也追加前阵子害别人自行车被落雷击中的笨姊姊生鱼片。」
「要吵架去外面吵。你们两个要是谁敢干扰我吃饭知道后果吧?」
停格。我与彩姊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不动。
咯吱吱转动脖子,看见了笑盈盈的美智乃,但那双眼睛绝对不是在笑。
『没齿难忘!』
我与彩姊的声音漂亮交叠在一起时,「吃饭了!」老妈的声音适时响起。
刻人的房间位于上楼后楼梯的正对面,也就是我的隔壁房间。门上至今仍挂着小学时的美智乃送给刻人的生日礼物用少女字体写着「小刻的房间」之装饰木牌。
叩、叩。我敲了门。
「是我,轧人。」
停了一拍后,房间里传来刻人的响应声:
「等一下。」
几秒后,门打开了,刻人的脸从门缝中探出,没戴眼镜刚刚可能在睡觉。
「大哥,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找你聊聊。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不过我房间有点乱。」
刻人没说错,他的房间是有点乱,电玩主机、以格斗游戏为主的游戏软件、电玩杂志之类的散落各处。刻人是这一带知名的游戏玩家,我也常来他的房间打电动。不过,格斗游戏我是打不过刻人的。
对学校的国中部、甚至是高中部也相当多的刻人粉丝而言,这可是连作梦都想进来一窥究竟的房间。别看刻人这样,他的粉丝可多了论外表、论内涵都不外乎是认真诚实的好形象,其实他却拥有被不良少年们另眼看待的野性另一面,其间的落差与平衡正是他人气不坠的秘诀。感情专一,时而温柔、时而暴怒的男子,就是我对他的印象。
刻人坐在床上,拿了个黑色的座垫给我。我看到床边的置物架上放了副眼镜,他之前果然在睡觉
「你在睡啊?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差不多要起来了。说吧,要找我聊什么?」
「你最近好像很忙?」
「会吗?」
刻人浅浅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疲惫,也不像是自嘲的笑容。
「会。美智乃很担心你。」
「她担心我?」
「其实我也一样,说吧,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一旦穴手一件事,就会奉陪到底。」
我扮了个鬼脸、耸耸肩,刻人笑了,那是粉丝们不可错过的笑脸。
「谢谢!大哥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不要紧的。事情就快要解决了,我想再努力看看。」
「跟最近发生的许多案件有关吗?」
「唔嗯,算有吧!」
他像是在含糊其辞虽然他说事情就快要解决了,但如今以这一带为中心发生的多起案件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态势。
刻人在逞强,不然就是在说谎。我懂的。但我不会阻止刻人逞强,也不会戳破他所说的谎。刻人的个性很固执,一旦决定了就会直线前进,顽固起来更是星弓家的No.1,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我决定早早结束这个话题,提出另一项要事:
「其实,小七姊又」
我把刚才说过的又重新说明一遍,并附上搞不好会是你抽中下下签之类的忠告。
「那个发射钮外型是什么样子?」
对喔!待会也得跟美智乃与彩姊说一声才行。我想起了小七姊早上在传单背面画的图
那是简略得近乎悲哀的简图。
黄色小盒子里,只有个像是在说「按我!按我!」般的红色按钮装在正中央粗制滥造也该有个限度。虽说它加装了强化玻璃的盖子,但看起来就很像是怀旧动画里的炸弹按钮,只差没有个骷髅标志,遗憾。
其实小七姊挺有绘画天分的,会画成如此廉价的款式,可见按钮本身就不是很高档,甚至会让人自暴自弃到干脆随便给它按下去算了的感觉。
「那颗红色按钮,看了就很想按下去耶!」
「按什么按!虽说再没有比这更蠢的事,但很有可能我们其中有人会碰上,你发现了就通知我吧!」
「嗯,我知道。」
好,这样我的事就办完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呢?我与刻人也很久没玩格斗游戏对战了,但是看刻人好像很累啧,本来想趁机报之前的一箭之仇的。
我玩格斗游戏都是选择速度型角色,刻人则是选择行家最爱的擅长抛摔技之力量型角色,这也在在反映出现实中的战况。对于我运用速度捉弄敌方,一点一滴消耗对方体力,奋勇应战的角色,刻人总会以正确且精准的操杆动作逮住。虽然不甘心,但我的胜率的确是低到不行。
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喔!我也该回房间打电话到柚岛的手机,进行有无异状的定期连络才是。今天分手时,我们已交换过号码。
有任何状况马上打给我,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要客气我是这么跟柚岛说的。柚岛回我的头一句却是:「我好渴,去帮我买果汁之类的你也乐意?」扁妳喔,当我是跑腿的啊?
姑且不管那种没营养的对话,我决定主动与柚岛进行定期连络因为我考虑到柚岛有可能会发生无法打手机的惨况。
「我话说完了。别太逞强喔,刻人。掰!」
「大哥,等一下。」
我正要站起身时,刻人制止了我。
「怎么了?」
「就快到了。」
「什么东西?」
「忌日。」
「啊?」
「姊姊的忌日。」
我停止了呼吸。我的心,位于身体正中央那类似芯的东西,像是有冰冷的手抚过。
我回答时尽可能保持冷静,暗暗祈求声音不要颤抖:
「对、对喔!」
「你忘了?」
「没有。」
「这不能忘喔!」
刻人的声音听不出苛责我的意思,倒像是:真拿你没办法那样的语气。然而,我还是觉得相当不舒服。
「是啊、是啊!」
我自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对话,没发出任何声响,活像是要逃走般静静准备离开房间。
当我微微颤抖的手握上门把时
「晚安。」
那是刻人的声音。回头一望,刻人脸上又是一贯的温和笑容。
「你要睡了?」
「嗯,想再睡一下。你先去洗澡吧!」
「好吧!晚安。」
我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就那样靠着门,让脚恢复力气。如果不那么做,我可能整个人会滑落在地板上,呼吸也很急促,身体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调整好呼吸,深深吸一口气后吐出,此时我才发现身体在大量喷汗。因此,我决定接收第二顺位洗澡的顺序。
在我以活像是幽灵般缓慢的动作准备要回到自己房间时,喀喳一声,旁边的房间响起了开门声。
「咦?哥?」
「啊,嗯嗯。」
出来的是美智乃。我在结巴什么啊?美智乃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哥,你怎么了?」
察觉到我的神色不对劲,美智乃歪着头问。
「没事。」
「你好像在冒汗?发烧了吗」
「就跟妳说没事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将美智乃伸过来的手拍掉了,一瞬之后,我立刻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啊,呃,抱歉。」
「」
美智乃看都不看被拍掉的手,只是以惊愕的眼神注视着我,注视得我无地自容,率先移开了视线。
「哥」
「抱歉,我真的没事。」
「CATCH!」
突如其来地,美智乃抓住了我的手。
咦?
「来一下,COE,」
然后美智乃就顺势想把我拉进房间。哇,哇哇哇哇。
「呃,美智乃,妳是在气刚刚的事吗?等一下,哥跟妳道歉,我还不想死啊」
「别怕,进来就是了。」
结果,我就被美智乃拖进了她的房间。
「坐。」
我被美智乃催促着,惊惧不已地在座垫上坐下,像块大石固定不动,看着眼前散落一桌的杂物。
「」
进来美智乃的房间,我会相当紧张。虽说是妹妹,好歹也是女孩子的香闺并不是因为如此可爱的理由我还宁可是那样的理由。
有东西从桌上向着内心只有那么一个小小心愿的我脚边咕咚咚地滚落下来,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我的背脊开始结冰。
美智乃以极其自然的轻巧动作捡起那颗「子弹」。
「抱歉,我正在保养枪枝,马上就好了。」
一说完,美智乃就在我的对面坐下来,将桌上四散的那些杂物枪的零件以熟练的动作组装起来,我只能在一旁既惊惧又忐忑地看着。当然,旁边也有已经有组装好的枪
「放心,不会走火的。」
走火还得了!我的命运怎么这么悲惨啊,非得在自家被射杀不可。
美智乃是我们兄弟姊妹中唯一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只好像这样以枪当武器。尽管本人一口咬定「这是回复型角色用来防身用的。」但绝对是谎言,这绝对是她个人的兴趣,再怎样都不需要这样多把枪吧!
此外,美智乃的房间也是我们兄弟姊妹的房间里唯一拥有更衣间的。根据美智乃本人的说法:「是我硬要求爸爸帮我增设的。」这间更衣间就是这么要来的。我还没进去参观过,但我相信里面收纳的都是适合美智乃穿的漂亮衣服,也宁可相信里头绝对没有面对一大群强尸也能轻松对应的重装备还请别笑没有勇气进去确认的我是弱鸡。
究竟这些枪她是从哪里、又是怎么取得的?问美智乃,她也只是用:「我自有管道。」诸如此类瞹昧不清又写实得可怕的回答来敷衍。会是小七姊吗?不,如果是小七姊帮她调的货,应该会是怪怪的光束枪之类的这么一想,彩姊的嫌疑就更大了,地下运输业的工作多少与见不得光的世界会有往来。
听到我嘀咕的声音,美智乃抬起脸来:
「怎么了吗?」
「啊,没有、没有。对了,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无意中指到了美智乃正在组装的枪。
「这个?这是Heckler&Koch的USP。标准型的我是有,但这是精密型,是我最喜欢的一款。还有,放在那里的是贝瑞塔M92F。它很有名的,你应该有听过吧?隔壁枪柄很大的那把则是Heckler&Koch的P7,原主人说不好用,我就跟他要来了,我倒挺喜欢的。还有,再过去那把大转轮是Szhuanth&Wesson的M500。当初是卖家拚命劝说:『机会难得,买一把吧!』我才买下来的,可是它实在太大了,不好携带,而且又重不过,是很有趣的枪喔!还有」
「不不用再说了」
妹妹我的妹妹离我好遥远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哀痛逾恒的时候
美智乃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把我拉进她的房间来?不会是为了要炫耀她的这些枪吧?
「小刻还好吧?」
美智乃边赏玩枪边问我。啊,对喔,就是为了这个搞清楚美智乃的意图后,我顿时安心不少。
「他什么也没说,像他那种人再怎么问都不会说的。」
「没错。」美智乃的视线仍落在枪上,喃喃低语。美智乃大概也料想到他会那么回答,就没再说什么了。
喀擦喀擦声在我们两人中间回荡。美智乃难得如此寡言,感觉有点尴尬。这也很难得,我竟然会觉得跟美智乃谈话很尴尬。
「」
美智乃看起来很专注于组装作业,我也觉得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那么,我去洗澡了」
「小刻跟你说了什么?」
我正要站起身,那句话又将我的屁股缝在座垫上。
我看着美智乃,但是美智乃并未看着我,她的视线仍然落在枪枝之上,只有嘴唇在微微蠕动着:
「他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没有,真的没有。」
「骗人。」
短短两个字,但美智乃说得字字清楚,让我一时找不到话说。
「我大概猜得到讲了些什么」
喀擦一声!美智乃将组装好的枪装上弹匣、上膛。
「就跟妳说,什么也没有」
「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美智乃喃喃自语说道。那张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也是我多心吗?
美智乃的手闪现消失,也是在这时候
「小刻他呀」
那动作在一瞬间发生,快得我来不及反应。
「美」
「回神,我的额头已被枪口抵住。
冰冷的触感、黑色的枪身前方是美智乃扣住扳机的手指,再前方则是美智乃不带感情的眼眸。
「你晓得这不是玩具枪吧?」
叮铃一声,美智乃手上的饰品发出声响。
「妳这是在干嘛」
「我在瞄准。」
听到那句话,我差一点要笑出来。
喂喂喂,美智乃!这种情况下是有什么好瞄准的?
我的头脑到底在想什么?该追问的不是那种事好不好,笨蛋。可是没办法呀,我实在无法理解眼下的状况。
「再来只剩拙下扳机了。」
美智乃令人吃惊地面无表情,以石头般冷酷的眼神俯看着我。而且还冷酷得过了头,让我受到吸引,差点整个人被拉进去。
冷静、毫不犹疑优秀的刽子手就是这种感觉吧?
无视于僵直不动的我,时间毫不慈悲地流逝。美智乃扣住扳机的手指缓缓移动
「砰!」
我没死,我还活着。
说得也是,人模仿的枪声是杀不死人的,只会让心脏因为惊吓而怦咚怦咚响个不停。
「」
美智乃缓缓放下枪。当然子弹也没有发射出来当然?
「对不起」
头低低的美智乃一字一字吐出来。若纯粹只是为恶作剧道歉,声音也未免太沉重,让我听得心都纠在一起了。
「真的很抱歉」
再一次,美智乃以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道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抱歉。」
「为什么哥要跟我道歉?」
「刚才我不是拍掉妳的手吗?就是为了那个」
「骗人,你明明就不是为了这个才跟我道歉。」
美智乃好敏锐,太敏锐了!我只好说实话:
「是为了轧奈」
「不用再说了,不要说那种话!」
美智乃敏锐地制止我说下去,语气简直就像是哀求。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股难堪的沉默在我们彼此问流泄。
「为什么不杀了我?」
美智乃又逐字说道。
「啊?」
「刚才,我拿枪指着你时,以哥的速度绝对有办法挡掉的不是吗?你这样怎么行呢!一有生命危险,就得杀掉对方。举枪对着你的人可是我耶,你不训我几句吗?」
「妳在胡说什么」
「对不起,今天的我有点怪怪的。如果你能忘掉,我会很高兴」
说完后,美智乃就低着头;口不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再度造访的、难堪且讨厌的沉默快压垮我与美智乃了。
仿佛过了漫长得近乎无限的时间,美智乃先开口:
「你要不要去洗澡?不快点去洗,就会落得最后一个洗喔!」
「对,对喔」
我缓缓站起身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看美智乃,一次也没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