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回答过了,我不认识那样的人。」
「是是的。是这样没错」
「而且话说回来,那位名为梦路花的人以及被杀害的冰上,跟我这名第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事情开始发展成志乃所预测到的「例外」了。
「没错,我的确可疑,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不过,光靠这点证据就断定我是犯人,会不会太牵强了?」
「不,我不这么认为。」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喔!你该不会要我现在接受侦询吧?」
马上就要变成隔天了。
以现况而言,很难再留住雪野,而且就算把她当作是重要参考人带回警署,也不可能进行侦询。
「今天暂时告一段落,明天我会亲自过去警署一趟。幸好我今晚会住在这间饭店。」
雪野的理由非常充分。
如果证据不足的话,只要再去寻找就行了。今天无法破案,但还有明天。而且,根本没有在现阶段查明一切的必要。既然决定朝她就是犯人的方向侦办,之後只要脚踏实地的进行调查就够了。
我跟学姊,还有阿虎都是这么想的啊!
既然已经「将军」,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这却是错误的想法。
我们都没有理解今天这个时间所代表的意义。
是把事情放到明天再处理的想法。
「不能让她逃走。」
「志乃?」
「如果放过雪野,就无法再逮捕她了。」
在这句话中,有著确信。
这股强大的力量,足以抗衡雪野释放出来的压倒性力量。
志乃是这么说的吧。
如果放过雪野,就没办法再逮捕她了。
志乃表示,正因为雪野知道一切,所以不能明天逮捕她。
我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可是
「学姊!」
「我知道了。阿虎,带回警署吧。」
阿虎在瞬间产生了犹豫。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信任志乃,而且也没有理由相信暂时放过雪野一马,之後就无法逮捕她的话。
即使如此,他还是采取行动了。这是因为学姊的指示,还有感受到志乃身上的强大力量所导致的吧!
「抱歉我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可以麻烦你跟我们同行吗?」
这不是寻求同意的问题。
就像在不碰触身体的情况下,给予对方绝对性的压迫感一样。
阿虎挡在她的面前。
雪野没有望著眼前的阿虎,而是凝视著志乃说道:
「那我可以请律师吧?」
连我也看得出来,这是宣战布告。
04/
「拘留时间虽然有四十八小时,不过我不晓得能不能把她留到最後。大小姐如果你有什么计策,请赶快使出来吧。」
说完之後,阿虎搭乘便衣警车离去。目送他离开之後,我们也搭乘学姊的便车回家。橙金色的bB顺畅地滑出地下停车场,然後驶上了二线道的国道。在昏暗的车内空间里,如同萤火虫般散发著淡淡光辉的仪表板看起来有点漂亮。
「那么?小乃乃,我们该怎么做呢?」
「尽可能取得所有跟梦路花有关的情报。」
「不用调查雪野跟冰上之间的关系吗?我们不是得证明让她犯下杀人罪行的动机吗?」
「当时,雪野正大光明的指出了动机不足的弱点。我认为这就是她自信的表现。她确定我们无法发现这些证据,所以答案恐怕无法轻易找到。」
「也就是说,即使调查雪野的过去,也很有可能毫无斩获。既然如此,就从冰上到底在调查什么事件开始著手调查,对吧?」
志乃微微地点点头:
「雪野哄的那种自信,证明她的力量真的很强。用正派的方式恐怕无法击溃她吧!」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守护著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起事件就太不自然了。既然拥有足以对抗警方的强大力量,那就没有杀害冰上这种杂志记者的动机了。」
照常理而言,面对警察这种国内最大型即使不是最强大的情报收集组织,还有自信能表现出强势态度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害怕一个人。
或许,「梦路花」就是引起这种矛盾的起因。
「对雪野吠来说,『梦路花』恐怕是能让她的自信产生致命伤害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是强悍雪野的唯一「弱点」。
***
空气冻得刺骨。
受不了的我虽然把手藏在袖子里,但这只不过是放心安的而已。
反正都快到圣诞节了,如果下雪的话我还比较兴奋,但空气却是如此地乾燥,而且还紧绷著肌肤。尽管天气还会越变越冷,但我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因寒冷而发抖的我,把志乃送到了玄关处:
「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吧?」
虽然知道这种话连问都不用问,唉~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这种时候一定得说出这句台词才行。
果不其然,志乃轻轻地点了点头。穿著水手服的她背著红色书包,也许是因为实在太冷了吧,身上还披著学校规定的外套。
今天是今年最後一次的返校日。
其实,一直到二十九日那天,学校都有特别讲习。她那所以进入有名中学,最终则是以升上国立大学为目标,彻底对学生施行英才教育的学校,实在是太不饶人了。
我听到这件事之後,就与伯父他们商量,希望能让志乃放一个小小的寒假,让她能用旅行的名义不用参加讲习。
讲习一开始就不是强制参加,更何况志乃又是第一名,所以出乎意料的轻易地取得了学校的许可。
就是因为这样,打从明天起,就是无可挑剔的休假了。
对平常几乎没怎么休息的志乃来说,这可是少有的连续假期。
「今天会早点回来吧?」
我以冻僵的双手替她整理了衣领。
吸收少女体温的柔软羊毛,摸起来的触感是那么的舒服。
「我想中午就能回来了。」
「那我做好饭等你回来。慢走。」
「我出发了。」
志乃瞥了一眼挥著手送行的我,然後轻盈地走下了随时会崩塌的阶梯。我不是没有「如果她能跟我挥挥手该有多好啊」的想法,但对她抱持这么深的期待有些严苛吧!
(****)
志乃穿过缩起身子走在路上的人群,并且朝车站前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後,我回到了家里。我那间被暖炉充分加热过的公寓,亲切地迎接了冻僵的身体。
丝毫不想抵抗那种快乐的我,如同被引诱似地直接倒向还铺在地上的棉被。
独处的安心感,让我的身心渐渐融化。
顺带一提,我念的大学早就开始放假了。不管是夏天、冬天,还是春天,大学的假期天数漫长到不是高中之前的学校所能比拟的啊!
好像还有几堂课要补,不过那与我无关。
我也跟打工的地方请了假,所以可以好好地悠哉一下。
元旦当天我必须回父母亲那边,所以一月一日的早上到二日的下午为止,我没办法待在志乃身边。不过除了那些时间之外,我都可以跟志乃待在一起。把脚仲进暖被桌里,然後一边吃著橘子,一边看著老梗的新年特别节目我就是要过这种健全的新年。
想到不久的未来,让我觉得更想睡了。
棉被的魔力非常强大。如果睡一次就收起来的话,就有办法防御这种力量。不过在没收起来,而且又倒在上面的情况下,那就无法逃脱它的威力了。
之所以没有把棉被收起来,是因为我有点睡过头的关系。
闹钟没有把我叫醒,所以我比预定的时间多睡了十五分钟。我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起,接著又替早就起床也换好衣服的志乃准备早餐,所以根本没空整理床铺。
真是的,如果她把我叫起来就好了。
我没拜托志乃,所以要怎么做也是她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志乃这个女孩,如果我没在时间内起床的话,她一定会连早餐都不吃就直接去上学吧。
啊,对了早餐。
要把碗盘洗乾净才行,我都还没有洗呢!
啊啊,可是我已经快不行了。
没错,等一下再洗也没差吧
「喔,你终於醒了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学姊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坐在枕头旁边望著我吧,因为我看到上下颠倒的恶作剧小鬼头般的脸蛋。那不是昨晚我见到的那个用魔法变身的她。跟猫一样的眼瞳,透过那只熟悉的圆眼镜散发出光辉。
我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坐起来之後,在房间角落发现了志乃的身影。
「咦?」她不是才刚去学校而已吗?「呃,现在几点了?」
「咦什么啊,笨蛋。已经过十二点了耶!」
「咦?呜哇啊!对不起,我居然睡得那么沉。」
我望向时钟,指针真的转到了中午的位置。我送志乃出门时是七点十五分左右,所以我睡了五个小时左右。
这已经不是睡回笼觉的等级了。
连我自己都无言以对。
「白天睡这么多,晚上会不会失眠啊」
「呼呼呼,已经乱掉的生活步调是很难调整回来的哟!照这样下去,你会睡到早上才醒来,到了大学上课的时间又会想睡的不得了,结果只好跷课,接著会因为学分不足而留级。这种生活持续个两、三年,到时候连父母亲的金钱援助都会突然中断,最後只好休学简直就是变成无用大学生的最快路线嘛!」
学姊直直的伸出指头,满面微笑的道出了别人的未来。
连感到愕然都觉得蠢的我,揉了揉还有些沉重的眼皮。
我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该不会在我脸上涂鸦吧?」
「笨蛋,我可不是这种小鬼头。」
不,真要说起来的话,你的个性就是很像小鬼头
「不过呢」
学姊发出好笑。那既不是微笑也不是狡猾的笑容,而是好笑。说到那种下流表情啊,可怕的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全身的汗腺也会像瀑布一样喷出汗水。
「什什么啊!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啦!这个嘛,换句话说我欣赏到了不错的东西喔!」
谢谢招待。学姊不知为何合起了双掌。
到底是看见什么才会有这种反应?
不,我应该再怀疑下去吗?
为什么她的脸颊会那么地红呢?关於这一点
很不幸,我发现了它所代表的意义。
不,说真的,这世上还有更不幸的事情吗?
「你你你你看到了吗?」
「哎呀,因为你实在是睡得太热了嘛!」
「这不算是答案!」
不,不不不,等一下。
等等,我一定要冷静才行。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乱阵脚的人就输了。
虽然我不知道会输给什么东西,胜败的基准点又是什么,总之就是会输。
所以,给我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只是大吼大叫的话,连猴子也做得到。
我是人类,所以要一直思考。
在这个状况下,该思考的是「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
学姊为什么能进到我家来?
这个答案非常简单。因为,我的门并没有上锁。身为贫穷大学生的我,住在一间随时会倒塌的破烂公寓里。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被偷,所以除了睡觉或是外出之外,我通常都不会锁门。
不过,这里有一个疑点。
那就是鸿池绮罗拉这名女性的生态。
知道我家不会上锁的她,每次都会理所当然地做出入侵民宅的行为。不过,她还是会遵守最低限度的礼貌,所以不会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她一定会大声打招呼,然後有如要把门推垮似地冲进室内。
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察觉到吧!
虽然我睡得很熟,但我有自信自己没迟钝到那种地步。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某人先回到我家,并且向学姊说出我正在睡觉的情报。然後学姊才趁机进来房间内的吧!
也就是说,学姊在**我时,让学姊进来的「某人」也在现场换句话说,这里发生了一件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大问题。
「该该不会志乃也?」
「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把脸别开!?
而且可怕的是,瞬间还做出了我平常绝对不可能想像得到的动作。
「用不著那么沮丧啦!看起来很可爱呢?」
「什么可爱,那可不是用来夸奖的话耶!?」
「是夸奖的话啊!哎呀,小乃乃,很可爱吧?」
「还好。」
「这种话也很伤人耶!」
这这个人居然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我因为过度绝望而发著抖,但鸿池绮罗拉这名人物却开心的说道:
「哎呀,真的还不错啦☆」
「你啊!」
「我说的是你的睡脸☆」
「什么?」
「你睡得很熟,所以我仔细地欣赏了你的睡脸。」
我得花一点时间,才能明白得逞的开心表情有什么含义。
咦难道是我误会了?
咦?咦咦?
「学学姊?」
「思~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歪了吧?」
啊啊,事情已经确定了。
这家伙完完全全是故意的嘛!
也就是说,另外一个人也
「志乃?」
我把视线栘过去时,别开脸庞的小小共犯在不知不觉间,整个身体都背向我了。
「好好快」
近朱者赤。
我脑中闪过了这一句话。
被学姊的开朗性格启发固然值得肯定,但我却觉得改变的方向似乎有些偏差。
不尽早矫正的话,不晓得今後会遭受到何种灾难。
如果志乃就这样变成小小鸿池学姊的话想到这里,极度的恐怖感让我不只是身体,连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志乃,下次我们再好好地聊一聊吧!」
当然,我完全被忽视了。
「可是啊,你真的睡得很熟耶!最近失眠了吗?」
「啊不,我昨天也睡得很饱,可能是因为棉被太舒服了。」
「这我可以体会啦,一放假整个人就松懈了吧?」
「或许吧!」
我一边苦笑,一边感到有些内疚。
我无法跟学姊说,自己因为做噩梦而睡不著的事。
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没睡。只是有点难以入睡罢了。我睡了三个小时,如果是拿破仑的话,这样就很足够了吧(注:据传拿破仑当年为了征服全世界,一天只睡三小时)!
「总之,你这个瞌睡虫,还不快点起床。」
「是、是。」
我站起来走向流理台。
我并没有睡昏头。毕竟我睡了很多时间,而且让我醒过来的冲击也太猛烈了。
***
午餐是乌龙面。面条是冷冻的,汤则是用浓缩高汤稀释。在上面加上葱花与生鸡蛋,简单的月见豆皮乌龙面就完成了。
「你吃的还真简便啊!」
「我午餐都是吃这种东西啦!」
我一边把陶碗拿到暖被桌那边,一边笑著说道。
我虽然尽量避免吃泡面,还有那种「叮」一声就好的便利商店便当,但却也很常吃炒熟的冷冻炒饭或是菜肉蒸饭。在这些简便的食品中,乌龙面更是我中午的固定菜单。
因为,它既简单又美味。
「而且,我跟志乃一起吃午餐的机会本来就很少了嘛!」
「小乃乃星期六也要上课到下午啊?」
「是的。」
「她念的是升学学校,只有这一点无法妥协,所以我已经放弃了。而且,志乃从明天开始就能轻松了。」
「是吗?有什么计画吗?」
「之前说要跟伯父他们一起去旅行,不过」我摇摇头:「照现在的感觉看来,应该是要取消了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反正你也会一起去吧?」
「他们是有问我啦!但该怎么说呢我有一点不好意思。」
「呵,你又在意起这种小事了啊!」
学姊虽然讲得轻松,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既然如此,如果有空的话,就由我来举办一场小旅行如何?虽然无法办得像小乃乃的父母亲一样豪华,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来玩。」
「啊,这个主意不错呢!」
我完全赞成。
跟朋友一起去的话,就没必要觉得犹豫或是尴尬了。
不只是我们,如果真白跟克洛斯也一起去的话,一定能玩得更开心吧!
「去哪里好呢?还是去滑雪之类的比较好吧?」
「现在很难找到地方住了,而且到处都没有空房间吧?」
「住的地方有温泉就好了,有混浴的话更好!」
「不知怎么搞的,我突然觉得害怕的不得了,所以请容我拒绝去那种地方。」
我们一边说著这种话题,一边吃完午餐,然後连早上的碗盘一起洗乾净。
接著,谈话的内容进入了主题。
用饭後的茶润了口之後,学姊单刀直入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叫作梦路花的人。」
「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没有这个人存在。」
梦路这个姓非常罕见。
就算找遍全日本,也不会超过一千人吧!
在这些人之中,连名字也一样的人应该不多。
「以前是有同名同姓的人存在啦!」
「啊,那个人现在」
「不,这只是过去的事情。因为那个人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死亡了。」
「四十年前,不就是好久好久以前了吗?」
用「好久好久以前」来形容,对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而言或许很失礼,但对身为大学一年级生的我而言,却是超过人生长度一倍以上的过去,所以请容许我使用「好久好久以前」这种形容方式。
「当然,那个人跟雪野吠之间一点连系也没有。两人生活的年代虽然一样,出生地点与成长的场所却大不相同。」
「除了那个人之外,包含已经死亡的人在内,没有其他叫作梦路花的人吗?」
「明治初期与更以前的记录已不可考,所以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们确认到了大正时代为止。可是,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那么,梦路花到底是谁呢?」
「按照合理的路线思考,梦路花应该就如同常磐津所说的一样,是一个虚构的名字大概是故事中登场的角色,或者是艺名、笔名之类的吧!我也针对这个方向进行过简单的调查,不过」
没有任何人符合条件。
唉,这一边的调查因为没有户籍或是官方名簿可供参考,所以查起来一定很困难吧!
「另外,如果那是网路假名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我想起了一名少年。他是我们涉入某起事件时所认识的中学男生。与其说是我认识他,倒不如说是志乃认识他。而且很不幸的是,他还受到鸿池学姊的喜爱,所以我跟他有时候还会碰到面。
不过,我并不知道他的本名。因为他报上的名字是克洛斯这个在网路上所使用的假名。
现在这个假名已经跟绰号一样被我们叫习惯了,所以我并不在意这件事。不过在网路上,一个人可以像这样自由地决定自己的名字。
其中也有人同时持有好几个网路假名,因为是自己决定的名字,所以喜欢的时候也可以任意更改名字。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就很难用「梦路花」这个名字找出特定对象了。
「至於那一方面嘛,我已经交给克洛助调查了。」
「你还是很会利用他嘛!」
「说是利用太难听了啦!我可是有低头拜托他喔,而且克洛助也爽快地答应了。」
这句话中谎言的比例,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八吧!正确的讯息只有「拜托」跟「答应」这两点而已。所以用正确的文字重新描述的话,应该是「鸿池绮罗拉学姊戴著请人帮忙的假面具强迫少年,而少年克洛斯只能一边哭泣,一边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从我虽然心里明白,但却没有出言反驳的反应中,似乎能清楚显示出我们的权力结构。
那是一个残酷至极的金字塔结构。
「不过,整件事情根本就是谎言的情况更糟了吧!」
「谎言?」
「根本就没有梦路花这个人。是冰上写错了,是胡思乱想或者是误会。不,更进一步说的话,也有可能是要误导侦办方向的陷阱。」
冰上的字条是在她皮带内侧里被发现。就隐藏字条的场所而言,那个地方非常的不自然。举例来说,就算袭击她的犯人搜查了那边,也没办法轻易地发现那张字条。
正因为如此,她才把遗书藏在那里吗?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字条是不是冰上本人所准备的啊!」
没错,如果有人目击到冰上在自己的皮带上贴字条那也就算了,但就现阶段而言,我们还不能确定那张字条足她所留下来的,或者是犯人为了混淆警方办案而刻意留下来的呢?
「我认为不会有这种事。」
可是,志乃否定了这种想法。
「不会有人记错可能会杀害自己的凶手的名字,而且在冰上真的被杀害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想像这只是她的误解。至少,那张字条绝对不会是犯人为了混淆办案方向而留下。」
「为什么?我觉得就方法而言有这个可能吧?」
「一个人都不存在的话,根本毫无意义。」
「啊啊啊。是吗?原来如此。」
志乃说的实在是太乾脆了,所以我无法立刻理解这句话的含意。不过只要重新咀嚼,就能发现事情竟出乎意料的简单。
如果犯人留下字条的目的,是打算误导侦办方向的话,那么就应该写下佐藤或是山田之类的姓名。
梦路这种太过特殊的姓名,根本没有意义。
正如现状所表示的一样,名为梦路花的人物根本不存在,所以我们才以为这可能是犯人的陷阱。
这个设想毫无意义,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原来如此。的确,如果真的要欺骗的话,应该要使用大众化的姓名才对。才一天就会被拆穿的谎言只会留下多余的破绽,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这么一说,字条几乎可以确定是冰上留下来的了。可是,根本没有人叫作梦路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是不存在。就事实而言,那个人曾经存在吧?」
「曾经存在可是她四十年前就死了耶!」
「不过,她曾经存在的事实仍然不变。既然如此,我认为应该从那边著手调查。」
志乃说的道理我懂,不过要不是这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而且字条是犯人设下陷阱的可能性又被否定的话,我一定会觉得非常荒谬。
四十年前就死亡的人是凶手的推论,就算被别人用一句无稽之谈加以否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或许是相关之人。」
「不是说雪野与梦路花之间毫无关联吗?」
「就留下的记录而言,她们的确没有关联,不过可能曾在某处见过面。」
「啊小乃乃啊,抱歉,我太晚说明了。这个推论不太可能喔!因为,梦路花是在九岁的时候死掉的啊!」
「九岁吗?呃如果她还活著的话,现在就是四十九岁了呢!」
「你怎么老是说这种废话啊!」
「那么,雪野几岁呢?」
「五十一岁。我刚才就说过了吧,她们生活的年代虽然重叠,但住的地方却离得很远。如果是长大出社会的话那也就算了,但是住在不同地方的九岁与十一岁的女孩,实在是不可能见过面。」
「雪野吠与梦路花碰过面的可能性极低。」
志乃明确地否定了自己的意见。
然後又接著说道:
「也许不是直接,而是间接。两个人的家族,或者是认识的人之间,或许会有所共通点也说不定。」
「思~是有这种可能性啦!我来打听一下详细的情报好了。」
学姊拿出手机,然後以熟练的动作叫出了号码。
没响几声,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喂,阿虎啊?不好意思,我想请你调查雪野过去的经历与人际交流,还有梦路花也一样。思?啊啊没错,是四十年前的过去。不,我要全部,从头到尾,连一点小细节都不要放过思,没问题。思,我知道,那待会儿见~」
「是阿虎吧?他那边的状况如何?」
「思?没发生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所以雪野被侦讯时一句话也没说。我们手中除了环境证据外,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所以连狐狸尾巴的影子都看不见。」
被问一句是你干的吗?听到这句话就会老实地回答「没错,就是我」的犯人并不多,所以在侦讯时,必须握有能动摇犯人的情报。
然而,这起事件里却有太多我们不晓得的情报。
「而且她请了一个好律师。阿虎也在抱怨,搞不好对方会使出自白作战的手段呢!」
「自白作战?」
「假设雪野做完自白後就倒下去的话,当然要让她住院疗养吧。」
「思,这是当然的罗!」
「疗养时没办法好好进行侦讯,可是在得到自白的情况下,不起诉又不行。然後,如果就这样进入司法程序的话,雪野就会说自己是被警方逼供才会自白,而且又受到了会让身体累倒的严厉逼供。这么一来,律师当然会质疑自白的可信度与警察侦询时的正当性。这招进行顺利的话,本来只是动机有问题的案件,又会增加另一个麻烦的问题。」
电视节目经常质疑警方侦询时的方式。
实际上,以强制手法先取得自白再说的方式,或是硬是要起诉嫌犯的粗暴手段,对警方来说是家常便饭吧!在只有同伴在的密室中,任何言行举止都很难举证,就人类的本能来说,当然会恣意妄为了。
而且,从逮捕到起诉的过程中,自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因为起诉完全否认罪行的嫌犯,对警方而言负担很大。万一输掉的话,会赔上警方的威信,如果抓错嫌犯的话,甚至会发展成请求赔偿的诬告官司。对公务员来说,这种麻烦会对未来的升官道路造成致命打击。
所以,警方很重视在法庭上具有强大效力的自白不过这把威力强大的武器,也是一把不知道何时会伤害到自己的双刀剑。
正如同学姊所言,如果嫌犯表示「我是被逼供才自白的」,那警方最重要的进攻手段也就是判断嫌犯有罪的根据就会因此消失。
争议点增加的情况也很糟糕。只需要针对动机不足这一点争论就行的官司,就必须多花时间证明自己在调查时有遵守规定。
律师可能会针对这点进攻。
对媒体来说,警察是非常容易责怪的组织,所以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地照著律师的剧本起舞吧!
「唉,这也是警察老是做蠢事的结果啦!」
「那么我们没空慢慢来了嘛!」
不只是时间的问题。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无法证明雪野是犯人的话,阿虎必然会被追究责任。
当时无法逼雪野承认罪行的那一夜,我相信了志乃的话。相信了如果让雪野逃掉,就无法再逮捕她的奇妙话语。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学姊,学姊也因此让阿虎逮捕了雪野。
也就是说,在这次的事件中,我也是关系者。
跟至今为止只是被单纯卷入事件的第三者不同。
不管雪野获判无罪,抑或是没被起诉,都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我只需要悠闲的喝著茶,一边透过电视看著这一切。
可是,身为警官的阿虎会受到影响。而且,让他做出这个决心的人是我。
既然如此,我身上就背负著明确的责任。
我紧紧握拳,在心中反刍著这个意思。
某种沉重感突然压上了肩膀。
这就是「责任」。
念大学一年级的我,虽然已超过十八岁却还没有成年,是一个既没有正职工作,也没有家人需要扶养的普通学生。我只是一个靠双亲付钱才能念书的人。
我手中的责任实在是太轻了。
因为,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行了。
我与他人的人生没有任何直接关联。
我的手不会改变他人所拥有的事物。
说得极端一点就像是生命。
我手中握著沉重的责任,甚至重到可以用我自己的手去改变他人人生的地步。
「啊你这么替阿虎著想,我是很开心啦,不过也没必要怕到尿裤子吧!」
「咦学姊?」
「希望你不要太瞧不起那家伙。那家伙可是比你我都还要强悍的男子汉喔!他是一个能确实对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的男人。」
「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你想要帮忙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你不需要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你只是一个小鬼头而已,不要用一副了不起的模样去谈论别人的人生。如果你有这种闲时间的话,先试著反省自己吧!那么,你这个蠢蛋,还不快点想想有谁在你身边?」
我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气。
我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忽视了坐在我身旁的一名女孩。
志乃直勾勾地凝望著不是这里的某处。
说不定她也感受到跟我一样的责任?
不,在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案件中,她一直背负著这种感觉吧!
那副娇小的身躯上,承担了他人的人生这种过度沉重的事物吗?
原来如此我对学姊道了谢。
就如同她所说的一样,我不对,只有我非得对志乃说这些话不可。
「唉,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们也要确实展开行动了。」
「思可是所谓的行动,实际上是要做些什么呢?」
「我等一下要去冰上工作的地方,你们也要来吧?」
「啊,等一等去她工作的地方做什么啊?」
当然,不管去哪里,我都打算奉陪到底。
「不特别做什么。收集情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确认冰上到底在调查什么事件。」
「这个我明白啦,可是我们到底要怎么调查呢?如果是警察也就算了,不过我们可是一般民众喔!」
「这一点用不著担心,我们会跟警察同行。到那边之後,我们会先跟阿虎会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学姊得到阿虎他们调查的情报後,再向我们转述的流程,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合并在一起进行的意思罗!
「我知道了。志乃也没问题吧?」
「」
志乃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们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目送学姊朝投币式停车场走去後,我望向了志乃:
「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可是我们好像也不能放轻松呢!」
从今日起就是连续假期。一般而言,心情应该会更愉快才对。
可以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或是待在家里悠闲度日。
把功课这种蠢事抛到脑後,甚至让它消失到宇宙某一个角落拚命地玩乐、卯起来熬夜、隔天跟放大假的闹钟一起熟睡到中午,起床时再连早餐午餐一起吃,就这样过著颓废的生活。
这才是健全学生的模样吧!
不,对那些努力从事社团活动的人或是成人们来说,这种想法当然不对。不过,这种休假方式还是比假期当天就著手调查杀人案件要健全太多了。
「没办法,因为我们没时间了。」
「思,我当然晓得。所以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愿而已。」
「有心愿的话」
「思?你说什么?」
「有心愿的话,只要尽力达成就足够了。」
「思,说的对。」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