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家幸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牌丢了,“你们三人打,我来教一福。”
得了能人指点,一福连赢了好几把,房间里气氛很是和谐,她突然想到曾经乐妈妈对高家幸的态度,竟然觉得置身这样的氛围下,觉得很满足。
但是这种满足瞬间即逝,大雨哗哗的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透过两层窗帘,都把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又照亮了一度,众人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惊天响雷已经劈了下来,尖锐的巨响,像是要把天撕裂一般。
雷声震得所有人的心全部拎到了嗓子眼,房灯随之“啪!”的一声熄灭,两身尖叫响起,一声是一佑,另一声是一样胆小的乐妈妈。
灯跳了两下,“啪啪”几下,又亮了起来。
一佑吓得扑进一福的怀里,她清晰的看见高爸爸正用手抱住惊慌的乐妈妈,气氛瞬间凝固,像坚硬的冰,透不进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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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福突然觉得那道惊雷没有劈向他们所在的这个房子,而只直直的劈向了自己,然后将她丢进一个冰窟隆里,寒冷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到了全身,最后凝结在喉咙那里,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甚至不能扭头去看身边的高家幸,或是说,她不敢,但是她却似乎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像长长的冰锥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一福突然很想离开,疯狂的跑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但是她的脚像是也被冻住了,怀里的一佑扭动了一下身子,将她一下惊醒,明白自己此时跑不走,也离不开。她沉了一口气,牵起嘴角,扯出一抹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假的笑容,伸手拉过惊魂未定的乐妈妈,用轻快的语气说,“妈,你吓傻了吧,我坐在你的右边啊,你怎么往左边跑了!”
气氛一下缓和,高爸爸急忙说,“是啊,突然停电了……”
乐妈妈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被雷吓住了,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气氛。一福道,“这雷真吓人,明天还要早起,先睡觉吧。”
高家幸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凌厉的双目里像是要迸射出火焰来,一福起身,伸手不经意从他紧握的拳头上抚过,轻握了一下,那坚硬的拳头瞬间被卸了力,他抬头看着一福,眼神缓和了下去。
那一瞬间,一福突然鼻子发酸了,只是拳头的一松,她和高家幸就彼此心照不宣了,那些曾经憋在一福心里,让高家幸运茫然的话,此时已不言自明。
她让他不要冲动,他松开了手,咽下了所有的话语,只是艰难的说,“你们先去休息吧,明早我叫你们。”
一福搀着乐妈妈和一佑回自己的房间,脚底已经麻了,走得每一步都是百蚁挠心一般的疼痛难忍,她想,自己真的,需要休息了。
回了房间,彼此没有任何话语,洗了澡就睡觉了,一福仰看着天花板,外面依旧大雨倾盆,却浇不灭她心中的烦躁和不安。
她又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或许真的是人下意识的反应罢了,这没什么,她这样想,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像是一个傻瓜。
爱情向自己走来,母亲开始发放通行证,她却要承受其他折磨。想来世上就没什么完全的好事,只能说忧喜参半,有时候喜多一点,有时候忧多一点。
或许打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未曾明朗过。
第二天的游玩,似乎只有一佑欢快无比,一福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迷迷糊糊的玩,然后又迷迷糊糊的回了家。
有时候一福想,自己一直是个比较愤青又冲动的人,但是在乐妈妈这件事上,她却一直忍耐了很久,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就长大了,以前总觉得自己才高中毕业没多久,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晃眼,就突然蹭蹭长了几岁。
原来所谓的成熟,也不过是因为经历了以前不曾想过的事,一路跌跌爬爬,也就变得没那么冲动和鲁莽了。
或许说,有些事,是她原来想都没想过的,突然一时要她面对,难免手足无措,与其让自己手忙脚乱,倒不如冷静一些想出解决的办法。
况且,她和高家幸也需要彼此安静一会,来面对已经无法再被掩饰的尴尬。
因为这一次将地产商引见给了赵区长,做一桩双方都得益的买卖,乐妈妈这一头弄到了可以打八折的房子,在赵区长那里也找了机会提出了姗姗找工作的事。
赵区长说了几处单位,姗姗都不愿意,私企说是不长久,公企说是效益不好,挑剔得很。乐妈妈一咬牙,只能算是送佛送到西,给赵区长送了一份厚礼,他才说帮忙去事业单位问问。
说到这个礼,还是曾经乐妈妈说给一福准备的嫁妆,虽然帮姗姗一福没什么意见,但是这样一来她难免有些不舒服,“干嘛非要去事业单位啊,就算去了,她也没那个能力,这不是和你当初把她弄去军校,结果她连毕业论文都写不出来一样么!”
“那人不都是要往好的地方去,挤进去了,谁知道是骡子是马!”乐妈妈的话带有老一辈的死观念,就像是她无法理解一福辍学一样。“你那套首饰,我以后给你买个更好的。”
“算了吧,我就希望姗姗姐能明白你为她费了这么大功夫,真能如她所言,以后好好孝顺你,就行了。”一福叹了一句道。
“姗姗这孩子老实。”乐妈妈说,“打小她就胆小,那时候怕软绵绵的东西,我们都上班,把她一个人丢在大院子里,怕她乱跑,就在门口放一团棉花,她一整天都乖乖待在房子里不出来。”她说着一边给乐爸爸拨电话,问问他最近的情况,“不过也难说,你小时候也听话,谁知道以后呢……”
对于姗姗,一福也曾想过这样为她忙活,算不算是其他人的不公平,可是从人性自私的角度来说,谁都希望自己有个能干亲戚能帮你,而不是有个落魄的亲友需要你来接济,就像是乐妈妈常说的,如今的社会,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
况且大姨父的事,对于姗姗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尽管她最后首肯了二姨父去以税务起诉的事,但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原本一福始终没有这种切身体会,但是现在却有了一点触动,她原本一直绝对对于大姨父那样的人,大姨早就该和他离婚了,那时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才叫洒脱,姗姗姐也没有纠结必要。
可是如今,她却像瞬间就明了了别人的感受,其实有些事,与亲情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能如此洒脱,气愤,悲伤,都是感情的宣泄,除非毫无感情可言才可能不怨不恨,不恼不羞。
是否她也是如此,明明知道如果她选择和高家幸分手,气氛一旦尴尬,她不想看见的事就不会发生,但是却不愿意松手,她和高家幸的感情,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积淀,就像是池子里的鱼儿,感觉不到水的存在,只有出现风浪,才发现自己离不开池水。
只有想到分离,才觉得自己松不开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