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大汉子的喊声尚未落,众人惊呼声传来。.只见一道黑影大鸟般从五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紧随着“嗖”、“嗖”又是两道黑影,迅疾而下,至快触地时忽然身形一缓,三道身影就那么姿态轻盈的悠悠然飘身落地,博得城上城下众人一阵喝彩。
刘縯、刘秀、邓禹落到城下,直奔为首二人而去,那二人亦翻身下马。
刘縯抢步上前,一把抓住高大汉子双肩,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哈哈大笑道:“好兄弟,果然是你!你不在大狱里服刑,却跑到我这里来了!”接着又将另一文士模样样的男子抱了个满怀,松开手仔细端详一番,欢喜的道:“阴兄越来越一表人才了,有阴兄在,何事不成!匡扶大汉,指日可期,指日可期啊!”
那文士从容自若拱手一揖,油然道:“承蒙都部将军看得起,我阴识定将不遗余力,辅佐将军。”只一个动作,配合其徐疾顿挫的声音,便有着说不出的气度。
阴识大约是三十许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双目神藏不露,显是精通武功,还有相当的功底。
那高大汉子被刘縯拍的龇牙咧嘴,仍咧嘴嘿嘿笑道:“你倒还提,我来歙关大狱还不是托你小子的洪福么,你这城门倒是守得紧,是不是被甄阜那厮打怕了。”
刘縯老脸一红,搪塞道:“进城再说,进城再说。”回首冲城墙汉兵喊了一嗓子:“弟兄们,打开城门!”
轧轧声中,城门大开。
此时城内的刘嘉、刘稷、刘赐、邓晨、刘祉、朱佑也都出得城来,众人和来歙、阴识本是旧相识,自少年便是好友,此时见到二人都大喜过望,免不了一番亲热。
来歙、阴识都是新野大户,尤其是阴识,来自新野阴家,阴家为新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阴家有女名为阴丽华,在南阳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传此女貌美无比,倾国倾城,最难得的是其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是一才貌兼备,色艺双绝的奇女子。不知多少青年俊彦,高门名士,富商巨贾,使尽浑身解数,想见她一面而不得。
来歙为新野侠士,算起来,还是刘縯的表兄。当初刘氏兄弟兵起舂陵,来歙亦想在新野起兵配合。不料事前走露风声,新军将来歙家属及好友、宾客全部抓捕入狱。来歙以一人之力,杀入官府,将众人解救出来,面对闻讯赶至的大批新兵,来歙为不连累家属,甘愿入狱。在押送长安的途中,被好友阴识率众宾客救出。于是返回新野,迅速组织起一支军队,闻得刘縯被困棘阳,立刻前来救援。
新野来歙、阴识率军来投。为棘阳绿林军增添了三千生力军,棘阳城内守军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增。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棘阳粮草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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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宁静的沘水河上不见一点灯火,一支小舟趁着夜色,张满风帆,顺流疾驶。
沘水是一条并不宽的小河,时值冬季枯水季节,河面阔不过数十丈,以长弓发力,箭矢便能越过河面直达对岸。
好在沘水下游两岸还在绿林军势力范围内,刘縯、刘秀并不用太担心有新军驻守河岸,此段的沘水在棘阳下游,由此往南去百里,即是宜秋,亦是刘縯、刘秀此行的目的地。
宜秋,有王常、成丹、张印的下江兵一万五千兵力驻扎在那里。刘秀的救兵大计,便是冲着下江兵而去。如顺水顺风,半日可到。
广阔的星空下,刘秀负手伫立舟头,寂然不动。晚风将他衣袂吹起,随风飘扬,宛如玉树临风,显得英姿勃发。
刘秀的思绪宛如这水里的舟儿,此起彼伏。
自己从小便跟豪爽侠义的大哥刘縯不一样。相比之下,性情温和的自己并不喜欢太过刺激的事情,常喜欢静处独处,一个人静静的思索世间万物的规律,人生的哲理,他喜欢看春雨过后的小麦绿油油的样子,也喜欢拿起锄头,轻轻除去地里的杂草,他抚摸着麦穗,宛如抚摸着最亲密的爱人。那种与自然最直接、最亲密无间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的宁静、幸福。
他更羡慕自己太学时的好友,那位辞官不做,终日耽于山水之间的隐士:严子陵。严子陵于他亦师亦友,因与刘秀交好,亦成了小婵儿的义父。唉,小婵儿!不知邓禹通知到邓氏族人后,会找谁去寻找小婵儿?
便在半个时辰前,他送走了好友邓禹。邓禹跳上岸,伸手掏出一只锦囊,掷到刘秀手中,同刘縯、刘秀道声珍重,转身离去,雄壮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刘秀打开锦囊,内有一笺,以隽秀的楷书写着:“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刘秀细细反复咀嚼着这十几个字。邓禹这一番话,实是大有深意。邓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当知道刘秀的性格。此番话是在鼓励自己应当定下远大目标,以匡扶汉室、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