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莫惜哥苦着脸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教过你么,不要轻易把身子的某一处交给别人。比方说耳朵、手。还有,以后别人要蒙住你眼睛和你做游戏,你也不要冒然允可!”
莫湘梨听哥哥的话音,好像责备娘亲的意思少,责备自己疏于防范的意思多。她心里有些不服,说道:“我对外人当然知道防范,可我没把她当成外人啊!再说,你娘有时候也挺狡猾的。她在我耳边劈头盖耳地数落我,话说完了,突然大喊一声,我怎么防范?我防不胜防。”
她当着莫惜哥的面儿说起戚文依,不是称“她”,就是称“你娘”,居然不再称呼婶婶了。那个“狡猾”一词,更是用得很不妥当。莫惜哥一边听着,心里却也毫不在意。
却听朱留敢笑道:“大哥,俺还记得,像这种在人耳边大喊一声的事儿,大哥好像也跟七錵嫂子办过吧?七錵嫂子被大哥惊吓了,好像还说要揍大哥的吧?”
“呵呵,你记性倒好!说起你七錵嫂子,我是打心里疼她的。”
莫惜哥想起逗弄七錵的往事,神色间十分得意。在山野乡村,某人装模作样地要和另一人说一件神秘的事,却在那人耳边大喊一声,以惊吓对方为乐,这种事几乎每个顽劣子弟都干过。莫惜哥正是顽劣子弟中的楷模,这种事办得多了。
他心里笑着,忽然想起一事,向朱留敢道:“对了,那会儿你说,豪饮阁的少掌柜曲仁平让你给我捎信儿,说是他爹曲大掌柜快不行了?”
朱留敢点点头,庄重道:“曲仁平曲大哥说,他爹现在上气不接下气,危在旦夕。他让你最迟在六月初五赶到长岛烟霞庄……”
“让我去给他送终么?”莫惜哥吃了一惊。
“不是!”朱留敢摇摇头,“俺听曲大哥说,他老爹刚添了个女娃!让你去的意思,俺觉得,好像是让你以后罩着他那小闺女点。你知道,曲大哥的老婆,可是蛮凶的!”
莫惜哥听得愕然,问道:“到底是谁添了女娃?是曲仁平添了女娃,还是他爹曲大掌柜添了女娃?”
朱留敢道:“大哥,俺不是说了么,是曲大掌柜添了女娃!就是说,曲仁平有了个小妹妹!”
莫惜哥吃惊不小,骇然道:“小猪儿,你没听错他的意思吧?曲大掌柜的老婆,去年春天就死了,当时我还去给他老婆吊唁呢!别说曲大掌柜不续弦、不娶妾,就算真有哪个女人缠着他,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要添女娃,他有这个本事么?”
朱留敢道:“这俺就不知道啦!反正,俺绝对没听错曲大哥的意思!他跟俺说的时候,连‘小妹妹’都叫出口了,那还有错么?”
“嗯!”
莫惜哥点了点头,感觉这个奇怪的女娃必定不是曲大掌柜所亲生。说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也就亮了。天亮了我和你湘梨姐姐要去登州办点事,正巧到长岛去看看曲大掌柜和这个女娃。好了,你俩也困了,咱就在这里躺着睡一会吧!”
莫湘梨和朱留敢对戚文依十分厌恶,两人本就不想进屋睡觉,在这小溪旁打个瞌睡,倒也正合心意。当下三人半倚半躺地靠在矮坡上,小憩片刻。
五月末的夜晚,暑气不减,在外头睡觉,时时有微风吹来,比在低矮的房中睡觉舒服多了。三人正是困意当头,躺下不久便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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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亮甚早。寅时三刻刚过,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啼,三人渐渐自梦中醒来。
莫惜哥活络了一下筋骨,站起身道:“你俩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家跟我娘打个招呼,咱就上路。对了湘梨,我给你搞了一套衣服,在屋里放着,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样式?”
莫惜哥的言外之意,是借衣服试问妹妹,要不要进去跟婶婶辞行。他知道妹妹对母亲颇为讨厌,如果直言相问,又怕她或者勉强一进,或者干脆说不进,那都不太好。因此大清早的就借物代言,旁敲侧击。
莫湘梨明白哥哥的意思,想了一想,说道:“我还是不进去了吧。我脚步比你重,要是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吵醒了你娘,那我罪过不小。哥哥,你把我的衣服**来,我和小猪儿在这里等你吧。”
“呵呵,行!”
莫惜哥笑了笑,心里赞叹妹妹年纪虽小,措词倒是非常得体。
他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随后便回到院中。
房屋里,戚文依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