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大躲避不及,放在地上的碗被金兵踢得满地乱滚。吴老大刚想说什么,一金兵一刀砍在大瓦壶上,壶立刻成了稀巴烂,油茶流的满地都是。
金兵顺过刀又朝吴老大砍去,吴老大见形势不妙,急忙躲入人群。金兵骂了声:“他妈的,跑的到快!”持刀向铁匠铺跑去。
吴老大心中一惊,“啊!赵师傅出事了!”怎么办?凌风才刚刚过去,家里只剩下他们爷俩。万一……我得给凌风报个信。
正义和同情促使着他悄悄地跟在金兵的后面,要看个究竟。
金兵从铁匠铺涌入院内,排成一溜,手对着房子。骠骑营副将军手拿着韩岚的剑朝房门走来。
赵乾正在紫玉的房内,喜滋滋地看着女儿摆弄着刚刚剪好的窗花和“囍”字。
“爹,您看这样行吗?”紫玉一手举着“囍”回头询问赵乾。
“行,行!你看怎样好就怎样贴,这是你们的事儿,我老头不挑剔”。
“爹,您真好”。
“要是你娘能看到就更好了”。赵乾想起了死去的老伴,心中充满了悲伤,
紫玉低下了头,两颗泪滴到了剪好的窗花上,泛起一片潮红。十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母亲。
她是懂事的孩子,从不在父亲面前提起,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下悄悄饮泣。赵乾从女儿红肿的眼睛里看见她的心,但也从不过问。爷俩默默地承受着。今天第一次提起了死去的亲人,女儿就哭了,赵乾也流下了苍老的泪。
紫玉听到院里有动静,以为凌风回来了,急忙伏在窗户上。她看到了全副武装的金兵,脸刷地白了,惊恐地道:“爹,金狗来了”。
“金人到这儿来做什么?”赵乾惊疑地靠近窗户,突然他看见了副将手中的剑。这不是昨天晚上韩岚拿去的剑吗?怎么到了金人的手上?韩岚是干什么的?难道他是个汉奸。不,不像。难道他用这把剑去杀金人……不管怎么说,金兵来了绝不是好事,说不定……
猛然间他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诀别的时刻,他无限深情地抚摸着紫玉的头,脸色凝重地道:“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去,等风儿回来”。
“嗯!”紫玉含着泪答应着。
副将刚到门口,赵乾就走了出来。
“你就是赵铁匠?”副将问道。
“不错,我就是赵乾”。
“这把剑是你打的”。
“对,是我打的”。
“好剑、好剑,完颜大帅请您去,为我们打制军刀。”
赵乾没有回答,他冷静地注视着这个金国副将。他心里明白了,这用问吗?韩岚这个汉奸,一定是他把剑献给了金人。怪不得他昨晚上这么大方,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我瞎了眼了,还跟他拜了兄弟。今后要是有机会,非宰了这个狗汉奸不可。
副将看他不动,做了个手势,“请吧!”
赵乾定了定神,心中暗打主意要想办法拖一拖,于是神情漠然地道:“家中有事,过两天再去吧”。
副将不听这些,粗野地一挥手,“不行!”金兵一把刀架在了赵乾的肩上。
紫玉在窗子里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他在心中骂着金人,骂着韩岚。她咬着嘴唇,紧握着一把钢刀,只要金兵敢侵犯她的父亲,她就要冲出去,不顾一切地跟他们拼了。
院墙外慢慢地伸出了一个脑袋,那是卖油茶的吴老大。他看清了院中的情况。转身跳下飞快地跑去。
金兵已把赵乾围在中间,刀刃、指着他。副将恶狠狠地如临大敌,军刀已有半截拉出了鞘外。
赵乾一样站着,纹丝不动。他内心里真想拼了。但是他想到屋里的紫玉和没有回来的凌风。万一他们闯了出来……不,决不能连累他们,他们还年轻,日子还长得很。
想到这里他轻蔑地一笑,一语双关地道:“看来是非出去不行了。好吧,我跟你去。收起来,快走。”
他故意把声音放得很高,他相信紫玉会明白他的心思,和凌风一块远走他乡,这样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副将把军刀装回鞘内,金兵平端着、弯刀押着找钱走出门去。赵乾回头看了一眼,留下了深情的一瞥。
紫玉心如刀绞,含着泪从屋内跑了出来,飞快地穿过院子,伏在铁匠铺的门边,望着被金兵带走的父亲,悲愤地喊了一声:“爹!”
赵乾没有听见,越走越远,紫玉悲痛欲绝,挥刀朝柱子上砍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