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一口大气都不敢透出,气氛的沉闷,紧张,丝毫不弱于拼斗的战场。
当见到鲜血飞溅时,萧含雪不由紧张至极的轻轻一声惊呼,但是,惊呼尚未出口,就被她快如闪电的捂住了樱口而生生的闷在了嘴中。
她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否则,对于恶战中的寒翎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威胁。
渐渐的光网消散,寒翎反弹至空中,倒飘出数丈,又自稳稳的轻落于地。
冷冷看着对面数丈处,此刻披头散发,身上有着一道自肩至胸口鲜血泉涌,深可及骨伤口的朱岩,幽淡的道:“朱岩,你我已经交手了数千招,现在,你已血溅负伤,在战下去的话,结局如何想必你已经很是清楚了。但是,纵然你狡诈邪毒无比,在下还是微微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将你满门俱灭,因此,在下先前的提议此刻还有效,就看你怎么选择自己的路了”。
朱岩看也不看身上那道可怖至极的伤口,就像是这创伤不是在自己身上般。
幽凄的冷冷笑道:“在没有将老夫摆平时,结局言之尚早。另外,老夫的路,先前就已明告于你,你无须再假慈悲了。老夫要是今日亡于你剑下,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也会丧在本教以及‘天理教’的酷厉报复中。那时,老夫在幽冥中等着看你是怎么来的”。
说完,不等寒翎答话,蓦然身形暴射,独脚铜人挥手之下,又是一百多招,连绵雄浑的猛砸寒翎。
寒翎不由微微一叹,低声嗫嚅了一句“天作孽不可活”。
一个“活”字尚在唇边打转,身形已是急窜而出,抖手之下,“天地七剑”第一剑,已是暴展而出。
刹时,一股股的剑气铺天盖地,又似起自冥冥虚无中的魔影鬼爪般,在绚烂璀璨的七彩光晕中,向着朱岩的狂猛攻势疾迎而上。
顿时,剑气弥空,金芒炫目,交缠翻腾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寒翎的“天地七剑”已是施展到第四剑,却是犹未能奈何得了朱岩。
怒火升起,杀气也随之更行暴涨。
冷叱道:“朱岩,既然你自己要往鬼门关闯,那在下边成全你了”。
一个“了”字才钻出唇边,身形幕然暴冲腾空,“天缘”剑在凝聚闪泛出几乎成实质般的七彩光影时,又瞬息间身与剑合。
这次的身与剑合却是幻出了一道惊天长虹,“身剑合一”。
朱岩狂吼一声,独家铜人随着疾速旋转起来的身子,狂挥猛舞,无数条金灿灿的铜人芒影,似起自九天的股股惊电闪光般,又蓦然合并为一道粗如水桶的实质金灿芒影,猛烈无匹的硬撼向疾射而来的惊天长虹。
但是,堪堪要与金芒相撞的惊天长虹,蓦然一分为九,刹那间,九道同形同质的虹芒骤然闪现。
于是--
剑气的强烈直欲使苍天失色,大地动容,刃芒的凌厉恢宏足以惊退鬼神,在犹如鬼哭神号的凄厉疾啸中,九道虹芒自无数个不同角度,分散并击,围袭朱岩。
于是--
没有惨嚎,也没有闷哼,只有九股血箭,激喷向半空,又蓦然随风化为一蓬蓬的鲜血雾雨飘洒而下。
光影,剑气,罡风,刃芒俱都归于冥寂,只剩下冷风在呜咽,连长空的金阳也似乎不忍见到朱岩的情形而悄悄的躲进了沉厚的灰云之中。
天地黯淡,草木皆悲。
朱岩,这个无敌天下,傲视一切的顶尖高手,此刻身上共有九个血洞,在不停的往外喷溅着鲜血。
但是,他尚未断气,只是那细眯成缝的双眼中,光芒已然消失。
强自硬撑着沉重的无可比拟的眼皮,强自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已然模糊不清的寒翎,低哑的道:“寒翎,能告诉老夫,你这招叫什么名字吗?”
寒翎有着一丝悲悯,沉声道:“‘天地七剑’最后一剑,‘天地无极’。朱岩,老人家,你可以去了,兀自强撑,只不过多受无谓的痛苦罢了”!
朱岩喉中咕噜连声,却是兀自不肯甘心的道:“寒翎,你能告诉老夫,真有九幽冥府的存在吗?老夫在那里能见到兄长和老夫那爱子吗?”
寒翎此时不由心中微微泛酸,沉声道:“可以的,老人家,虽然你们生前俱都十恶不赦,但是,纵然在冥府地狱中,你们也当能再度聚首的?”
随着话落,朱岩低低喃喃道:“如此就好,如此...”
还未说完最后两个字,便自一股血箭直喷而出,随即扑倒于地,再没了丝毫动静。
寒翎此时毫无获胜者的一丝喜悦,相反有着一些淡淡的悲戚,喃喃道:“老人家,你这又是何苦,非把自己往绝路上赶,莫非,这就是天意吗?”
此刻,秦童等已是赶到寒翎身边。
萧含雪在看清寒翎并为受到丝毫创伤时,不由欣喜的径自扑倒在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娇柔的道:“小翎哥哥,这个“血阎罗”朱岩的武功当真高的可怕,不过此时的他倒也有些可怜了。”
寒翎微微一点头,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淡淡道:“是的,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是死前尚惦念着能否在那另一个世界和他的嫡亲兄长与儿子再度重逢,此点实是让人可怜又复可叹,既有今日,又何必又当初呢?”
说着,蓦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径自看向赵灵心道:“赵姑娘,在下于“武陵山”幽谷中重伤复原后,又忙着教授你们武功,此时又急急赶来这天山,以致把你父亲赵中奇给忘于脑后了,此时他情况如何?”
赵灵心忙道:“多蒙寒大哥大义,使得牟前辈并未伤了我爹的性命,只是在擒住后,将他废了武功,现在,我爹由你的四位护法暂时带去“灵剑派”安置,只等我将诸事了却后,再接上他回家去”。
寒翎欣慰的点了点头,慨然道:“但愿他经此一事,能够痛改前非,悬崖勒马,得以让你们共享天伦”。
赵灵心连连点头中,俞中和方才穴上了嘴,赞佩感激的道:“寒少侠,你的武功的确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此刻,承你之助,众贼俱除,掌门虽然受到了酷刑,但是并没大碍,不日即可痊愈,看来,我“天山派”不用多久就可恢复正常了”。
寒翎笑道:“武林多难,在下也只不过稍尽一个武人的本分罢了。”
顿了顿,又洒脱的笑道:“再说,如若因为前辈提供的线索,使在下得能在西域找到父亲,那么,这份恩德对于在下来说,要比在下区区援手天山之事高出太多太多了”。
俞中和豪爽的大笑道:“好好好,少侠非但武功盖世无双,更且连巧嘴也是无人能及,老夫说不过你,罢了,我们也不要一个劲的我感恩,你戴德,就当两方扯平了”。
寒翎笑道:“如此才好”。
俞中和身边,那叫做方鸣的年轻人此时笑道:“师伯,你怎么称呼寒盟主为少侠呢?难道你还不知道寒盟主的真正身份和现在江湖中的地位?”
俞中和一怔,困惑的道:“盟主?什么盟主?寒少侠的地位我倒是知道,武林一鼎嘛,至于身份,倒是不知道了呢。”
寒翎方自笑着要阻止,方鸣却已笑着抢上道:“师伯,寒盟主的身份,你听了可要大大吃惊了。他是北六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沧海盟”的大当家呢”。
俞中和顿时浑身一震,随后迫不及待的慌忙长身倒地,作揖道:“老夫实不知是大当家的驾到。多有怠慢,尚请恕过老夫不知之罪”。
寒翎慌忙轻轻扶起俞中和笑道:“前辈何来如此大礼,折杀在下了”。
秦童蓦然凑上来道:“那个暗算萧姑娘的鼠辈,逃到后山就再未见到踪影,可能已逃下山去了吧”。
寒翎一怔,双目中厉芒一闪,淡淡道:“什么鼠辈?小雪被其暗算?”
萧含雪急道:“小翎哥哥,算了,他也没有伤到我,逃就逃了吧”。
赵灵心,嫉恶如仇的心态此时显露无疑,气恨道:“小雪妹妹你倒好说话,还算了呢,在你仁心善良的绕过他之后,他竟然还卑鄙无耻的差点就把你伤在歹毒暗器之下,哼,要是被我遇上,我定要将他杀了,方解心头之恨”。
寒翎冷冷道:“赵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灵心当即把持刀青年叶先假意弃刀投降,又趁机暗算萧含雪,直到被俞中和抛过朱寿的尸体,救了萧含雪一命之事向寒翎细细说了一遍”。
寒翎听了,不由向着俞中和长身倒地,感极万分的道:“小雪幸蒙前辈搭救,才能逃过一劫,此恩此德,且容寒翎铭记于心,来图后报”。
俞中和慌忙扶起寒翎,笑道:“大当家的多礼言重,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寒翎方才毫无顾忌的轻轻一把将萧含雪揽入怀中,抚着她的秀发,又气又怜的道:“你个傻丫头,就算人家已经弃刀,也得等看到他真正的降服才可以放松警惕啊,万一,这次被那鼠辈得逞的话,那时,就算我将其碎尸万段也已是于事无补了呢”。
萧含雪心甜滋滋的,脸上却是小嘴一嘟,鼓着腮帮子嗔道:“谁知道那家伙这么卑鄙啊,要是知道,我至少也得废了他的武功啊”。
秦童笑着道:“萧姑娘,你别现在嘴上说的狠,什么废了人家武功,真正到了那时,却又不忍下手了呢”。
萧含雪伏在寒翎的怀中,一听秦童所说,不由“嗤嗤”轻笑道:“倒还真有可能呢”。
众人顿时被她的这番娇憨摸样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俞中和笑道:“好了,不提那厮也罢,天网恢恢,恶人终必难逃劫数的。现在,时间不早了,经过一场恶战,肚中也在唱空城计,我们还是回去派中,容老夫摆上庆功宴,也算为大当家以及众位接风洗尘”。
于是--
在笑笑说说中,俞中和偕同身边的五名精英弟子当先带路,领着众人向派内而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