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也上前,伸长了脖子看得分明,点头道:“是小弟我签字画押不假,有图章为证。”
蒋敬听宋清亲口承认,便扬声道:“天王哥哥,众家兄弟,小弟我的授权,只是百贯,宋清兄弟却签押了一百零二贯,一百零三贯……却不知这是何故?”
宋清一时瞠目结舌,在聚义厅中众好汉审视的目光下,抓耳挠腮吭吭哧哧地道:“这个……兄弟我只是觉得,一百零二、一百零五甚么的,和一百也相差不大……这个……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去麻烦蒋敬哥哥……”
蒋敬便把木槌在台子上重重一击,震聋发聩,喝道:“便是一百零一,也不是一百!”
宋清听着低了头,神情忸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吴用咳嗽一声,摇着折迭扇站了出来,但扇得两扇,觉得身上寒冷,于是腕子一翻,把扇子合拢成一管直笔一般,变风流倜傥之造型为指点江山之造型,转换得和黑旋风李逵一样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大家且莫高声,休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吴用笑吟吟地开言道,“蒋敬兄弟,哥哥在这里却要数落你几句了。一贯两贯,值个甚么?宋清兄弟便替你签了单子,也是不愿你过于操劳之故,如此雁序情深,可昭日月,你实当心存感激才对,如何却计较起来了?难道兄弟间的情义,还及不上这一贯两贯铜钱不成?”
说着,智多星转脸向晁盖叹道:“天王哥哥,我梁山兄弟,本应是义气为先,何必在这几贯铜钱上计较?若如此,岂不冷了弟兄们的心?”
未等晁盖开言,黄文炳已经冷声道:“军师此言差矣!财政部帐目问题,却与兄弟之间的情义有何相关?军师是大学问人,如何却在这里偷换概念,混淆视听,是何道理?”
吴用听了,七窍想要生烟,但唯恐坏了自家秀士形象,又硬生生忍住。他和黄文炳是老对头了,半年前他一封假书信想要智赚江州蔡九知府,结果却被黄文炳从细节处识破,巧计不成,终究劳师动众,弄出老大一场风波,事后思量,智多星胸中难免耿耿,只是强做隐忍罢了。谁想到今日这黄文炳狗仗人势,又来寻自己的麻烦了!
正当吴用准备摇动唇舌反击黄文炳之时,却听铁面孔目裴宣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山寨势大,若不想变为乌合之众,必当效商鞅百金立木,兴法图强,方是正理。齐之以文,令之以武,山寨之威方可不堕,兄弟们才能安享和乐太平。此正万象更新之时,却不可因私情而废法理,自掘山寨根基——请天王哥哥明断!”
晁盖听了,缓缓点头。这正是:
一贯之中无苟且,百年以外见分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