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鹏的生日是在五月里。一进了四月，月婵就开始琢磨这个生日必要送一件最最贴心的贺礼给他。但是究竟送什么才好呢？月婵冥思苦想了很久以后，决定做一双拖鞋给他。
京城富贵人家在家里歇夏时，常趿着的拖鞋，也无非就是选用上等的缎子面儿罢了，这本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鞋面上绣的花样，才能凸显出鞋主人的情致意趣。
月婵决定用黑色的闪缎做鞋面儿，上用亮银间配五彩丝线，绣一对展翅翱翔的大鹏，取鹏程万里之意。既是鼓励佟鹏振奋精神，勇敢面对现实；又暗合了他的名字。
月婵为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了一下，于是在柜上时，不忙的时候她就在二楼靠窗的椅上坐了，一门心思地绣了起来。
那击水三千，扶摇直上两万里的大鹏鸟，该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啊！月婵打了几遍草稿皆不满意，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出多尔衮朝服上那一团令人不敢逼视的张牙舞爪的金龙来，那神韵立时让她有了灵感。
就在月婵埋首这活计里之时，碧儿溜了上来，伸着脖儿一看，便由衷赞道：“啧啧，奶奶这绣工真是绝了！前儿檀香姐姐还跟我说想绣个烟袋荷包给大爷做寿礼，问我针法；若是她见了奶奶的这个花样儿，肯定臊得不敢绣了。”
“哦？檀香要给大爷绣个荷包？”月婵停住针，抬起头问道。
“是啊，奶奶没有见过吗？”碧儿回道，眼神闪闪烁烁……
“没有……呵呵，檀香跟大爷共过生死，自然情分上要好一些，绣个什么给他贺寿也是极平常的一件事。”月婵低下头，平静地说。
“可是环奴说……”碧儿冲口而出，忙用手掩口，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环奴说什么？”月婵警觉地又抬起头。
见推不过。碧儿只好说：“环奴说他每天早上等爷起床后。就陪爷上街散散步去。爷就在街市上吃一碗馄饨。再来几个芝麻烧饼当早饭。”
“这个很平常。你爷就爱喝个豆汁啊。吃个炒肝儿什么地……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儿迅速观察了一下月婵地表情。欲言又止地道：“大爷每天在外面吃完早饭。还要带一份回去。环奴说。那是给檀香姐姐带地早饭……”
月婵地手指微微哆嗦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轻轻地一下。
“我刚都说过了。檀香和大爷共历过生死。一起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地。没有檀香地照顾。大爷兴许都不能活着回来。就冲这个。大爷额外照顾檀香。给她带个早饭回去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可是。昨儿个檀香姐姐说想吃个卤煮火烧。爷跟环奴还特为跑到东安市场买了一趟呢。”碧儿不服气地强嘴道。
针尖儿不听话的一滑，不小心扎到了食指，慢慢渗出一滴红艳艳的血珠。月婵抬起手，那血珠儿映着窗外明朗的阳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月婵将手指放在嘴里轻轻一吸，再说话时，已换了一幅打趣的口气：
“咦？你什么时候跟环奴走得这样近了？”
“哦，这个……”碧儿的脸一红，“就是旧年里环奴的娘死了，她妹子又嫁了人。我有时看他穿的衣裳都开了线了也没人给拾掇拾掇，觉着挺可怜的，好歹他对咱们府里也是有功劳的。所以，就有时帮他缝缝补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