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厄运随之降临。</p>
那名修士的境界如同无源之水，虽然一夕飞涨，却盛极而衰，连带着体内生气一并消亡，很快行将就木。他的家族虽然子孙绵延，却都得了先天不足的弊病，多的是英年早逝之辈，侥幸才能留得一脉不绝。</p>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p>
修士在短短数年内体会遍了人间至乐至苦，但这一切不过只是澹台千里“报恩”的小把戏。</p>
才救族人于水火之中，就被族人联手背叛的妖王，哪里会把以恩报恩、以德报德这几个字当真？说是许了对方三件事，不过是清醒后太过无聊的玩乐。对方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或落魄潦倒，与他何干？</p>
澹台千里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纵心所欲的妖怪。</p>
陆九思宁可被江云涯追着喊小师叔，也不想被和他扯上关系。幼年版的也不成。</p>
好在这些都是假的，出了大阵，便可当无事发生。</p>
“出阵之后，本尊自会来找你。”对方冷淡道，“连同你家先祖的份，一并偿还了罢。”</p>
陆九思被他抱着，短短两句话的工夫，便见原本相隔甚远的雪山近在咫尺。</p>
冰凌滴水从他眼前滑落，如同飞花坠地般轻缓。</p>
再一眨眼，便是万里飞渡。</p>
陆九思倒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只是心焦欲焚。跑了那么远，这让教习还如何找得到他？他又没有第二块木牌了，要如何出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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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炷香灭了，有人出阵了，快看看是谁！”</p>
“是崔家那小子么？好家伙，居然才半炷香就破阵了，不愧是家学渊源，师承有自。”</p>
上前查看的教习把那炷香底的名字看了数遍，才开口道：“不是他……是陆九思。”</p>
众人看向一息前刚回到问灵台的人，谨慎问道：“是您……？”</p>
澹台千里从容地倚靠在主位上，毫不费力的便将嵌入石几的酒杯举起，抿了一口。</p>
“与本尊无关。”</p>
众教习心中存疑，却不敢当场拂了他的面子。对方在妖族中地位特殊，虽说是来学院修习，但没人敢将他当作寻常弟子。除了还在闭关的祭酒，学院诸人之中，恐怕要以他的身份为尊。</p>
他说无关，那便只能是无关。</p>
“不去接人吗？”澹台千里遥遥望了那烟雾缭绕的青铜鼎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有一人也要出阵了。”</p>
但凡能破阵而出的弟子，都是学院的可造之材，按规矩闲暇的教习都当迎接庆贺。一众教习连忙起身，去阵法生门处等待。</p>
不多时，陆九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生门前。</p>
他站稳身子，有些迷茫地看向诸位教习：“不必劳烦那么多教习来接我罢？”</p>
有教习和善地笑了笑，口中客气道：“应当的。”</p>
陆九思定睛看清眼前情景，一众教习面色迥异，身后不远处便是问灵台，而非大阵中的雪山林海。</p>
他讶异道：“我出阵了？”</p>
众教习：“……”</p>
陆九思想起自己入阵的目的是为了摆脱一个大麻烦。一寸光阴一寸金，如今他已经掉了不少银子，既已出阵可再耽搁不得了。</p>
他匆匆朝诸人拱了拱手，便道：“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杂务未理，弟子去去便回。告辞。”</p>
他与众教习错身而过，衣袖却被一双小手猛地拉住，去势未止，险些绊了个跟头。</p>
拉住他的那人仰着头，脆生生道：“你想去哪？”</p>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身后传来极力想躲避的温柔嗓音：“小师叔，你没事就好。我先前到处也寻不着你，当真怕得紧。”</p>
还没容他想好分辩的话，一阵闹哄哄的声响在身边炸开。</p>
“陆九思又没组队，怎么可能一个人破阵？”</p>
“更别说半炷香的工夫就出来了！”</p>
“先生！他定然作弊了！”</p>
陆九思登时头大如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