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四叔便从床上起来,家里的儿媳挺孝顺,天还没有亮时,就已经为他做好了一碗热粥。()四叔就着点咸菜,做在小椅子上,一点一点的将粥喝完。
老人抹抹嘴,弓着腰推开房门,一股刺骨的寒气登时袭来,老人猛地一哆嗦。
园子里,小儿媳妇正领着小孙孙喂鸡,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便问:“爹,您出去呀。”
四叔嘿嘿笑笑,道:“东街巷的那个徐老头子要我午上去吃吃酒,我也不能空着手不是,我到街上买上下酒菜。”
“唉。”儿媳应了一声,连忙从腰间取出十几文钱,给了四叔。
“爷爷,别忘了给我带好吃的。”小孙孙嘟着嘴,牵住了四叔的衣角。
“好好。”四叔立刻答应。然后便一边用拐棍趋赶着园中乱跑的鸡,一边走向园门。群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嗒,咯咯嗒地乱叫,而四叔的步伐与手臂的动作却显得很滞缓,很不灵活。
小孙孙还想去缠爹爹,但却被他母亲瞪了一眼。儿媳看着四叔的背影叹了口气。四叔的身子已远不如去年,家里人都觉得他是过不了这冬了……
手尽量缩进袖筒里,鼻子里呼出白色的寒气,四叔拄着个拐棍一点一点在石板铺制的街面上走着。因为他辈份高,街上的行人,认识不认识的,大都会向他作揖问侯,他每每也笑呵着应和两声。
“唉。”但当这小老头儿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心绪黯淡下来。他自己的身子骨,他比谁都明白。恐怕是不行了。吃什么药也不管用。上次,那个好心的卖皮货的小丫头给他的那瓶药到是挺好,吃了后,身子便爽快许多。可是,那瓶药丸也就是十几粒,他只剩下两粒,说什么也舍不得吃下肚了。
四叔走着走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正骑着一匹马走来,这男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可这人的笑容中却似乎带着一丝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这男子竟然向四叔笑着点了下头。四叔也哈哈两声,但却吓得赶紧拄着拐棍向一边靠。
而那男子还是在笑。
――――暗虎?顾秀离开四方城后又做了几桩大买卖,后来就从江湖上消失了。有人说,他是被仇家杀了。有人说,他是挣够了银子,隐姓埋名当上了富家翁。反正他在江湖上一直是人们时常提起的一位传奇人物。
那男子走后,四叔还心有余悸,可没走几步,又看到了一个脸上长着胎记的小姑娘也骑着马过来了。
这姑娘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整个人好像尊冰雕一样严冷。
――――飞燕子?崔妍在爷爷死后,曾跟随顾秀学艺了一年多时间,后来便投奔到了大将军府的六公子,姬宣手下。为姬宣在军中立下了汗马公劳。后来,姬宣的正夫人柳氏,见崔妍孤苦零丁,身世可怜,便立劝姬宣纳崔妍为妾。崔妍为姬宣生下了一个女儿。后在,姬家功高盖主,遭逢大难,姬宣被当时的吴王鸩杀,崔妍便带领着姬宣的家人与忠心的部属逃离了吴国。之后不久,吴国也便被布兰人吞并,吴王被杀。领兵的便是白狼部德王麾下大将,多罗贝。
四叔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前面是一家旅店,名叫升龙客栈,旅店门口已经熙熙攘攘地有了许多行人和做小买卖的商贩。其中有两个人特别显眼。他们两人都牵着马,一个是个光头大汉,腰间挂着件狼牙棒,他头上没有受戒,应当不是僧人,另一个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身后也背着两件兵器,但是因为都用布包着,所以四叔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兵器。
光头大汉好像是在纠缠那女人,最后女人不耐烦了,用手猛地将大汉的手拨开,指着大汉的鼻子尖威胁似的说了几句什么。光头大汉还是死皮赖脸地笑了几声,然后又说了句什么话。结果那女人狠给了他一巴掌。
大汉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牵着马离开。
四叔正好与女人走了个面对面,被女人冷冷地瞥了一眼。
“诶,这什么世道!”四叔小声嘟囔了一句。
――――双勾?九娘在升龙客栈的几天,和袁阿多好上了。但九娘只是想要个男人用几天而已,可袁阿多却对她动了真心,说什么也要娶她。因而,才出现了四叔眼前的这一幕。九娘后来带着戚国轩的骨灰经安托木大沙漠,向西走了。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名号。戚国轩的家人曾托人多次想找到九娘,找到戚国轩的骨灰,但都是徒劳无功。
――――袁阿多离开四方城后,就去安排了两个结义兄长的后事。后来他成了虎宗的长老,坐震一方,方圆百里宵小绝迹。
四叔离开了升龙客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正好遇到每天杀猪买肉做小本营生的许三,他此刻正推着肉车去市场。
“四叔,家里的年货制备齐了吗?”许三离老远就给四叔打招呼。
“唉,这事都让小蛋他娘管(他儿媳),我不操心。诶,那个小姑娘呢,这几天我怎么没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