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颓然的低下头,如哽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出!
正是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一个清脆的笑声搅碎了一池春水,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娇笑着款款而来,竟是绿衣!
“好姐姐,你跟皇上的感情真好,看得妹妹我眼红呢!”绿衣一边对澹身边的女子笑着奉迎着,却暗中站在了衿身边。
澹温润的眸中射出精光:“你怎么进来的?”要知道他布置的密不透风,这个女人怎么可能进来?
而他身边的侍妾则后怕地靠着澹颤声道:“你来做什么?”
绿衣又是咯咯的娇笑,抚着胸前的发如小女子一般柔声道:“妹妹想你了,特地来瞧你的!”
澹拧眉:“把他们给朕拿下!”
黑衣人立刻要动手,绿衣双手成决,嘴里吐出深奥难懂的语言,这时澹身边的侍妾突然抽出剑架在澹脖子上冷声说:“谁敢乱动我就杀了他!”
这一串突生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但看绿衣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样子我猜想那女子一定被她用某种异术操纵了!
澹大惊:“莞芜,你疯了!”
莞芜如木头人一般不言不语,只是三尽青锋不离澹的咽喉。
衿笑呤呤地上前,点了澹的穴道:“当皇帝很累的,每天要批阅折子,三更半夜都不能睡,这份苦还是当哥哥的来受吧!”
澹胸膛微微气伏,脸色阴晴不定,恨恨地哼了一声说:“你若敢动我一根头毛,管保你走不出上书房!”
衿在险中求胜,知道百官还在他手中,眼珠微微一转温和地说:“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忍心慢待你呢?这样吧,你可平安的离开皇宫,但是把朕的官员们放出来,如何?”
澹深吸一口气,脸色变为铁青,料想这定是他筹谋已久的计划,这么轻易就被衿制住,内心的气愤可想而知。
我低头看到他双拳紧握,关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于是叹了口气上前柔声说:“澹,放手吧,如果你肯放手,子,呃皇上一定不会杀你的,我可以保证!”我转过头对衿眨眼:“对吗?”
衿瞪了我一眼,似是怒我又在自作主张,但此时若澹想玉石俱焚,恐怕对谁都不利!
衿点头不语,澹忽然间叹了口气,脸上呈现了落寞孤寂的神情,他苦笑着望着我:“连你也向着他?”
我讶异,我只是不想他们互相残杀而已!
“罢了,罢了,二哥,我不与你争了,这玉玺仍是你的,龙椅也是你的,你可以放心了!”他好像极为疲惫一般,说这些话时竟极其灰心,好像一瞬间支撑他的信念突然坍塌了,杀气也消散于无形。
那个侍妾仍如木偶般呆立着,手中的剑早已掉在地上,绿衣脸色苍白,仍稳稳地站着。
一场宫变在危急时化解,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二皇子孤身进宫,出来时竟和三皇子把手言和,依旧稳稳地坐在宝座上,让人费解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少猜测和流言,不过不管怎样,衿仍是这场宫变的胜利者,不是吗?
百官被顺利解救,澹则带着他的暗卫一夜消失,他的侍妾上吊死在王府内,衿重新登上皇位。
表面上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那股暗涌却让人分外忧心,衿是不可能放手的,他的暗人这次死伤大半,宁默也差点没命,若不是绿衣在莞芜身上种下连心盅,恐怕这次他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他一边命人血腥捕杀与这次宫变有关的所有人士,一边暗中组织杀手追寻澹的下落,还要处理朝政,商议后宫封后事宜,哪是一个忙字了得!
自从我答应他留中宫中,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他对我看得倒不那么严了,除了禁止探望娘亲之外,允许我在四处走动。
宁默胳膊上被深深的砍了一刀,露出森森的白骨,身上多处负伤,几乎没命,幸亏绿衣用药吊住他一口气,昏迷了十天,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终于醒了过来。
他见我进来,挣扎着要起身,我忙按住他责备道:“你的伤还没好,快躺下!”看着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不由地微怒:“这么不爱惜自己想送死吗?”
宁默身子一震,没有表情的俊颜竟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目光闪烁地避开我,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全身僵硬地躺着。
看着他拘禁的样子知道他不自在,于是微微一笑道:“你安心养伤,我去探探绿衣,改天再来看你!”
宁默眼神明亮,冷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暖的笑意,轻声说:“谢谢!”
我莞尔一笑带上门,心想不知道绿衣肯不肯告诉我娘在哪里?
绿衣所居的地方甚是简单,一张梨木的榻上,她安静地闭着眼躺在上面,长长的睫毛在眼敛下投下一片新月形的圆弧,刚一进房,她就警觉的睁开眼,目光如一泓秋水,冰冷明亮地射了过来,看到是我,才淡去了亮光,虚弱的微笑。
“你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盅这么历害,把你伤成这样?”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疼地问道。
绿衣惨淡一笑道:“这连心盅异常霸道,必须使盅人吃下母盅才能控制子盅,而且要用内力催发盅毒,自身也会受母盅反噬,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疑道:“只是衿怎么知道这事,而且算准莞芜会在澹身边?”
绿衣叹道:“我偷偷下盅给莞芜时已经飞鸽捎信给主子,只是这次十分凶险,莞芜在澹身边只是凑巧罢了,如果不在,我只好当时给他下盅,否则事局就难以控制了!”
衿可真是谓费心机,怪不得他一点也不惊慌,我慢慢地削着一个凤酥梨,削好之后又切成小块,用牙签挑了喂绿衣吃,绿衣不安地说:“这怎么使得?”
我微笑:“我在心里当你是姐妹!”
她这才受了,两人闲聊了一会,我眼睛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神色却忧郁了起来。
绿衣了然地看着我,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留在了宫里,不过以后咱们也可以有个伴了!”
我垂下头叹道:“他始终是疑心我的,不让我和娘相见,我这心里……”再抬头时眼中已经含着盈盈泪光:“我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我真怕她已经被……”
绿衣忙安慰道:“放心,你娘没事,主子一旦封你为妃,必会放了她的!”
“绿衣,你一定知道我娘在哪里,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好吗?我真的很想娘!”我拿了绢子拭泪哽咽道。
绿衣也勾起了思娘之情,眼圈儿也红了,半晌咬牙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就是冒险也要帮你一回,何况少陵也……”
我能读懂他的话,我救了少陵,她是替少陵来谢我的,但是傻丫头,少陵和衿是死对头,你这份心意可要怎么处才好?
深夜,月明星稀,暗香生幽,绿衣领着我拐到一片偏僻的居所,还末进门,就闻到花香四溢,这香味是何等的熟悉,是娘平生最喜欢的幽兰香!
捂着嘴,眼泪几乎流了出来,绿衣托着我翻过墙,躲过看守人的耳目,来到一片花坞前,月光下,朵朵绽放的兰花如精灵一般自由地喷发着香味,洁白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水,娇俏可人,一座低矮的木屋隐在花海之中,隐隐亮着微弱的烛光,我急步奔了过去,绿衣知我心意,独自留在花坞中,让我们母女重逢!
我轻轻的推开门,便看到娘伏地桌子上低低地咳着,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杵,像在研磨香料。我急步上前帮她捶着背:“娘,你怎么了?”
娘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的抬起头,手中的小杵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激动的回过头,眼中早已蓄满了泪,紧紧的抱着我泣道:“婉儿,真的是你?娘不是在做梦吗?”
我忍了泪笑道:“不是,娘,你怎么咳得这么历害?”
娘拭了泪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喜不自胜,也不回答我的话,只是拿出一盒盒制好的胭粉,精油还有绣了红鲤戏水的精致香袋儿来:“婉儿,娘知道最不喜欢用外面的脂粉,这都是娘亲手用新鲜的百花做的,闻闻看香不香?咳咳咳……”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我忙将东西放下紧张地问:“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呀?”
娘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笑道:“不碍事的,这一年多都是这样,老了,毛病就多,没事没事,快跟娘说说你过得怎么样?那个衿有没有为难你?岳家真的反了吗?现在是不是还在打仗?”
娘的表情急切而关心,带着微微的激动,我看着她因操劳而粗糙的双手,微弯的腰,不灵便的腿脚,心中一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看我久久不语,安慰我说:“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只怪娘没本事……”
我按住她的手,尽量语气轻柔地说:“我过得很好,娘不用担心,只是,岳阳已经死了!”
娘听完这句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她抽开手喃喃自语:“怎么就死了呢?”
一边说一边茫茫然地东翻西找,似乎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忍着心酸拉住她的手:“娘,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哭出来会好受些!”
娘眼神怨恨地说:“哭?我为什么要哭?他害了我,他害了我……”话末说完,眼泪却成串的滚落下来,手中捏着一个青色的玉佩紧紧地攒着,脸上的表情又是凄苦又是难过,我抱着她轻轻地拍着。
娘无力地靠着我,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说:“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这一世都不离不弃,后来却为了功名抛下我在这牢笼里,临别时我诅咒他不得好死,谁知道竟一语成戬!”
半明半暗的烛火映在娘毫无血色的脸上,形成一种诡异的阴影,那双失了神彩的眸子里,唯有浓浓的哀伤在无边的蔓延,我知道她是不愿意他死的,即使她那么的恨他!
“这不错你的错,打仗始终要流血的,再说人死不能复生,娘不要太难过了!”我放柔声音安慰着她。
娘拉着我的衣袖,如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浮木般紧紧的不放,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一笑,我被这奇怪的表情吓到,以为她被刺激到了,急忙按住她的脉搏来诊,异样的脉搏让我惊出了一身的汗。
娘这时突然开口道:“婉儿,其实,你不是即墨远山的骨肉!”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歪着头问道:“什么?”
娘神思悠远,眼神迷离,如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带着一点愧疚,一点甜蜜缓缓地说:“当时我跟即墨霸天归隐,你道为何做了即墨远山的棋子?因为他拿了岳阳的前程和性命来要挟我,但我总是不甘心任人摆布的,于是私下里悄悄会了他一面,后来就……”
“后来就有了我是不是?”我带着一点气愤,一点恼怒地接道。
娘咬唇不安地说:“婉儿,对不起!”
心中隐藏压抑着的愤怒和不甘一点点的冒头,我一直认为是即墨远山的女儿,和衿是兄妹,所以深深的排斥和厌恶跟他有任何交集,甚至和少陵隐隐有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忽然有一天却发现自己的身世其实更让我羞愤,而且,还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差点酿成大错,换了谁能够接受命运再三的玩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还让我嫁入岳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愤怒的质问,拷打着她的灵魂,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孔,没有心疼,只有一腔浓浓的怒意在发酵。
娘声泪俱下,不停地咳着,忏悔着:“是,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娘不知道即墨霸天要让你嫁到岳府,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无力,可是娘更怕他知道你的身世后会对你不利,而且娘也不可以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否则你爹的名声可要全毁了!”
“闭嘴!”我眼阴戾,神情冰冷,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他不是我爹!你只是维护你的情郎,你可有为我想一想?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娘亲,我,我真恨不得不是你的女儿!”
羞愤交加之下我厉声质问着,眼中带着冷冷的冰霜,冷眼看着脸色惊变,身体颤抖,不停流泪的娘,我为什么要怜惜她,既然她如此待我!
娘捂着胸口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嘴唇颤抖着,脸色灰败,像一个破娃娃一般无力地倒了下去。
下意识的扑上去抱着她:“娘,你怎么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否认,刚才只是一时气昏了头,现在回过神来才懊恼不已,谁不是可怜人呢?事情已经发生,我又何必要苛责她?
娘无力地靠在我怀里,微弱地说:“你骂了我,我心里好受多了,这十八年来日日夜夜的受着良心的煎熬,终于,今天可以解脱了……”说着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我急忙为她把脉,果然那脉象混乱不堪,时沉时细,如大海浮木,一个浪头打来随时可能要了她的性命,这症状正是痨病的症状,但隐隐夹杂了一丝阴戾之气,好像在体内潜伏已久,难道是一种慢性毒药?
“娘,你生了病为什么不看?还有,平时是谁负责你饮食的?”我抛下别的事不理,焦急地问道。
娘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不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娘临死的时候能得到婉儿的原谅,否则娘死不瞑目!”
我厉声打断她的话:“你不会死!告诉我,是不是即墨衿下令不让人医治的?”
我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我对他已经一退再退,甚至退无可退,他把娘囚禁于此,竟然有病不医还下了慢性毒药,这一切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体内翻涌着嗜血的冲动。
娘费力地喘着气,脉象越来越乱,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我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点小病怎么好麻烦大夫?服侍我的只有一个叫秋儿的丫头,每天吃饭时候来送一些饭食过来就没影了,不过是一个人过罢了!”
秋儿,她是什么人,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必定让你死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