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嘉陵江栈道路旁已经没有行人了,我觉得这一刻我是孤独的,但这一刻我也是满足的,似乎此一刻,因为没有行人导致的安静,这座城的角落只属于活着的我。
冬夜的渝城像一位胖胖的女人,美丽的胖胖的女人,丰腴的地方恰到好处,此刻的她躺着睡觉,我在她的身上,感觉她手脚冰冷。
“嘿,哥们,别想不开!”
正当我因为喝酒反胃天摇地转趴在栈道栏杆上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怒吼。
我急忙撑住栏杆让自己站立的稳定一些才转身看清背后的一位男子,修硕的身材,一头金色的长发绑在背后,凌乱的头发像一头金毛狮王,金丝眼镜脸庞棱角分明,背后背了一把吉他,像一位剑客。
“哈哈哈哈,哥们,谢了,我…………没有想不开,只是酒……嗝…………喝多了,刚才…………刚才肠胃实在………实在受不了所以趴在栏杆…………呕……上呕吐!”
我向男子挥手,以感谢他此刻散发出对陌生人的善意。
“哦哦哦,哥们,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因为什么事儿想不开要跳嘉陵江呢,怎么喝这么多酒!”
男子向我走过来,看着靠在栏杆上摇摇欲坠的我他实在是觉得心惊胆跳索性一把将我拉回路面。
“工作嘛,酒桌上阿谀奉承把酒倒满只有散场后可怜的自我催吐。”
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醉了,变得脆弱了许多,走路也摇摇晃晃看不清,我及其信任般拉住男子的胳膊艰难坐到一个台阶上。
“那哥们儿,你现在去哪儿?回家吗?还是去酒店?需不需要我送你去?”男子略有担心问到。
“回家?渝城可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哥们儿,谢谢你,我等会儿会有睡处的。”
“你还是去酒店吧,渝城晚上不仅冷,湿气还重,容易感冒啊!”
“没事,没事,我等会儿有人来接我。”
“真的?你可别骗我,你这样一个人在江边我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
“万一我走以后,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哈哈哈,放心吧,我女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很年轻,很稚嫩,附属于十八岁青春的仗义。
“陈杨,你的饭局结束没?在哪儿我来接你。”正当此刻,芷宇儿给我发来了微信语音。
“嘿,我在浩瀚酒楼门口的江边栈道上,背靠嘉陵江,我现在把位置发给你。”
我给芷宇儿回了消息,手指不听话,好几次没能点出分享位置,最后是男子帮我点了实时位置发送给芷宇儿。
“看吧,哥们儿,我女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不过还是得感谢你的热心,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你的热心与初心。”
“那行吧,哥们儿,我先走了,你别乱动,等你女朋友来接你!”
“放心吧,你明天一定不会看到一男子被冻死在渝城街头的新闻的。”
“哈哈哈哈,走了!”
男子起身走了,像远处暗黑的转角走去,眼神迷糊中,他背着吉他,像一位淡然潇洒的剑客。
这样冰冷的夜色蹉跎,因为这一位淡然的吉他剑客也变得些许美好起来。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脑袋依旧晕的七上八下,肠胃里翻江倒海的天旋地转。
我应当是到达自己酒量的终点了,因为醉酒的没有感受到轻飘飘的愉悦感飞上大漠边疆,反而沉重的像一块半稀半干的滚烫牛粪。
于是我躺下了,沉重闭眼的时候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我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我看着日落后时光从粉红色的天幕上溜走,寒冬后炎夏前我不停的工作,我挑剔着工作,我轮换着工作,直到有一天,我跳进了嘉陵江里,江水不是黄色的流沙,而是清澈的水,水里有一个人,夏瑶在水里对我说:“陈杨,好好赚钱,好好赚钱,赚一座神笔马良画中的金山,你就可以得到一个陪着你的姑娘!”
不知道睡了多久,梦境彷徨中我成了年少时的模样,自负存理想,孤独又顽抗。
三旬尚远浓烟散,一如年少迟夏归。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浓烟散尽,我竟然记不得看不清仲夏夜里,那个扬言要走遍世界的迟归少年十八陈杨。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