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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3S.VS.S-1(1 / 2)

 (8\4)

所在,你还是暂时别留在公团这里好啊。以前关于所在你的一些麻烦事,听说好像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年少气盛,说不定会一时冲动闯进你家里抢东西的。

从快乐的奥里加纪念医院出院之后,迎接我的却是盛夏和人世间的惊涛骇浪,还有住在附近的新岛给我的亲切忠告。

哎,是不是会遭到夜袭啊?。

多半会啦。以前所在你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吗?而且你的房间在三楼吧。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能赶去帮忙,也很麻烦嘛。

今天也穿着夏威夷长衫、作了浓艳化妆的三十岁男人新岛,也还是一如往常的亲切。偶尔会把真心话说出来也是他的可爱之处。在尽量避免跟邻居发生关联为宗旨的这个公团里,即使光是在话语上为自己担心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感谢的事情。

对于恶魔附身患者感染了类激化物质异常症的病人们,支仓市里有着非常充实的福利设施。这个第十三号福利设施也是其中之一。原来虽然是为残疾人和低收入者建造的住宅区,但是从今年开始就专门接纳像我这样从奥里加医院出来的人。

那是六层建筑的纵长形钢筋混凝土构造的住宅楼。这里并没有任何阳台,走廊都全部在建筑物里面。甚至可以说,这里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生活,同时也不让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建起来的巨大监狱。

正如新岛所说,石杖所在的房间正处于四楼的边角位置。要是遭到袭击的话,就连从窗户跳下去逃跑也无法做到。而且,这里本来就为防止跳窗而安装了窗户铁栏。

所在,你听到没有?我有没有别的住处呀?如果没有的话,来我的房间也可以哦?

当然,新岛是没有任何特殊用心的。这一类的人都非常有绅士风度。面对没有那个意思的同性,他们都会当作朋友相待,这就是他们的绅士力量。啊,不,是淑女力量。

嗯,那我在收拾搬家行李的期间,就把这里和老家分开用吧。幸好到9月为止我的家都还在,我就看当天的心情住在这里或者老家吧。

这的确是让人难以安心的事,被人趁夜偷袭可不是开玩笑的。本来在立场上就已经处于弱势的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的相关者,如果再引起什么多余的骚动的话,大概就会传到身为监察官的户马大姐那边去。

那样就好啦。对了对了,工作找到了吗?虽然以前的所在对那方面都很拿手,不过现在的所在就不一样了吧?

虽然很感激他的各种亲切关怀,不过职业的话昨天已经决定了。而且还是非常好的待遇。不过从各种意义上说,那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工作场所。

在支仓市,虽然皿铁路车站附近的近代化程度正逐年增长,但是如果离开车站两三公里的话,却会看到一大片宽阔的旱田和山丘。虽然空港和通往市中心的直通车的开通什么的搞得热闹非凡,但是撕开外皮一看,也不过是作为C县的一个地方都市的乡下地方。本来空港什么的就是因为太多没人住的地方才能那么快就建起来。

在那种说不上是陆上孤岛的陆上田野里,分布着零零星星的森林地带。其中的一个,就是我新的就职场所。

在没有人会靠近的森林中。

同样没有人知晓的紧急贮水库。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骗人一样,不过在那里的地下,却有着一个装饰着各种古典摆设的地下室。那简直可以说是拿到哪个拍卖会去都不用担心丢脸的秘密藏匿之地。正常的市民是不会来到那样的地方的。完全从尘世中被隔离开来,同时也拒绝着外界的小宇宙。那就是支仓坡郊外、本来属于迦辽家私有地的一带。

不过,那个小宇宙每天也会迎来十个左右的来访者。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弄出来的,在森林的附近有一个市营巴士的巴士站,巴士就像从一个星球来到另一个星球一样停在森林前面,然后又向着城里开去。

那布满锈迹的巴士站时刻表上,还残留着表示地名的快要被磨掉的文字鸟之笼。

离开巴士站,向森林里面走上几分钟。视野突然变得开阔,来到了水库所在的广场。只有一盏的路灯,仿佛用汤匙捞起来那么丁点大的广场,以混凝土建造而成的巨大立方体建筑。

今天明明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但还是没什么现实感。

虽然以后不知道还要来这里多少次,不过我想直到最后也不会习惯这样的风景吧。

头上是盛夏的太阳。在烈日照耀下蒸发出来的植物气味让我感到头晕,我慢慢地打开了水库的门扉。

门扉里面。

通往地下的阶梯是一片漆黑的空间。

虽然我说是小宇宙,但这里却是没有光芒的黑暗星云。光是看着这片黑暗我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有什么怪物已经偷偷潜伏在自己背后一样。

我挥走了寒意当然,我因为害怕而没有回头看向背后一然后慢慢走了进去,关上了门扉。

外界的光亮已经完全被遮断,黑暗中只响起走下楼梯的脚步声。我摸着走过了石造的道路,打开了最里头的门扉。

哟,欢迎你,石杖君。

对于那过于清洁的环境,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头上是一片蔚蓝色的水天。

水库的底部,对这个世界来说就相当于天花板。从镶嵌着玻璃的天花板中,射进了烤炙着地面夏日阳光。

那毫不留情的三十六度高温,在深度超过十米的蓝色水池的阻挡下,化作了不断摇曳的美丽阳光,照亮了这个地下室。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附带顶盖的豪华大床,以及横躺在那里的、跟人偶一样的存在。

年龄大约为十四岁左右。

宛如绢丝般的黑色长发,看上去有一种深邃的感觉、却能深深吸引人目光的柔和面容。也不知道混入了哪个国家的血脉,有着一双令人联想到银色的透明眼眸。

作为人类来说,那大概是可以称之为理想的容姿了。

在人体上存在着巨大缺陷的少年。

那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也是我现在的雇主。

四肢全部都是义肢、说要在今天为石杖所在提供合适义手的、名为迦辽海江的少年。

郊外的森林里居住着恶魔。

听说这个传闻是在更晚一点的时候,也就是我开始到外面出差,专门为那些明明患病却纵是主动引发事件的、精神十足的恶魔附身者们善后的那个时候。

所以在这个时候,对石杖所在来说,迦辽海江还只是一个身份不明、悠然自得地沉迷在自己的爱好之中、还给自己提供了舒适的工作和罕见义肢的雇主而已。某个富豪家庭的儿子因为不幸在事故中失去了手脚,于是在远离人烟的避暑地过着养生的生活如果要猜想的话也最多是这样的背景。

照料手脚不自由的孩子。

真是轻松的工作,对只有一根手臂的自己来说,也同样能做得来。

不过问雇主的经历和现状的雇用条件。

实在让我感动得掉泪。雇用刚从奥里加纪念医院出来的人,这是何等宽宏的度量啊。只能认为对方是有强烈的自杀**。

而且是拥有众多义肢的收藏家。

就算是要帮我的忙也有个限度吧。大概是出于迦辽海江本人的需要,收集各种各样的义肢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至于居住地点的怪异,以及这家伙到底至今为止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之类的疑问,在这个特别优待面前,都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担心而已。

于是,石杖所在就这样碰上了本来绝对不应该去碰的东西。

那就是地下室的恶魔最后必须要以利刃刺在那毫无抵抗地敞开在眼前的胸口上才能加以制止的、也许正是祸根源头的朋友。

用一句话来概括,迦辽是一个理想的雇主。

为人率直又容易亲近,从来不欠缺笑容。每小时都会令人涌现一次要是这家伙是女人的话我就真的会迷上了这种想法的美丽容貌。虽然感到在意的是他偶尔会说一些坏心眼和富有成熟感的台词,不过那些也都可以看作是可爱之处了。在照料他吃完午饭之后,我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上了迦辽,希望能长久交往下去的字样。那是不含任何恭维的、极其纯粹的真心话。因为这样理想的雇主,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一次。

嗯?石杖,你好像经常会记笔记呢?那个难道是习惯吗?

不,也不算是习惯,或者应该说是必修科目吧。我这个人,是会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的。而且是忘记得不留任何痕迹,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如果不把一些该记住的事情写在笔记本里的话,就会很麻烦了。

啊?迦辽的眼珠惊讶得变成了两个小圆点。

那还真是吃了一惊呢。是类似前向性健忘症之类的东西吗?就是只能保持一段短时间记忆的那种。

不,在白天的时候,我是什么都不会忘记的。既不是失去记忆之前嗯,是叫记忆丧失吧?就是没有了以前的记忆,连自己名字也记不起来的那种夸张症状,也跟过去的记忆依然保留在头脑中,只有发病以后的事情记不起来的那一类前向性失忆有所不同。

我只是单纯地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忘记了白天的事情而已。就好像每天来一次复位一样。所以重要的事情,牵涉到明天的事情,我都要记在笔记上,那样的话就基本没问题了。只要在晚上确认一遍就能好好记住,所以这一点就请你放心吧。

那是每天吗?听说那一类健忘症有不少病例是一天就可以恢复的啊?

的确,大多数的前向性健忘症就算真的发病,都一般认为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正常。引发前向性健忘症的主要原因,就是有关认知方面的脑机能接近耳朵、拥有第一次听觉野等等的侧头叶血流量低下。如果脑部本身没有受到损伤的话,就应该可以随着身体状况好转而恢复正常。像我这样,每天都基于特定固定的周期失去白天的记忆这种状况,是不能称之为前向性健忘症的。

啊,不过也不是别人想的那么严重啦。只要把握诀窍的话就完全没问题。我明天会证明给你看,请你好好期待吧。不过毕竟是个罕见的症状,觉得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那明天还真让人期待呢在这种情况下,值得惊讶的反而不是你的症状,而是能说出这种话的石杖你本人啊啊,对了。也就是说对石杖你来说,就算不能在头脑中回放出白天发生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黑发的美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次反而轮到我的双眼变成小圆点了。那是怎么了?刚才那是值得露出那种诡异笑容的地方吗?

嗯,那么我就把这个义肢借给石杖你吧。

迦辽用他的黑色右手义肢,把摘除下来的黑色左手义肢递了出来。

那是模仿肩膀到手肘间位置的形状而做成的人造手臂。

一般来说,手脚如果从关节的相连部位开始没有了的话,就称为离断,而像骨折那样欠缺了骨头中间部分的话就称为切断。也就是骨头从关节中脱落,和从骨头的中间位置丧失了**的区别。

而我的情况是从上臂被切断,所以迦辽递给我的义手,也当然是切断用的义手。

第一印象就是女人的雕像。

没有任何连接用的部分,就像石膏一样光滑的表面。虽然很美,但却无法期待它作为义手会发挥任何功能,看起来就只是单纯给人一种,作为人类应有轮廓的、装饰用的义手。

好,请你不要客气,装上来看看吧。

黑发雇主正面露微笑。

怎么说呢,就算在知道性别后也会一个不小心就被迷上的那张美貌,正以充满期待的眼神抬头望着我。

虽然人家常说如花般美丽的笑容,但是世界上却竟然还有让花也羞愧得低头的笑容。

我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接过了那怪异的义手。

连接**和义手的切断面也同样是黑色的。就连跟人体结合用的部位也没有。上臂部分还有硬生生地套上去的两条皮带,把这东西套在肩膀上,然后就像石膏一样固定下来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对不起,迦辽。这个,你是要让我扮作装上了义手的样子吗?

迦辽满面笑容地无视了我的反驳。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我别管那么多,只管装上去。

不过,即使是我也没有在自己的切断面上装上用来套住义肢的人造部位。实际上,像塑料模型一样把零件贴在零件上的方式,对我来说反而更为方便。

我的左臂在一年半前的某个晚上失去了。这是因为深夜里醒来之后,才发现钻进了我床上的妹妹把我的手臂吃掉了这么一个奇特的状况造成的。然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的奇异导致了伤口的奇异,被切断的手臂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那样似的,从上臂的中间开始不见了。本来的话,应该是可以看到被咬断的肌肉断面,传递剧痛的神经,碎掉的骨头等等这样的状况,即使由于大量的出血而死亡也毫不奇怪。但是伤口的切断面却奇迹般地被封住了,就这样极其光滑地就像被溶接起来一样。

令人丝毫感觉不到伤痕的**断面,以及仿佛放弃了作为义手的功能似的雕像般的义肢,也许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组合

啊。

当本来完全属于异物的两条手臂完全结合起来的瞬间,我不由得感到脊背上涌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咦啊,这个

视野开始闪烁,脑内被一阵光芒所笼罩,仿佛有一根巨大的、漆黑而纤长的手指在抚摸着我的全身一样的恶寒

咦?是不是舒服得站不稳了?那么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吧嗯,虽然我也觉得会很适合你,但还真没想到会敏感到那个地步。真是让人心动呢真的,石杖你真是越来越美味了。

包含着肆虐意味的声音仿佛面对着青蛙的蛇、或者说应该是只有捕捉到了羽虱的蜘蛛才会露出的皈依微笑。

过于美丽的存在一定会寄居着魔性。正常人的话一定会感应到他就是那一类东西吧。然而不幸的是,我在失去左臂的同时,也丧失了警戒心。这恐怕可以说是丧失了左手的事件中留下的最大后遗症了,自从一年半前的夜晚开始,我就对危险的东西、危险的事情丧失了感觉到威胁的功能。这种状况,在奥里加医院被判断为失去了左臂造成的精神性障碍,目前完全无法治疗。

所以,虽然眼前的小鬼毫无疑问不是人类,但是也没有从眼睛里射出怪光线,也不像某个大小姐那样是个能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家拆掉的超人,那自然也没必要逃跑,于是我就把整个身体放松在沙发上。

真令人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坐起来这么舒服的东西。

也许是陶醉在黑色义手的毒气之中了吧。

在茫茫然之间发出了愚蠢的感想,我就什么都不管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小羊们马上以光的速度问我飞来,我的意识也逐渐沉浸在沙发之中了。

咦?等、等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欠缺防备了吧!?虽然醉酒是很好玩的事,但是你不跟我聊天的话怎么行啊!

轻轻地甩动着长长的头发,迦辽很想挣扎着从床上走下来。但是可悲的是,他一个人什么也不能做,那美丽的东西只能在床上不断挣扎。

不行,那样还真是有点讨厌啊!啊啊真是的,石杖你振作一点嘛!快起来,请你快点起来!虽、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第一天出勤就睡着的话,作为一个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迦辽喜欢人类似乎是真的。对于自己久候的聊天对象快要睡下去的状况,他是真的一边耍脾气一边慌了起来。但是,我已经无法抗拒从全国前来拜访我的小羊们了。

就这样,在跟地下室的恶魔以每月二十万日元的薪金签订了契约的第二天,我一边体验着跟丧失的左臂异常相配的世所罕见的义手,一边沉浸于宁静草原的睡梦之中。

醒过来的时候,地下室的样子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头顶上一片黑暗,天空看起来相当深沉。缓缓晃动的水流就像拥有质量的黑暗一般沉淀了下来。就好像无底的黑暗在卷着漩涡一样。

在漩涡中隐约射进来的月光。从这里基本上看不到星光,唯独只有月光照耀着这个落后于时代的西式房间。

啊呜。

在那静寂而神圣的空间里,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全身的汗毛也倒竖了起来。忘记了威协的我,被留在这里就会很糟糕的第六感踢醒了。

仔细一看,天花板的黑暗中有一条巨大的鱼影正在游动。

沙发底下,那丧失了双眼的黑犬正呼呼地咬着人家的裤子。

最后的致命一击,是从附带顶盖的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边看的雇主。

啊,呀噢。那个,早上好。

我本想轻松地举起手来哟地问候一句,可是却失败了。

因为那样太令人讨厌。迦辽的眼睛就像是黑暗中发光的宝石一样。如同把月亮沿水平方向切成了一半似的,他半眯着眼,仿佛左眼球上浮现出你、右眼上浮现出被炒了这种美妙文字一般,一看就知道已经不高兴到极点了。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过程才让那位美人生气到那个地步?我充分调动自己的理论性思维,得出了一个应该不会有错的结论。

那个,我没有睡觉,我真的没有睡。

真糟糕。到底你至今为止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啊,石杖。

Bingo!没错了,我果然是从第一天工作就开始打起瞌睡来了!

我己经没有申辩的余地了。那么,真的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整个经过呢。啊,我的记忆上的问题,有没有告诉过你呢

那个我已经听说了。你好像会忘记白天发生的事吧。另外,石杖你是从下午一点开始在那里休息的,而现在是晚上九点,在这段时间里,我就真如你看到的这样一直等着。

迦辽露出了如恶魔般的微笑。刚才为止袭向全身的恶寒,这时候才终于完全消散了。

真的非常抱歉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诚心诚意地努力工作,确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已经不用了。我想这样的事以后也会频繁发生的,如果每次都要你这样子的话,那反而变成该由我来道歉了。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姑且对石杖你的那些方面宽大处理吧。

他?

我低下了头,只见脚下是一只黑犬。所谓的他,似乎是指这个家伙。我说你别吃裤子好不好,那是我的裤子啊。

那、那么就不会把我炒鱿鱼了?

不会。只不过是改变应对方式而已。在这半天里,我已经知道石杖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嗯,对像石杖这样的人装乖巧也只会累人,而且对不懂事的狗是不能宠坏的。我以后必须严格而不留情面要像套着项圈一样尽情使唤你哦,石杖。

最后说到石杖的时候,眼睛闪着精光的权力者稍微抬高了语调。那别有深意地翘起来的嘴角,就跟一个正在考虑怎样教育自己的狗的顶级饲养员一样。

我不由得重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只见上面写着一连串的迦辽是个好人的字句。真是的,白天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8\5)

大体上,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在迟早都要成为我真正居所的十三号公寓、下个月就要被卖掉的石杖家和郊外的森林之间来来回回。虽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不怎么想外出的,但是为了活下去,不管怎样也要到街上去才行。能过多在地下室里过着舒适生活的就只有一部分被老天选中的资产家而已。

跟我个人的事情毫无关系,我离开了一年半的支仓市街道,正如新岛所说,总让人感觉有一种火药味。

也不知道是时代的潮流,还是比睡觉有趣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在夜晚街道上游荡的年轻人们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他们的举止也显得堂而皇之。我当学生的时候,晚上去散步什么的都会抱有一种提心吊胆的负罪心理,所以都不会太张扬,可是现在似乎大部分的活动都似乎得到了公认。也许因为现在的辅导宗旨是只要不发生暴力事件,就没必要把孩子管住的缘故吧。

咦?石杖学长?

在深夜的便利店里,我遇到了一个令人怀念的面孔。

呜噢,好厉害的脱色!难道是参加了什么乐队吗?骗人吧,学长你根本不是那种性格啊咦!?学长、手、手臂没有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等一下,身为支仓坡至宝的你,为什么随便把手臂弄丢了啊!!

那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看样子就像刚从高中毕业出来的无业人员,购物篮里放着一些蔬菜果汁之类的东西。

我说,那是该由我说的台词好不好。你才应该不是这样的性格吧。还有,你说话的声音要小一点才行,现在可不是参加社团活动的那个时候。

考虑到对周围客人造成的不快影响,我向这个大个子的后辈责备道。

啊,对不起。的、的确是这样,一定是经历了很复杂的事情吧。对不起,我明明已经毕业了,但还是好像没长大。

后辈老实地向我道了歉。不知是不是带有体育系的那种尊重长辈的气质,他有一种面对前辈就会变得激动的习惯。明现有一年半不,应该比那更长的空白期啊,该怎么说呢

真是的,一点也没有成长。

我一边感到无奈一边先把东西买好了。

啊,学长,等一下,请你等一下啊

后辈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在付款台结账。

又遇到麻烦的家伙了,我不禁叹气。不过,明明是这样,映照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的表情却似乎很高兴似的露出了笑意。

我正在回去支仓坡的石杖家,而后辈则说刚刚没能赶上尾班电车。

作为必然的结果

一楼的房间你可以随便用。啊,你懂得做饭吗?

是的,我会做咖喱饭。还可以做出很厉害的饭团哦。

呜哇,你到底是哪个古老人家的当家人啊?

无抵抗地发展到了既然这样就到我家过夜吧的地步。

学长,最近很少看到你啊,到底去哪里了?

我住了一年半医院,所以就弄得连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呢?考拉去年究竟冲到哪个阶段了?前年的话好像是在地区预选决赛中输掉了。

呜呜,那个还是请你别问了。去年虽然是进入了决赛啊啊,那种惨败局面还真是让人产生心理阴影啊。

惨败?那个阵容吗?你明明是因为仓高赢不了考拉才转学过来的。

嗯,那的确是我人生的最大失败。我去年也一直是以为考拉是最强的啊,可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要是和观能再合群一点的话

考拉丘是支仓市的一个高校名称,跟支仓第一高等学校通称仓高是互为竞争校的关系。双方都非常热衷于棒球的活动,进攻的仓高,防守的考拉懂行的人就肯定会知道。

嗯,岛沼,最后是几号啊?有没有拿到你最想要的四号?(注:珊瑚版中岛沼翻译为了上文中出场过的有岛将吾)

不。我按照学长你的建议,选择了三号。虽然我是被选为了四号击球手,不过我还是不太适合长打。

蠢货,去了那边之后你才终于醒悟过来吗?真是的,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们这边的击球手阵容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就算有个再怎么厉害的四号击球手在也没用,棒球可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赢的。

啊哈哈,其他学校的家伙,已经完全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了。二年级春天选拔的时候特别糟糕。到处都不敢跟学长你们较量啊。我看过考拉那帮家伙跟仓高的比赛,那还真够糟糕的。

就是嘛,简直就是吓得腿软了,听说支仓那些喜欢棒球的老头子还专门跑去kang议呢。所以到了夏天就开始能认真较量了。不过也只限于跑者还没出现的时候。

令人怀念的话题一直在持续。结果,我们谈到了天亮,从诡异传闻多多的石杖家里不断传出笑声。附近的各位大概会想糟糕,那个杀人鬼的哥哥回来了什么的,恐怕提心吊胆得连晚上都睡不着了吧。不过今天的话还是希望他们能原谅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尘世间。如果连这样的快乐都没有的话,人生就没法活下去了。

学长,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啊。

在仿佛时光倒流到三年前似的夜晚的最后,我们都喝得酩酊大醉。

正打算关灯睡觉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句丝毫感觉不到感激之情的话语。

啊?为什么?

当然了,我之所以离开仓高,还有一个原因是被教练讨厌了啊。那家伙整天摆出一些大道理。说什么要摆好姿势,步子要小一点,肩膀位置要固定下来,用毫无多余的动作和最短距离来击球什么的,烦得要死。

啊,说起来我们的教练,的确是那样的人。那又怎样?

那时候,学长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击球最重要的并不是姿势,而是动作。没有必要刻意改变对自己的自然动作。这一点,我到考拉之后才真切体会到。

还真是个守礼的家伙,那种建议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能获得成功,自然是本人的意志和努力的结果。

那是你的才能啊,虽然自那以后我也没看过你的击球,所以也不能说些什么。

啊,既然这样,学长你知道什么是SVS吗?

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难道是击球练习中心还是别的什么?那样的话我去陪你也无所谓啊。

真的!?太好了,那么就明天啊不,没什么了,真的非常抱歉。

岛沼以饱含歉意的声音说道。是吗?他似乎事到如今才醒悟到,自己所尊敬的前辈击球手、一直崇拜着的石杖所在,已经不能再握起球棒了。

对了,关于那个教练,你知道他二年级春天的时候辞任了吗?

呜啊?那个该死的老头吗!?明明整天说到死的那天为止都不会引退,看样子就算被杀也死不掉的啊!?

不,那个嘛。在春天选拔赛之后,发生了一次叛变。当时他踌躇满志地说夏季一定要冲到甲子园去,已经快变成铁血老头子了。说什么我要横下心变成恶鬼,为了那个目的,我会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舍弃之类的,然后又开始对一年级生又揍又踢又骂的,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糟糕教练。

呜哇,那家伙还真做得出啊不过,那样又为什么?

嗯,听到他的话之后,我们的经理就大步大步地走过去拿起了球棒,就这样在监督的屁股上挥了一棒。监督马上怒骂说你搞什么鬼,然后回答就是我觉得最不需要的东西应该是教练了。

好厉害!经理太厉害了!

后辈嘻嘻哈哈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唔,幸好这件事还有着作为笑话的效果。说真的,当时身在现场的我们都马上变得一脸苍白,根本没法笑出来。

(8\9)

第十三号福利设施前面有一家名叫Marion的咖啡馆。毕竟座落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大受欢迎,不过它有着丰富的菜单和不错的味道,是一家不为人知的名店。客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足10人,搞不好会变成独自包场的这家店,那种宁静的环境也非常值得评价。

在这家健全的一般市民从来不会踏足的Marion中,一位让见者不禁为之一震的美女正坐在窗边的一张最佳位置的桌子旁。

年龄大约是二十五岁出头。长相有点西欧风格,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高挑身材,完全是无可挑剔的模特体型。就像用细笔唰地画了下去似的眉毛显得威凛无比,亳不逊色于眉毛的冷淡眼眸,虽显细长却略带鹅卵形,散发出女性特有的温柔目光。

然后,还佩戴着虽引人注目却不显得俗气的装饰品,仔细一看,在腹部附近的枪袋里还隆起了危险的凹凸轮廓。一直延伸到脊背的长发被束起在脖子附近的位置,显得非常性感。

那么所在,你真的打算去照顾那个小孩吗?

简直就像美女这个词语的代言人一般的这位户马大姐,却竞然一大早就点了一份脊肉牛扒,而且还毫无停顿地一下子吃光了。

那完美的用餐礼仪,在这种咖啡馆里表露出来也实在显得过于浪费。可是那完美华丽而迅速、如同暴力般的刀叉挥动手法,却让跟她面对面的我丧失了旺盛的食欲。

户马大姐,你不赞成吗?

当然了。要是跟那种家伙拉上关系的话,你也知道最后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了吧。真是服你了。你的生命本能难道已经低下到比在奥里加的时候还要糟糕吗?真是的,自*也适可而止吧,不然就会丧失功能的。

就是这样,四天一次的定期联络这是从奥里加医院出院的其中一个条件。负责确认是否能够适应社会的石杖所在专属的监察官,今天的话锋也似乎显得有点过于辛辣。

户马的。

在奥里加纪念医院就打扮成穿白衣的医生,在外界则打扮成一个身穿名牌西装的女强人这样的一位美女。

可是实际上,她却是为国家权力效劳的大姐。听说还是特意从总警察厅下派到C县的、专门负责类激化药物异常症患者的搜查总部的最高首脑。

在坐上这个职位之前听说是*安那边的人啊Dr.Roman虽然曾经这样向我透露过秘密,但是除此以外就全是谜团,是个单纯的暴力巡佐。顺便一提,巡佐这个头衔听说是派遣到这边来的时候获得的,所以她毫无疑问是有着国家公务员资格的人。

怎么了,你不吃吗,所在?

户马大姐完全没察觉我的心情,注视着我还没碰过的排骨香肠。这个肉食兽很讨厌人家吃剩东西,整天说准备好的东西一定要全部吃光,实在是个有教养的大小姐。

你不吃的话我就拿过来了哦。可恶,真失败,完全不够分量。早知道该多要两百克才行。

还没等我回答,户马大姐就连着碟子一把把我的早餐夺了过去。虽然教养很不错,但是在举止方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好。

那个,虽然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把海江介绍给我的人可是户马大姐你啊。作为一个知道社会福利的重要性的人,看到那样的情况还怎么能放着不管嘛?

我先问清楚你,你是说真的吗?

对不起,我是骗人的。我的目的只不过是义手而已。海江的义手,那说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也没有那种所谓的逆幻肢痛,而且还会依照我的意志动起来啊。

哦,虽然我知道会动,你的左臂没有发痛吗?

大概是被话题吸引了吧,她停下了伸向排骨香肠的手,命令我详细说明情况。

不,虽然我还只装上过两次,所以也不能怎么详细说明。首先,那种装上义手就会觉得本来已经没有的左臂会发疼的症状完全没有出现。

石杖所在的左臂,在一年半前就失去了。由于在性命上没有任何危险,而且也觉得就算没有也能生活下去,所以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没有了一只手这一点,还是会让周围的人对自己诸多留意。

为了补充缺少的四肢而使用的义手义足,不仅能在生活上提供支持.在精神上也同样用得上。不管怎样,只要装上义手的话,周围的人们也应该不会用那么痛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是那种装上去只会有利无害的义肢,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也装不到我身上。

实在很不可思议,明明没有装义手的时候一点都不疼,可是装上义手的瞬间,我就感到失去的左臂开始发痛了。

发生了缺损的四肢,产生本来应该不存在的痛楚,就称为幻肢痛。但是我这种情况却恰好完全相反。

大部分的幻肢痛,在医学上都被解释为神经本身的固有构造所引起的。但是其中还有一种是来自精神上的负担。所以也就是有得出我的痛楚大概也是那一类的东西这个结论。说白了,就是比精神性的幻肢痛还要性质恶劣。

运作呢?那孩子的义手能灵活到什么程度?

所有的普通工作都能完成,而且不是通过电流判断手臂末梢神经的肌肉运动来工作的。方便得让我感到恐惧不过毕竟是户马大姐介绍的,难道那东西,是恶魔附身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啊,很遗憾我只能回答你,NO。医学上还没有能够适用到临床上的进展。奥里加的那些家伙似乎对你的妹妹寄予厚望,不过最近希望破灭了。现在对她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但也无法下手杀她。

那么,现在暂且无视最后那一段令人不安的词句,先来说明一下恶魔附身吧。

那并不是神秘学上的东西,而是从大约二十年前开始被确诊的一种感染症。

正式名称是类计划物质异常综合征。它被认为是一种脑部肿瘤,在外界一般被认识为急躁犹豫变化激烈的自律神经失调症。

的确,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的初期症状和精神疾病十分相似。自我意识的增大或减少,跟周围的摩擦,以及对个人的执着。无法靠一个人承受过来的脑波暴走。

被逼到绝境的化学反应将会导致分泌出异常的神经传导物质,化成了有毒的类激化物质,给脑部的容纳体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容纳体是决定人类的生命活动和人体运营方针的脑部。通过向这里不断输送痛苦的毒素,容纳体就会为了解决其原因而展开新的人体运营。

如果痛苦的话,就创造出一个不会痛的身体。

如果想变回兽类的话,就创造出和野兽一样的身体机能。

其变化虽然存在个体差异,但基本上都不会维持在正常人类的人体运营框架之中。

那是为了防止精神的崩溃,由**试图解决而产生的最终变化。这种变态现象,简直就只能称之为被肮脏的东西附身了。所以恶魔附身就成了它的俗称。

这种分泌出刺激容纳体的类激化物质的原因就被称为患部。

而接受刺激的容纳体所创造出来的为解决问题的功能就称为新器官。

奥里加纪念医院,就是为了这种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而建造的特别医院。由户马大姐这样的监察宫所保护的患者就被送到奥里加,在完全治好之前都不会走出社会。

那就像监狱一样的奥里加纪念医院,据说今年跟人权保护团体战了一个回合,于是在原则上也不得不弄出几个出院者。

获得社会复归承认诊断的,就是石杖所在和久织卷菜的两名患者。虽然我本来就不是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只是因为亲人被判定为D级重度恶魔附身,所以才会受到牵连,被眼前这位大姐盯着不放。

算了,妹妹的事就先别说吧。那么,有关义手的事,户马大姐你什么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看了也不明白的东西我是不会去碰的。那个孩子也跟你的妹妹一样啊。虽然那个并不是类激化物质异常症患者,但是怎么说呢

根本不是什么恶魔附身。

简直就像真正的恶魔。户马大姐差点?***隽苏庵忠坏阋膊幌袼绺竦幕啊R蛭乙膊辉趺聪肟悸悄侵质虑椋砸裁挥屑右宰肺省?br >

不过海江他好像很讨厌恶魔附身呢。我的笔记本里写了一句不要提及恶魔附身的话题。

啊。因为那家伙很讨厌冒牌货。可是明明如此,患部和新器官对那家伙来说却是贵重的营养源。所在,你有没有察觉那孩子总是维持着空腹状态?

晤说起来,海江那家伙,即使在吃了晚饭之后,肚子也好像经常咕咕叫啊?

是这样吗?不,到了晚上回去之前,我就听到他肚子咕估叫了。然后我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他就很害羞地用句不用在意掩饰了过去。是吗,那家伙是那么能吃的人啊

真糟糕。我还以为他人小就一定吃不了多少啊,从今天开始要做多点饭才行。

这时候。

我抬起头,却看见了皱着眉头拿起了排骨香肠的户马大姐。

刚才你说了很重要的话啊。怎么啦,你就那么喜欢迦辽海江?

咦怎么说呢,海江本人也是不需要怎么操心照顾的人啊,等一下,他从根本上是扭曲起来的。从那家伙的性格中,我感觉到某种跟户马大姐你差不多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有薪水和义手的事,我是不怎么想接近的。啊,不过跟他在一起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啦。就算没有对话也可以彼此轻松相处,或者说习惯之后就算陪着他也不感到难受。

说起来,你的称呼也变了啊,以前在电话里,你不是叫他迦辽的吗?

咦?不,因为是海江叫我这么称呼他的。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给我说清楚点。户马大姐以冷淡的眼光向我命令道。大概是那一年半的教育的功效吧,我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做出了反射性的反应。毕竟支配人类的并不是理性,而是**。

啊嗯,那是昨天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啦。

对了,石杖,你叫我迦辽感觉很不舒服,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啊。

雇主躺在床上,脸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虽然我不记得,但昨天我的工作也许是做得非常成功吧。

那还真帮了我大忙了,那么明天开始就这样叫吧。

说真的,如果用尊称来称呼的话,就会容易发生许多误会,这样子正好。如果能直呼海江的话,那就不会因为一时糊涂而产生这家伙实际上应该是女人吧?之类的错乱想法。因为到下班时间的晚上七点还差一会儿,所以我就躺在沙发上消磨着时间。

虽然地下室里笼罩着一种有点尴尬的沉默,但是在这张舒适的沙发面前,那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问题。

我说啊,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回答既然这样,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之类的话吗?

我听了他那无精打采的声音,不禁歪起了脑袋。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这样了。

嗯我随便应了一声.对话就此结束。

在一段提心吊胆的沉默之后。

黑发的雇主从蚊帐后面稍微探出了身子,以罕见的可爱声音

所在,你不肯对我说嘛?

说出了这样的台词。

嗯,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户马大姐的眼神刺痛着我。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样的物理法则,回想中的那种尴尬的沉默,现在却转移到了这张桌子上来了。

那么,你跟他说了吗?

不,在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直呼我名字了,所以也已经不用说了吧?

以后,我就把迦辽唤作海江,而海江也把石杖的称呼改成了所在。

看来你们变得很要好嘛。

喀啦!户马大姐一口就把排骨香肠咬掉了一半。

不,我觉得也很普通吧。

看来你们变得很要好嘛。

喀啦!仅仅是两口,那排骨香肠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拿起了第二根香肠的户马大姐,也不知道有什么不满,继续以更快的速度消灭了香肠。这简直不是尴尬的沉默,已经接近恐怖的领域了。

难、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不过是知道你早就已经失去功能而已。如果在那个地下室里也感觉不到危机感的话,你就快活不长了。不过那样的话,麻烦的监视对象就少了一个,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啦。

请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我也知道那个地下室很危险,而且也只是把海江看成是给我钱的雇主啦。遇到危险的话我肯定会马上求助户马大姐的。

嗯?为什么是我?

把海江介绍给我的人是户马大姐你啊,至少也有个推荐的责任吧?

那应该是自己主动留在虎穴里的所在你的责任吧,根本不应该由我来负。算了,如果有的话也只不过是介绍给你的义务啦。

不知道是不是在吃东西的过程中恢复了心情,户马大姐的表情似乎开朗了起来。而且,我还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对我感到有义务。

嗯。那具体来说是?

毕竟我们有着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餐的交情,验尸的话我也是会主动担当的。

这原来是以死亡为前提的义务。

明白了,我会尽量打醒十二分精神工作的。那样就行了吧?

唔,你的话光是活着就已经是个麻烦,只要不忘记这一点就行了。

最后吃完香肠之后,她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日理万机的户马大姐就去工作,而我今天则是休息天。

对了,户马大姐,你的肚子不疼吗?

就算是厉鬼一样的户马大姐,那么多的骨头,应该是不能轻易消化的吧。

嗯?不,这点东西当然不成问题,现在还只是八成饱。离吃得动不了的状态还差很远。

那我走了留下这么一句话,户马的就结了自己的那份账,然后转身离开了。就算户马家的家训是料理必须吃得一点不剩。她的那种吃法也应该不止这种程度吧。

刚从Marion出来,我就感到一阵猛烈的晕眩。

从照料迦辽海江的工作中解放出来的星期一下午。八月也迎来了第二周,毫不留情的三十七度的直射阳光,把路人们的活动意欲都彻底蒸发掉了。

就连呼吸也感到难受的盛夏热气。

文明的恩惠实在是非常残酷,一旦没有了空调,就会体验到如同被从悬崖上推了下去一样的绝望。

虽说如此,这毕竟也是夏天的特色。毕竟在迟早会直接射下来的有害紫外线的面前,就连大声喊好热这种事也无法做到。那么一想的话,即使是这种灼热感也令人觉得感慨万分。

能毫无顾虑地沐浴在难以睁开眼睛的强烈阳光下,也是一种奢侈。熬过精神上的痛楚和郁苦的诀窍,就是要从中找出它的价值。这是奥里加纪念医院的医生很可能会说出口的安慰之言。

就是这样,我来到隔了两个车站的八坂代。

由于是平日的白昼,电车都空荡荡的。

向独臂白发的青年投以注视的乘客也不多,从电车窗户掠过的街道景色也跟一年半前无异,我不由得感到内心涌起了一股暖意。

可是,这里还真的一点都没变啊。

一年半前每天都要走的上学道路,八坂代的车站前风景依然如记忆中一般,喧嚣中带有一点肮脏,实在是无法称之为有品位的学生街道。

购物归来的主妇们,闲得慌的年轻人们,在站前环状通道前等候客人的出租车行列,派传单的大姐,还有散乱在路面上的传单草原。

面对令人怀念的日常风景,我本来是应该感到放心才对。然而不巧的是,没有发生变化的仅仅是街道,我的事情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跟电车里面完全不一样。光是从车站前向着繁华街走去,就可以切实感受到周围跟自己之间的温度差了。

总的来说就是

请多多关照。请啊,这位是学生吗?请多多关照!

被这样明显地当作透明人也让我感到困扰。

请让我们为您祈求幸啊。

在发现我的瞬间马上转换方向也好像不大对劲。

我说啊,下个星期五要上早班通宵?通宵可不行啊,至少也要在头班车

明明说得那么开心,一看到我就沉默起来的话我也会不好意思。

我说,你不觉得痛苦吗?

到了这个地步的话,就已经是多管闲事了。

你不觉得痛苦吗?

听到这样的低语声,我停住了脚步。

那没礼貌的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我心想到底是谁?回头一看有一个既像见过也好像没见过、就算真的见过也不想回忆起来的那一类的、光是样子就充满危险味道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喂.我说你不觉得痛苦吗?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还能那么自然地走来走去?

虽然他继续说着一些失礼的话语,但是因为少年的服装过于有趣,所以我也当作没听到算了。

在这热得冒火的天气中,少年披着一件厚身的外套,头上用风帽深深盖过脸面。左臂裸露了出来,可是右臂却包着长长的衣袖。个子大约比我矮一点点的他,正以挑战般的声音和视线,从风帽下面注视着我。

你,难道是认识我的?

石杖所在因为会丧失白天的记忆,所以这句台词已经是例行公事了。

嗯。虽然这样子直接见面是第一次,不过我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你难道连我的样子也不记得吗?

那是一个耍脾气般的声音。大概是感冒了吧,声音里也带有一点嘶哑,也不怎么容易听。

抱歉,我有点记忆障碍,不过也算是初次见面吧?毕竟你也说是第一次见。

风帽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说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就好像被寒气吹得发冷一样,他一边用左手抱着右臂,一边低声说着。

真是奇怪的事,不过我也不是在责备你啦。为什么许多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都会这样子亳不客气地跟我说话呢?

因为你是有名人啊?在我们的时代不认识你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吧?

戴风帽的他似乎并没有恶意。虽然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但是事实似乎是这样的。

不过算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少年。

跟我较量一下吧。你的技艺,应该没有生疏吧?

如利箭一般的视线,在一瞬间里令我差点忘记了盛夏的阳光。

戴风帽的他,在声音里甚至灌注了杀意。同时还包含着我在奥里加纪念医院中曾经见到过几次的、那种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让我杀了这家伙就行的悲壮而真切的渴望。

不,很抱歉,那个

能够在面对那种东西的时候也依然保持冷静,是由于我已经失去了危机感知能力,以及

拜托你,跟我较量吧。如果不是你这种程度的话,我就

从风帽中散发出来的杀气,是由恳求般的真挚感所构成的缘故。

不过很可惜,我无法回应他的期望。

那个,就因为这样已经不是生疏不生疏的问题了。

我让他看了看左臂。不知道是从风帽里看出来的视野狭窄而没看见,还是他明明看见了也当作没有察觉到。总之他看着没有左臂的石杖所在,茫然地呆站在那里。

咦?

不过等一下。这么说来,他刚开始的问题到底

怎么回事?简直是过分的背叛。你难道不是我同类吗?真是难以置信。我们在立场和实质上都应该几乎完全相同的啊。

我听到他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戴着风帽的他,接着又以令人难以正视的丑恶杀意抬头注视着我。

可恶我真是太失望了,学长。我还以为能跟你成为同伴的啊。

他很不甘心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干脆地转过身去。

蹒跚的步伐。

在盛夏的阳光下逐渐变得模糊的外套身影。如同沉溺于危险药品的中毒者一样的危险感。

我刚想把逐渐消失在巷子里的背影记在笔记上,但是又马上放弃了。毕竟我没能回应他的期待,如果不是碰上极其巧合的偶然情况的话,我应该是不会再跟他发生关联了。

在迅速转换心情、突击性地到大学里溜了一圈后,得到的感觉实在相当微妙。

虽然跟街道相比的话,疏远感要相对稀薄一点,但是却对这种表面上很自由,但大家都过着遵守规矩的生活的气氛感到有点头晕。校园生活这个让人感觉到清新而正统的未来的词语,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有点说不出口。

虽然石杖所在目前是作为休学处理,想要复学也是随我的意愿,不过现在的体质却会让白天的讲义变成空虚无比的东西。就好像在面临涨潮的时刻拼命地在沙滩上用沙子画画一样。如果真的想要学点学问的话,就必须上夜校才行。

唔,可能性的话,也还是有的吧。

总之结论还是暂时保留。反正已经溜了一圈,在遇到老相识之前尽快离开吧。我一边想一边横穿过那宽阔的校内区域。

生机勃勃地承受着夏日阳光的草坪,偶尔跟我擦身而过的、如同一年半前的自己一样的学生们。在以红砖砌成的人行道上,不停地快步前行。

呜呜噢噢噢噢噢噢噢!?

从远处传来的、听起来就可疑到极点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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