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原蜜姬的日记〇三年4月4日
听说写日记这件事,可以训练自己客观地看待自己。不过,这是不是事实让人很怀疑,因为。是一看就知道无法客观看待自己的姐姐说的。应该说,这一定是假的。不过就算只是一时的,我还是相信姐姐的话买了日记,所以我是笨蛋。
这大概会成为混杂着自嘲、痛骂、怨念,让人厌恶的日记吧。不过,我决定浪费大量的纸、铅笔,以及时间,写下我的每一天。直到对那种空虚感绝望,主动停笔为止。
就人格而言,我好像很容易腻,加上每天都过得很乏味,我想应该会很快就不想写了。
虚无的世界、无聊的人生以及无趣的我。
我猜,只消三天就会不写了。
不过我希望姐姐也别把自己的嗜好强压在我身上。打扫姐姐的房间时,发现好几年份的日记,吓了我一跳。内容也是卑微又病态,像姐姐一样阴湿。
我也差不多吧。
不快逆流拥有双重人格。
因为大碎片的寄生,扭曲了人类杀原蜜姬的性格,衍生出天使的人格以及堕天使的人格。她平常是以天使之姿,天真无邪地爱别人,_旦感受到恶意,就会变成能够反射恶意,使其逆流的因果报应化身。
可是,一旦应该像这样维持公平的不快逆流,去憎恨、害怕、埋怨别人蜜姬的心灵就会被堕天使支配,她将不停地破坏周围的东西,直到充斥全身的恶意及灵魂完全消耗掉。
恐怖、憎恶,怨恨。如果世界让公平的天使感觉到这些坏情绪,就应该把它们毁灭掉。这种单方面的杀戮,也是不快逆流的角色。
然而,依圣经所述,堕天使绝对无法毁灭上帝、世界、人类。
堕天使会在疯狂肆虐的最后,因逃不掉的崩溃命运而毁灭。
是的就连堕天使,终究也只是万能上帝创造出的一颗棋。上帝透过命运来抹杀堕天使,以证明上帝的绝对性及正义。
什么都看不见。
视觉坏死、听觉中断、嗅觉故障,完全摸不着头绪。味觉及触觉也模糊不清,蜜姬的身体失去了大部分的机能。
因为没有感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也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被做了什么。
似乎是被放到哪里的手术台上,身体正在被玩弄。
天使及堕天使正在蜜姬的脑袋里交战。
咔滋、咔滋咔滋。
听觉?触觉?残存在虚弱身体里的神经感觉到了什么,向脑部报告。
咔滋咔滋咔滋。
这个声音?
这种感觉?
一种无法理解的、抽痛般的感觉。当她了解到那个的真面目时,她笑了。
可笑到笑了出来。
哈
她正在被吃。
哈哈她凭着毅力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来历不明的怪物,正咔滋咔滋咔滋地吃着自己的脚、手臂、肉。那是司空见惯,种类并不稀奇的怪物。是自己和龙惠、御贵、美名一同消灭过不知多少只的怪物。
自己的伙伴。一想起他们,蜜姬的意识在一瞬间被幸福的感觉包围,但很快地又因为自己所不想听的,围在周遭的人类研究员们的声音传进耳里,而中断思考。
到目前为止,虽然曾经给怪物吃一般苹果持有者,不过这是第一次使用大碎片持有者做实验
听说被怪物吃掉的碎片会消灭?大碎片是世界的角色,要是其中一个消灭的话,不知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致命的
只要留下感觉器官就会再生,先让它吃心脏以外的部分。
在说。
什么。
在说什么。
不懂,无法理解,这些家伙看着被吃的我,在说些什么啊。
人类的未来?
通往永远的梦?
对真理的探究?
蜜姬打了个冷颤,身体不停颤抖。
思绪每隔一秒钟就被切断,变得愈来愈模糊。
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恶意随着血液循环全身。
住蜜姬用最后的力气恳求。
住、手。不要再吃我、解剖我住手。
她好像在说什么
不用管她。
分析出长生不老的结构,为全人类
她整个下半身都被怪物吞食了,可是这群研究员还是面不改色。
蜜姬感受到和自己一样大概正在研究所各个地方被宰割、玩弄、杀害的人类们、怪物、苹果持有者的恶意,将那个深重的罪孽、地狱直接吞了下去。
想知道长生不老的结构。蜜姬一边痉挛,一面直言道。
那是不可能的。别笑死人了,你们这些家伙竟想违背上帝取得真理。
研究员们慌张地上身后仰,一边掏出一边后退。那么不想死吗?明明活着也没用的说,只会像这样伤害别人、互相憎恨。
你们这群堕落的人类,少得意忘形了!
与她的语调、话中内容相违,蜜姬脸上充满了哀伤。虽然从那张被割得乱七八糟、露出头骨的脸上,早巳看不到昔日的可爱少女模样。
蜜姬用最后的理性,向深爱的人们告别。
小御、小龙、姐姐,对不起。我已经
蜜姬的身体向上弹起,周围用来测定用的机械材料冒出火花,爆炸了。尖叫声四起、整个房间在震动,刚才在吞食蜜姬的怪物害怕地张大眼睛。
唔,嘶嘶嘶,蜜姬的身体出现了裂缝。
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呃喔喔喔唔唔啊啊啊啊!
在腹部,她拼命封住的大嘴打开了从那里,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大量漆黑液体。
那个酷似让所多玛与蛾摩拉灭亡的火焰,及硫黄化合物的黏糊糊黑色液体,先把怪物卷入后溶解致死。研究员也是一边哭叫,一边被整个吞没消灭。
蜜姬伸出手,想阻止那个恶意的喷流,不过很快地,蜜姬的模样也被卷入黑暗之中,再也无法看见。
什
贤木愿凤睁大眼睛,看着闪烁着、一闪一闪的细微紫光,逐渐转暗的画面。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当他正思忖,杀原蜜姬在实验中的房里突然痛苦地发出尖叫,马上就流出了某种黑色物质
第、第一实验室!回报状况!他用手边的内线电话不停呼叫,却没有响应。
是蜜姬的暴乱控制了房间吗?不,就算是不死之身,在被切割成那样,失去大部分**的状态下,不可能打得倒武装的研究员。
而且,状态不正常的不只那间实验室。
以进行大碎片不快逆流实验的第一实验室为中心,其隔壁的房间、数秒后,再隔壁的房间都接二连三地被黑暗吞噬,失去了画面的影像。某种黑色液体像浊流般涌上来,将一切化为无。
愿凤想起刚才一如往常不露脸的泪歌所说的话。那个不知是男是女,告诉愿凤苹果、虫人的事情的存在,用非常哀伤的声音这么说。
叫你杀了不快逆流,你似乎把她当作研究对象啊。
肤浅的家伙。你不知道无敌的不快逆流的恐怖。
趁现在还不迟,快命令舌刀解决她。
这样吗?太遗憾了。那就随便你了愿凤。
在不快逆流展现真正能力之前,我要逃了。好可怕、好可怕
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事。喂,司令室吗?现在马上出动舌刀和Duiiahan去解决事态!在最下层的第一实验室!快去!
不快逆流的角色是天使,是按照罪恶程度断定人类罪行的存在。
这个说法他听过。可是捕获后研究的结论愿凤以为她一样也不是上帝那样的超自然存在,只是拥有些许特殊能力,有可能被完全管理的存在。
然而,现在在愿凤面前上演的景象,不正如在神话里由于因果报应的报应而受到制裁的愚民的末路吗
一切都被冲垮、消灭、抹杀了。愿凤的野心为了找寻永远的幸福而设立的研究所,逐渐遭到破坏。
哼!
愿凤怒不可遏地朝屏幕挥拳,一种恐怖的感觉爬上心头,于是他转过身。
那个黑色物质应该马上就会侵入这个房间吧。这里太危险了,虽然研究所可能会毁灭,只要活着就可以换地方另起炉灶。
不逃不行。
目前的研究还不足以分析七大虫人,太急躁了,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恶梦般的结果。泪歌说得没错,我太肤浅了。不过,有句伟大的人类祖先留下的格言失败为成功之母。重新准备,重新进行研究,然后,然后
您要去哪里?父亲大人。
倒在地上的龙惠冷静地说。她的表情凄厉而孤高,一点也不畏怯画面中出现的毁灭影像。
难得上帝为您安排了因果报应的报应,我认为您应该不要逃走,承受下来才是?
她那蛮不在乎的表情及声音,让愿凤感到莫名火大,他走近她身边,朝她的心窝踹了下去。
龙惠唔一声,闭上眼睛忍耐疼痛。
只是稍微失败而已!像是说给自己听般,愿凤手捂着脸喃喃自语。
永远的幸福超越死亡、支配命运、得知真理,才是对人类的救济。怎么可以在这里结束。必须重新
面对这样的自己,龙惠匍匐在地,用挑战性的视线看向这里:救济人类?别笑死人了。
龙惠真的在笑。
对眼前痛苦的人类无情地见死不救,让他们为了无聊的目的而牺牲,像您这样的入会救济人类?真是可笑到让人无法忍受。
别光说漂亮话,龙惠!愿凤低声骂道,朝龙惠的头踩下。
人类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进步的。为了驱逐恶质的病原体,反复进行无数的动物实验;为了健康的生活及补充营养,管理动物。你这家伙有笨到因为觉得猪很可怜,就不吃准备在眼前的盘子里的猪肉,活活饿死吗?我可不一样。只要是为了生存,管它是动物、植物、还是同胞,为了活下去我都照吃下误!
看着愿凤大吼,龙惠露出哀伤的神色。
原来如此,这就是人类啊。不管怎么践踏,她还是不闭嘴,让愿凤更为发火。
如果是罪孽如此深重的人类,或许真的应该在这里毁灭吧。
她绝望地喃喃说,愿凤用力踹了她最后一脚:我不会毁灭!不会死!我是
愿凤奔跑着。逃开对死的恐惧,从出生起应该就能够获得一切快乐的贤木财团总裁,然而,他却像什么也没有得到而绝望至死的无数人们一样,一边大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挣扎着企图逃离命运。
在这样的他后方尽管因被踹的疼痛感使她变得虚弱,龙惠还是坚定地对着画面喊:请再等一下下!小姬。
在充满哀伤的话语中,有着如花开一般的慈爱。
我们的伙伴,很快就会去救
咚,龙惠垂下头,失去了意识。画面上,漆黑肆虐研究所的景象,正每分每秒地蔓延着。
呜哇,看起来好像慢了一步?
阿藉!在那里,那里有车子在跑!
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以常人难以辨识的速度奔跑。不过正确地说,他不是像一般人移动腿、摆动手地跑。
咯登咯登咯登咯登咯登。
车轮。
他的脚下长出了像汽车或电车才有的动力车轮,车轮以猛烈的速度旋转,产生惊人的推进力。
在维持直立不动的姿势奔驰于大地上的他借口无法肩上,失去两只手臂的少女高声说着。
听到她的话,借口惊讶地嘟嚷。
这种速度你竟然还看得到啊,小梅。哪里哪里?
借口像狼一样的犀利眼球往内一翻,瞬间形成更精巧且巨大的眼球,让视觉变得更明皙。他确认在少女手长鬼注视的方向,名神情紧张地开着车的男人后,露出了笑容。
整洁的服装,往后梳整的发型,以及彷佛鄙视一切的支配者眼眸。
喔,小梅,宾果。那不就是愿凤小弟吗?
借口一边嗤嗤笑,一边改变方向,穿过林立于干涸空气中的工厂。汽车的速度快到让车体、轮胎都发出悲鸣,可是借口的动作更敏捷。
他在拐弯同时转换方向,以让人无法相信的动作跳到半空中,从贤木愿凤驾驶的车子正上方大声下令。
破坏它!
嗯!手长鬼回答,一面竭尽刚复活的力量大叫:呀啊啊啊啊!
瞬间,车体两侧出现难以置信的凹陷,仿佛无形的巨人用手掌从左右两边将它压扁一般弯曲变形。
伴随着激烈的噪音,车子夸张地翻了过去。
着地后,手长鬼在消去轮子,从容站着的借口肩上笑了。
怎么样手长鬼的两只手臂很有力吧?
嗯。做得很好、很好。
借口一边摸她的头夸奖她,一边看着从残破不堪的车内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愿凤。
愿凤看到这两个怪人,扯嗓大叫:手、手长鬼还有,最弱?
看着这样的他,借口脸上维持笑容,态度从容地问:哎呀呀,愿凤小弟,那个爱哭鬼没有在附近吗?
虽然觉得胆小又谨慎的她不可能在附近,借口还是问他。果不其然愿凤像在说梦话般,只是一昧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地面断续地震动着。这不是地震,而是位于这些工厂地下的永远研究所发生了某种异变。恐怕是最糟糕的异变。
小梅,不好意思,我必须收拾愿凤小弟,你先去吧。然后去救与野就是眼球掘子。可以的话,最好能收拾掉不快逆流,解决整个事件。研究所的入口是在入口处刻了BABEL的工厂。
嗯手长鬼从上面跳下来,轻盈着地后看着借口。
阿藉。手长鬼会努力的,你下要抛弃我哟?不要放我一个人哟?手长鬼不会再离开阿藉的。
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借口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离去,然后马上又把视线移回愿凤身上,板起一张脸。
好啦,愿凤小弟,你还真是给我捅出了天大的搂子啊。该怎么说呢打从一开始把永远研究所当作泪歌的嗜好放过就错了呢真是的,虽然你们是能够有效率地帮我收集苹果的好伙伴,不过,既然会妨碍到我的目的,就不需要了吧?
当借口喃喃说着,一边朝倒在地上的愿凤走近时,愿凤露出狼狈的神色。
慢、慢着!至少留我一命吧!你想知道什么?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可是贤木愿凤,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
我想要的东西?借口笑着,像舞台上的男演员般环抱住自己。
我想要的是,善嫉的皇后赢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呢。凭你能够提供我颠倒善恶、扭曲神旨的故事吗?
慢
或许是注意到借口的态度转变,愿凤大叫想制止。借口不理睬,表情冷淡地震了一下身体。
因为你错失破坏杀菌消毒暂时构筑于头部的感觉器官时机,让她逃掉了。
从借口的脚、手臂、头、肩膀、腹部、全身。
伸出无数的针。
构筑于借口无法身上的那些锋利的针,以毫米为单位刺穿贤木愿凤的**,鲜血飞溅。针贯穿碎片的感觉器官:心脏,然后咻地抽出。
啊啊
不知道愿凤最后在想什么他将手伸向空中,注视虚空,然后断气。
嗯,被刺了那么多针当然会死啦。
借口轻声说,在愿凤的尸体上东摸西摸,他确认那里已经没有生命的光辉后,露出微笑。
太好了呢,愿凤小弟。能够死在这里还比较幸福哟?
嗤嗤,名叫最弱的恶魔微笑着。
好厉害。
手长鬼再次对自己的超能力感到非常兴奋。
弯啊!坚硬的钢筋被折弯了。
飞啊!吹开挡住去路的机材。
砸碎吧!在手长鬼的一声令下,坚固的墙壁彷佛沙城般,整个碎裂、迸开。
唔呵,呵呵呵。
手长鬼从借口告知的工厂入侵至地下宽广的研究所后,便一路奔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妨碍她。不管是墙壁、地板、天花板,还是用途不明的机器或架子,手长鬼只要伸出看不见的手臂,就能完全粉碎。
自从失去能力后,连筷子也没办法拿,无力地以相泽梅的身分生活了好几个月,手长鬼认识到:看不见的手臂是多么方便、强大的能力。
她随手破坏周遭的一切,感到爽快而大笑。
啊哈哈哈哈!怎么样手长鬼的两只手臂非常非常长吧!力量也很强大!不会输给任何人!
手长鬼大叫,保持欢喜的表情冲下楼梯。借口的命令是救出眼球掘子,还有收拾掉叫做不快逆流的存在。
她不知道不快逆流长什么样子,为了先找个可能知道详情的人,而在研究所里奔跑。
周围的墙壁及地板传来来历不明的震动,非常难跑。借口有提到什么逆流的,可是手长鬼听不懂。这个被称作研究所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下到楼梯最下方时,听到人们的尖叫。
那是黑暗、悲凄到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尖叫声。手长鬼眉头深锁,步伐谨慎地朝声音的方向前进。
这里似乎是没什么光线的牢狱,散发浓浓霉味的长廊两侧,是装了铁栏杆的牢房。
眼神中带着恐惧的人们,像实验动物般挤满牢房。
他们看到娇小的少女出现,一瞬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过马上又朝这里逼近,紧握铁栏杆大叫:你、你!帮帮我们离开这里!
帮我们逃走啊啊啊!
好害怕喔!好害怕喔!我好害怕喔!
手长鬼有点被那个野兽般的呐喊吓到,向后退了几步,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一下。
借口说要把研究所的关系人全部杀掉,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只是被抓来的被害者,让他们逃走应该没关系。
我知道了,你们稍微退开一下!很危险!
手长鬼厉声大喊,露出认真的神色。大家便往后退开了。
确认都退开后,伴随着裂帛似的吆喝声,手长鬼解放了无数的手臂。
唔啊!
瞬间,单靠人类腕力就算要使它弯曲都不可能的铁栏杆。宛如煮过的面条般渐渐扭曲。
太厉害了!
谢谢、谢谢!
被囚禁的人们纷纷大声致谢,拔腿逃走,当中还有人眼中浮现泪水。
他们在这里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啊?手长鬼一边思忖,对他们开心的表情报以浅浅的微笑。
比起折磨、伤害、杀死别人。
让某人幸福地笑,感觉更好。
真意外啊。
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虽然你的出现也让我很意外。不过你救人的事实比任何事都叫我意外。
是谁?
手长鬼转头朝进出声音的方向看,不过因为四周太暗了,看不清楚。
她提防着周围,朝长廊更里面的地方走。边走还不忘边用手臂弄弯铁栏杆,帮助出不来的人们。
在充斥刺鼻恶臭的监狱尽头,一间看起来格外坚固的单人牢房里。
啊
手长鬼下由得闭起右眼。那个位置的眼球,曾经被坐在眼前的人挖掉过。
手长鬼忘不掉。
当时的疼痛,以及恐惧感。
眼球掘子小姐。手长鬼一叫,她便露出嫌恶的表情。
叫我阿掘就好了。
一头极具特色的狼剪发型,如枪口般幽暗的眼眸。不知为何和手长鬼一样失去了两只手臂的她眼球掘子,是让手长鬼屈辱败北的对手。
好久不见啊,手长鬼。
嗯
手长鬼点头,一边提防,一边弄弯她的单人牢房的铁栏杆。
阿掘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尽管没有手臂,她还是灵巧地站起来,走到手长鬼面前。
为什么要救我?
被她这么一问,手长鬼别开脸:阿藉说如果阿掘小姐死掉,他会很困扰手长鬼又不喜欢你,你死掉,手长鬼还比较开心。
藉、口、无、法、吗?
阿掘像在思考什么似地说出那个名字,不过马上又一转严肃表情,开始穿越长廊。
算了。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要逃啦,手长鬼。
逃?
听到手长鬼意外的反应,阿掘焦躁地对她使个眼色。
你感觉不到吗?这个震动,还有某种让人作恶的怨念?气氛?气息?我没办法好好说明,反正很不妙,这地方危险。你来帮了我大忙。总之阿掘一口气说到此,突然抬起头。
什么?
突然传来奇妙的声音,像磨擦、又像抓东西的声音。手长鬼也注意到了,她表情一变,盯着天花板。与削刨、碎裂、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了让人不安的笑声。
铿,嘶嘶,咻嘶嘶。
这是?
阿掘咋舌,一脸厌恶地朝出口跑去,手长鬼赶紧跟上。
怎么了,阿掘小姐?你知道那个笑声?
是啊,是个性恶劣的怪物。
然后,她说出出乎手长鬼意料的名字。
它的名字好像是叫舌刀之类的。
舌刀?是那个舌刀吗?
就在手长鬼张大眼睛的同时,银色异形穿过天花板,现出身形。
眼前的景象,让人无法想象是现实世界。
断断续续震动的地震、脸上浮现不知该往哪里逃的恐惧表情的人们、暴动的无数怪物,以及身着装甲服到处移动的特殊部队。
位于山间的这个无特色、无生气的工业区至少在贵御门御贵恢复成原本的黑蛇模样,穿过铁栏杆与铁栏杆间,逃到外面寻求救援时,还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那之后只过了几十分钟,最多不到一个小时吧,只是这样短暂的时间,世界就被地狱污染了。
喂蛇。
在这个被狂乱支配的地方,外貌出奇抢眼,有着金发碧眼的美男子贤木愚龙,一脸惊愕地回头看向已经恢复人类模样的御贵。
阿掘和龙惠真的在这里?
经蜜姬催促,到外面寻求救援的御贵,在一筹莫展的最后选了这个男人。
他应该是有寄宿苹果的不死之身,会比一般人来得有用,再说他好歹是贤木财团下任总裁,就算本人派不上用场也无妨,目的是要贤木动员军队或特珠部队。实际上,因为找上他,为数可观的士兵便迅速出击了。
半年前,御贵曾把目标锁定贤木所爱的少女宇佐川铃音的苹果。那时就听说过这个男人的经历、境遇、能力。他或许不足以当真面目不明的怪物的对手,但就普通人类来看,御贵认为他是最高等级的能力的拥有者。
一开始。贤木当然不相信御贵说的话,不管怎么求,他就是不采取行动。不过当御贵用利牙咬自己的身体,哭着拜托他说自己什么都愿意做时,贤木总算采取了行动。他和阿掘一样变了呢御贵感慨万千地喃喃自语。
变了吗?我不知道。
那种事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解救好不容易找到的伙伴们永恒的生命根本不重要,我已经找到连不老不死都无法比拟的幸福了。
龙惠。
他想起她的脸庞,感到坐立难安。
可是
哎呀呀,闹得真大啊。
由御贵撑着身体的另一个男人,满不在乎地说出与现况不相衬的话。与说话的语气相对,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过因为眼睛被浏海遮住,并不能让人很确定。
他说他叫做叹木狂清。
虽然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他似乎是个刑警。好像受了伤,光要动就很吃力的样子。
三人在这附近遇到,一知道目的地相同后,他便强硬地要求同行。御贵因为慌忙逃出而记不清楚路线,而叹木不知为何知道这个地方,在他的带路下才终于抵达这里。
就这层意义来看,他是帮了大忙,不过还不能松懈叹木为什么会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地下研究所的入口是写着那个字的工厂。
御贵拖着叹木,拼命朝那个方向前进。
我必须救龙惠她们,所以我要去。你们呢?
当然,我也要去。
好好,我也去。
回答地斩钉截铁的贤木,以及漫不经心地举手附和的叹木。御贵一边跑,一边诧异地看着他们,皱眉说:你们真的懂吗?地下啊,现在肯定蔓延着无法想象的变态世界?不能因为好奇心或兴趣,就抱着轻率的态度踏进去。
贤木不理会他,快步向前进,叹木也面带笑容地搭着御贵的肩膀跑。
咯咯,看来我们的立场好像不同,不过目标却很类似。如果会因为害怕而在这里打道回府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对吧。我认为阻止也没用。你很温柔嘛,小伙子。
我比你年长。
御贵表情扭曲地说,拖着叹木向前走。御贵的个子比叹木矮很多,所以光这样拖着他就觉得有些疲惫。不过,现在可不是说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多一个人是一个人,现在确实需要多一点战力。
御贵想救龙惠她们。贤木也一样想救她们,不过他似乎还打算在这座研究所里查查看能否得知肉偶之类的秘密。至于叹木的目的,似乎只是单纯地要破坏研究所。他还提到想找一名失踪的女孩
一切事情都复杂地纠结在一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所以御贵决定不再去想。
现在,只是一心一意追求自己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三个孤伶伶的弱小人类聚在一起能做什么,不过我不能丢下自己的重要伙伴。
不能丢下在黑漆漆的单人牢房里哭泣的蜜姬,第一次拥抱自己的龙惠,聆听自己的不安的美名。
并非以在遥远古代,背叛上帝、欺骗人类的蛇的末裔身分。
也不是以对龙惠抱持扭曲的爱,叫做贵御门御贵的人类身分。
我是以自己的身分活着,然后像这样采取行动。
半年前眼球掘子曾问过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当时答不出来,不过,现在可以回答了!
跟在踹烂工厂大门的贤木后面,御贵与叹木一起跑着。在建筑物里,有几只怪物正狂暴地大肆破坏,看来似乎没办法靠近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这就是我的答案!
御贵用行动代替言语回答。他的脚步连一瞬也没有停下,仿佛拿着鞭子在后面追打这副弱到不象话的普通人类身体,不停奔跑。
突然间,传来好几声清脆的枪响。
一边是从跑在前方的贤木,另一边则是从御贵身旁的叹木传出。
血液从怪物体内华丽地喷出,它们痛苦地倒地,发出嘶吼。接着他们又迅速地让朝这里靠近的所有怪物沐浴在子弹下。
笑嘻嘻的奇妙刑警,一脸愉快地看着贤木:呵呵,第一次看到能这样痛快扫射的一般人呢。
贤木嫌恶地皱眉,移开视线: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持两把的刑警。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楼梯,可是御贵却没来由地感到非常疲惫。
妈妈。妈妈,是谁?客人吗?
小梅,不可以出来!快逃
妈妈,为什么?
小梅。快逃!
为什么爸爸的嘴巴长了刀子?
晴朗的夜晚
相泽梅手长鬼像在确认什么,像要抓住渺茫的希望一般,在成排监狱的这个黑压压的地方,低唱朝气蓬勃的歌曲。
她的表情空洞,身体微微颤抖,歌声中也带着隐藏不住的某种莫名情感。
她的歌声反射到墙壁以及地板,落在飞舞下来的银色怪物泪歌管它叫舌刀的奇妙存在的身上。
它猛烈动着矿物般的身上,唯一伸长垂下的逼真舌头,欣喜若狂地磨擦刀子发出声音,然后附和她的歌声。
月亮很漂亮听到那个异常的声音,手长鬼的脸整个垮下。
人类很碍眼
她闭上眼睛,像在忍耐什么似地紧咬下唇。接着看着呆立原地的阿掘,露出懦弱的表情问:阿掘小姐,你说这家伙叫什么?
什么?喔,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阿掘一边思考,如何以失去两只手臂的这副身体逃出眼前危机,敷衍地回答。
它的名字应该是舌刀。本来是人类,被一个叫做最弱的存在改造。这是自称泪歌的家伙说的。
舌刀最弱,改造?手长鬼沉痛地低下脸,瞪着脚尖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藉,手长鬼不懂耶!
咻啊啊啊!
舌刀没有慈悲心等她继续困惑,它一边嘶吼,朝这里冲了过来。高高举起看起来只像刀的右手臂亳不犹豫地砍向手长鬼。
啊手长鬼张大眼睛,动作迅速地跳开,眼中燃起火焰。
你、你这!
舌刀脸部砰地受到猛烈撞击,巨大的身体晃了几下。那个昔日让阿掘陷入苦战的能力看不见的手臂的念力似乎依然健在。
可是。
咯嘶、嘶嘶、咻。
完全没效?舌刀反而发出愉悦的声音,重新站稳。它那释放钝光的头部竟连凹陷也没有。
她只用双腿灵活地咚咚咚跳来跳去,手长鬼怒视着银色怪物,低声呻吟。
我记得这种感觉,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忘不了,怎么可能忘得了。我的一切都是被你破坏的!毁掉我的日常生活、让相泽梅崩溃,把我变成鬼,变成手长鬼的就是
手长鬼语气悲痛地大叫,起身继续解放手臂。
你还活着啊,舌刀!我明明把你大卸八块了说!杀了我爸妈,切断我的手臂的强盗。真狂妄啊!周刊是这么称呼你的吧把菜刀穴入人类后脑勺,再像舌头般从嘴巴穿出、杀害的强盗舌刀,时雨红丸!
彷佛野兽地咆哮,她用机关枪一般的力量袭击舌刀。
好啊!来啊!我的恶梦、我的天敌、我的仇人!不管是几次几十次,我都会把你送去地狱,混帐强盗啊啊啊啊!
砰一声,威力炸开,舌刀的身体被炸得倾斜。
可是。
锵,嘶啊!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舌刀马上突破了手长鬼胡乱攻击的手臂,笔直地朝她走去。
骗人没有用吗?
手长鬼睁大眼睛,表情变得严峻。怎么会阿掘也这么想。手长鬼的攻击是足以粉碎墓碑、轻易将人体大卸八块,有如大炮般的东西。它被那个直接击中好几拳,别说倒下了,竟然连伤口也没有。这怪物单就防御力来说,是阿掘见过最强的。
阿掘不晓得手长鬼与这只怪物的关系。
她只知道,舌刀像被花吸引的蜜蜂一样,以猛烈的气势被手长鬼吸去。它靠过去、逼近她摆出以前曾在工厂看过,高举双手的怪异姿势。
快逃,手长鬼!
在瞠目结舌的手长鬼前方,舌刀变化成银色陀螺。它顺着离心力,右手左手右脚左脚地旋转四肢也就是犀利的刀子横扫而去。要是被那种东西卷入,肯定会碎尸万段。
手长鬼在干钧一发之际以手臂攻击地面,往正上方跳跃,然后用力朝天花板一蹬,直接做出三角跳跃,斜落在舌刀后方,刀子伸下到的位置,逃过一劫。
哈、哈哈。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疲劳,手长鬼的呼吸急促,眼中甚至浮现泪水。她的战斗经验果然太浅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手臂无法应付的对手。
阿掘和手长鬼以中间夹着舌刀的位置站立。
可是怪物完全不看阿掘,只攻击手长鬼。他们之间果然有阿掘不知道的渊源吗?
你这、你这你这,为什么不死?
随着磅、咚的微弱声响,舌刀被看不见的拳头压住,往下降。阿掘隔着微妙的距离,对采用笨拙战斗方式的手长鬼说:手长鬼!瞄准舌头!舌刀全身都像钟甲一样坚固,只有那里是血肉之躯!
听到阿掘的建议,手长鬼的表情重新燃起希望,莞尔地笑了。
嘿嘿,阿掘小姐还是那么狡猾呢!
罗嗦。阿掘对她的口无遮拦感到火大,皱起眉头。
先不管这个,你快把它收拾掉!我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仕么,我非常想逃离这个地方。
嗯手长鬼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闪烁光芒地看着舌刀。仿佛将刀子拟人化般的银色怪物,一点也不畏怯,只是像头野兽般地冲向她。
呀啊!
手长鬼倾注全身气力,迸出手臂力量。目标锁定舌刀唯一暴露于外的舌头。
瞬间。
舌刀用两只手臂做出交叉的形状。
它察觉到手长鬼的目标是舌头,所以有了防御动作吗?尽管受到看不见的拳头直击冲撞,舌刀还是满不在乎,它一边大笑;一边朝空中挥砍,划出一个X。
嘶这个动作有什么样的意义?
彷佛是手长鬼那双原本连碰都碰不到的,看不见的手臂,被砍断了似地。
咦,不要!
手长鬼整个身体向后一弯,痛苦地尖叫。然后就那样带着忍痛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逼近而来的舌刀。
骗、骗人把手长鬼的两只手臂能量结晶,整个砍了。
手长鬼!
阿掘大叫,快速冲过去,让背向自己的舌刀吃了一记飞踢。在前一阵子的交战中,她已经知道舌刀只有双臂及双脚有刀刀。
舌刀抬脚。一副嫌碍事似地挥动手臂牵制住阿掘。
它的目标果然是手长鬼吗?
阿掘的脑中有那么一瞬间浮现就这样把她当作诱饵逃走的想法,不过她摇摇头,打消了那个念头。她救了我,在这里丢下她逃走,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阿掘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