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羽翼魅惑猫
001
羽川翼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她对我来说是难以替换,也不能替换的人。她对我有恩,不,那不是普通的小恩,而是等同于再生父母般的大恩。就算我为她付出再多,恐怕也无法回报她的恩情。寒假期间,我在黑暗最底层的最底层的最底层走了一遍,而向我伸出手的正是羽川。她的手在我眼中,毫不夸张地,等同于女神的救赎之手。即便现在,每当我回忆起两个月前的那次经验,就会有感动的热流涌上胸口。救命大恩这种话,虽然听上去很假,但我在那个寒假,确确实实被羽川救了一命。这个恩情,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所以在我结束那个地狱般寒假,升上三年级,与她分到同一个班级的时候,说实话,高兴得像个女生似的。与单恋对象分到同一个班级的家伙,说不定也是这种心情吧。由于一些小误会,结果被身为班长的她强行塞给我副班长一职。我没有拒绝接受这个工作,也是由于羽川对我来说是重要之人这个因素使然。
羽川翼。
拥有异形之羽的少女。
不过,要说羽川翼这个名字,我直到二年级寒假为止都没有听过,当然是不可能坦白说,其实我早在一级的时候,就因为想见见这位私立直江当津高校建校以来最强的才女,所以偷偷去她所在的班级看她。当时的她,绑着三股辫,戴着眼镜,从外表上看,从头到脚充满了优等生风貌。乍看之下能让人觉得是个认真的学生。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优等生的人,我也见过不少,但像她这样,让我一看就确信是个优等生的人却还是头一回。她是个全身飘散着一种庄严的气息,让我犹豫是否要向她随便搭话的高校一年级学生。我真实感受到一种比难以接近更进一步的,连远观也不允许般的隔绝感。勉勉强强升上直江津高校的我,在那时候,已经对于自己在这个学校中所处的位置开始有所认识,但真正清楚感受到那一点的,或许就是在见到羽川翼的那个刹那吧。从没让出过学年第一的位置,甚至从小学生时代开始算起,从没落于任何人之后的羽川翼与我会是同样的人类这件事,至少我是从没这样想过。
不过,要说羽川翼因此就是一个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女生,却完全错了。那种误解很不好。或者说,我从出生以来从没遇见过比她更善良的人了。虽然直到之前的寒假为止,我确实是一直那么误会羽川的。但与她真正交谈过之后,才发现她对人的态度平等到了有些过头的地步,我甚至觉得她应该对于自己拥有的能力、才能,更加有所认识才对。私立直江津高校的那些所谓的『优等生』们,明明尽是些认为好使的脑袋就是为了与他人比较而存在的人,但羽川却不是这样。我初见羽川时感到的那种隔绝,对羽川来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对人平等,且光明正大。班长中的班长,神所挑选的班长不仅学校的老师们喜欢她,就连班中也很有人望。除了她把副班长位置硬塞给我的固执性格外,我找不到其他任何可议的缺点。虽然班长与副班长一直工作时,常常让我觉得挺郁闷,但更多时候,我都在为她办事的人性化而暗自佩服。
这样说也许有些前后矛盾。但一想到我在黄金周时知道的她的家庭背景,就实在无法想像她会是这样的人。黄金周四月二十九日到五月七日的日曜日之间的九天时间。对我来说,就和寒假时的地狱一样,那也是恶梦般的九天时间,对于当事人羽川翼来说,已经是失去的记忆。在做梦常常醒来时会忘记这种意义上来说,那也许应该算是个恶梦。
九天时间。
她被猫所魅惑。
就像我被鬼袭击一样,她被猫所魅。妖怪出现都有其相应的理由对她来说,她心中的家庭不和与扭曲便是那个相应的理由。是的,要说之前我有什么误会的话,那么这才是完全的误会。好人是幸福的人,坏人是不幸的人,我大概在此之前,都是以这种单纯的二元论,来划分这个世界的吧。因为不幸,所以更是善良的人这种人,我根本从未想过。
然而。
羽川翼向我伸出了手。
在那个寒假,她明明自顾不暇,没有来救我的多余力气然而,她还是把我,从深深的深深的最底层,拉了上来。
我无法忘记这件事。
哪怕今后无论遇上什么。
002
「啊阿历哥哥,我在这里」
「」
她似乎等了很久。
对我来说,时间是值得纪念之日的六月十三日火曜日后学后,为了本周末最后的高校生活文化祭做准备,将下课后直到关校门前的时间消耗到最后一分一秒,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刚过,地点是私立直江津高校的正门。在那里,直到今天早晨为止,还与后辈神原骏河三人一起,渡过妖怪相关时间,对我来说是妹妹旧友的千石抚子,仿佛在久等对方落子的沉稳棋手一般,等着我。
身穿校服。
对我来说是十分怀念的,初中校服。
在这个附近是很少见的,连衣裙式校服。
腰上系着一条皮带千石,还系着个小腰包。说起来,虽然是理所应当,但看见千石穿校服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全身来看显得娇小的千石,与连衣裙式校服还挺相衬的。
她没有戴帽子。
不过,长长的前发遮住了眼睛。看来这孩子,原本就是这种发型不管是用帽子遮住,还是前发挡住,都看不见她的眼睛,总之,与他人对视,或者被他人注视,似乎都会让千石感到很害羞。真是古今罕见的怕生女生。
「哟哟哟」
没想到千石会这样突然登场,所以我的招呼声变得有些不自然。因为千石正好站在校门阴影中,当然她是不会有那种打算的,但她出声的时机恰巧像是从角落中突然窜出来『哇』一声吓我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啊,恩阿良良木哥哥」
低着头,千石这么回答。
其实就算不低头,我也看见不她的眼睛。
她自己能看清外面吗?
嗯不过,在自己的学校大门前被人叫一声『阿良良木哥哥』,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我要是在这里对她说『别这么叫我』,恐怕会让这个如同刚出生的小鹿般的纤细女孩受伤吧
与我刚才看到千石吓了一跳呈对比的是,千石看见我后,似乎明显松了口气。嘛,毕竟是中学二年级学生,跑到高校这里来,是需要相当勇气的吧。而且千石要比一般人胆小得多。所以还是不要追问了幸好,是这个时间。在文化祭上,我留到很晚才结束。所以熟人走过这里的可能性明显很低。不过要是有个万一的话,以后我的昵称肯定会变成『阿历哥哥』吧。目前这种风险还是偏低。
「那、那个」
说着,千石沉默了。
因为知道千石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所以只有忍耐这份沉默了。如果不这么做,想要打破这种沉默般我说个不停的话,反而会让千石更加陷于沉默。不过,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对待兔子或田鼠这类胆小的小动物
嗯。
真可爱。
「我想,再次来,道谢」
千石,终于说到。
「因为受了阿历哥哥那么多照顾」
「啊,是这样啊所以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的我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等在这里的?如果是你放学之后马上就跑来的话」
「啊,不是的。今天,我请假休息在家」
「唉?」
啊,是吗。
穿着校服并不代表一定就是从学校来的。
「那么,你之后没有去学校吗?」
「恩很困很困」
光是听这句话,怎么觉得很像是某个南之岛大王的孩子般奔放的家伙(译注:这个A不明)嘛,虽说是睡过一会儿,但那个睡眠环境是相当差劲的废弃私塾,而且还是把塑料瓶当成枕头来用的多人挤在一起睡,对于极致纤细的千石来说,没有睡好也是很正常的吧。我其实也没怎么睡好,所以一回家才想睡个回笼觉在那种环境中还能呼呼厦的神原才是真的有问题。所以,那之后,千石和我一样回到家,就闷头大睡了与我不同的是没被拖起来然后,算好我的放学时间,到正门口等我吗。穿着制服,是因为这是平常日子用来向父母作借口的对策吧。
「啊,不过,时间真是不巧呢。你看,我没告诉过你吧,这周末是这个高校的文化祭,眼下正处于如火如荼的准备之中。所以我回家时间就拖到了这么晚,真对不起。那个,你不会是等了两个小时以上吧?」
「不、不是的」
千石摇了摇头。
啊呀,通常最后一节课是在三点半结束,如果算从四点钟开始等的话,应该没错莫非是因为我太晚出现,中途离开了一会儿?
「我从二点钟开始等,等了四个小时以上」
「你傻了吧!」
我真怒了。
在校门口等四个小时以上穿着校服,反而会被当成是什么可疑人物吧?而且高校的放学时间怎么也不可能是在二点吧。说起来,学校出钱雇用的警员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可爱的中学生就网开一面?
「我我傻了对不起」
她道歉。
我还是第一次因为那种理由被人道歉。
「可、可是想对阿历哥哥说谢谢想得不得了所以,坐立不安」
「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家伙」
你真是个让我没辙的家伙,我差点这么说。
对我不需要说谢谢。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该谢的人其实是神原哟。神原已经来过为里了吧?没遇见她吗?我和你算是旧知关系。但她虽然与你完全没关系,却为你出了各种主意。像她那样的好人,不常有呢」
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
虽然不能多说,但是,为了千石,神原无私地帮了很多忙,那是毫无虚假的事实。
「嗯我也这么想」
千石战战兢兢地说到。
「因为阿历哥哥和神原前辈,是用命来救抚子」
「不不不不不!说用命来救太夸张了哟,你看,我不是还为么好好活着吗1」
「啊是啊」
「别随便乱说哟吓我一跳」
「嗯所以,我也想对神原前辈,再次道歉」
「?什么?神原还没出来?哦,我还以为我们班是晚的呢嘛,最热衷文化祭的是二年级那群学生。一年级不敢放手搞,三年级要考试。那家伙,姑且也是个不管喜不喜欢,都是以班级为中心的人」
「不,不不是的。神原前辈在大概三十分钟前,通过这里了」
「啊,是吗?那么,你没找她搭话?是不是她和朋友在一起那家伙的朋友可不少」
「不不是的虽然是一个人」
千石露出复杂的表情。
「神原前辈,在抚子出声前,就用眼睛跟不上的速度跑掉了」
「」
那肯定是她有急事
大概是想把昨天买的大量男男小说给一口气读掉之类的吧。对她来说肯定是那种极其美妙的急事。与熟人打招呼都会犹犹豫豫的千石,当然不可能拦住飞奔的神原。
「我差点以为会被踩倒」
「嘛,我能明白那种感觉我真的能明白。就算是我也不会想与奔驰中的神原搭话」
「嗯好像是宅急动一样」
「为什么要特别用那种在Bikkuri-Man系列上登场的主要角色之一大和王子的必杀技来形容!不仅难懂,而且还需要补充大段说明!」(译注:Bikkuri-Man是日本点心厂商LOTTE发售的点心包装纸上的角色,围绕这个角色有很多系列作品)
「嗯抚子没想到会阿历哥哥也知道」
她似乎真的很意外。
啊呀啊呀,看来我作为吐糟担当的功力,她还不够了解啊当然,我并没有得意哟,绝对没有。
「话说,现在的女中学生也知道Bikkuri-Man吗?虽然有新装版的巧克力,知道角色名字还说得过去,但连必杀技也知道就」
「在DVD中看到的」
「啊,是吗这个世界也越来越方便了呢。不过,宅急动这招数太难懂了,至少用缩地法之类的吧」
「缩地法那个是把距离近的东西画大,远的东西画小的绘画技法?」
「那是远近法才对吧!」
「是吗不过,两个很像呢」
「完全不一样!别把武术最高奥义和绘画基本技巧混同起来!」
被我这么一吼,这次千石一个急转身背朝我,身体瑟瑟发抖起来。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大声吐糟让她吓哭了。但好像不是,千石似乎在拼命屏住笑声。连呼吸也开始不稳了。
对了,这家伙,其实格外会笑呢。
不过,自己把自己说笑了,这也有点奇怪
「阿历哥哥还是那么有趣呀」
千石这么说到。
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是,难道我从小学生开始就是这种角色了?
总觉得有些认命了。
不过,这家伙,千石抚子,没想到是个能说这种有趣话的人呢。虽然还不至于让我吐糟全开的地步,但也相当不错。嘛,昨天是因为处于妖怪的烦恼之中所以也许没有那份闲心。这样一来,我倒是有兴趣想尝试一下,这个内向少女能让我把技能发挥到哪个地步。
「用那种速度奔跑,虽然抚子担心鞋子是不是坚持得住不过,奔跑时的神原前辈,好有型」
「别迷上她。虽然并不打算撤回前言。但那家伙可是个相当麻烦的人。哦不,她虽然也是个现如今十分罕见的有型角色嘛,千石,下次我来安排你能向她好好道谢的状况吧,倒那时」
「恩,恩。那虽然也很好」
千石说。
「我找神原前辈还有其他的要事」
「是吗?」
「恩」
「哦」
千石对神原道谢以外的要事,我有些猜不出来呢。仔细想想,神原与千石两人一起渡过的时间也不算短。是不是那时有了什么约定之类的。
「那么,我可以随便帮你转达,因为我也必须向神原说声谢谢才行」
为千石的事情还有为千石的那条蛇的事情
如果神原没有横穴一刀把的话眼下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能站在这里说话。虽然为同一件事,被一次次道谢道歉,大概会让受者觉得郁闷。不过,等过段时间,大家心情都平静下来后,再找个时间表示一下感谢的心情,应该是能接受的吧?
「不过那样,会给阿历哥哥添麻烦」
「不要说什么添麻烦。又不是什么大事,交给我吧」
「是吗那么,这个就拜托阿历哥哥了」
千石从手中拎着的书包里,取出两件小小地折叠好的衣物。
灯笼裤和学校泳衣。
「」
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完全从记忆中消失了
「我洗干净了,所以想遇上神原前辈后还给她不过,阿历哥哥能帮我还给她的话,就交给阿历哥哥了。这样也比较快」
「啊」
跨栏好高
这是什么考验吗?
在自己上学的高校正门前,从女中学生那里接过灯笼裤和学校泳衣的男人这种事要是被熟人看见,我的昵称肯定直接从『阿历哥哥』升级为『变态』。
可是现实却让我不得不接受。
如果这是谁给我故意下的套,也就太巧妙了!神啊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那、那么我就收下了」
一边心想着这辈子大概也没机会再收到这种东西了,一边从千石手上接过两件衣物。在千石把衣物交给我的时候,一瞬间似乎露出犹豫的神情(也许是犹豫,是不是应该亲自还给神原比较好)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恩。
不过,事情的展开真是有点怪。
今天原本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对话中断后,千石红着脸,低下头。从蛇妖那里解放了之后,她身上的忧郁气息似乎也有些消散了,不过,那份与生俱来的文静,却并没有改变。
下意识。
我朝着千石的前发,伸出手。
「哦?」
没碰到。
我的手穿过空气。千石低着的脸,突然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我的手。虽然我又试着去追上她的前发,但她这次后退了一步,千石躲开了我的追击。
「有、有什么、事吗?」
「怎么说呢」
不必那么害怕吧
从平时千石的印象来看,无法想像的敏捷动作。前发挡住影响视力这点,看来对千石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嗯」
再试一下。
我垂下别一侧的手,轻轻从下拎起千石的制服裙边。恩,千石闪开我碰她前发的动作,就像是小学女生讨厌男生掀她们裙子似的,所以如果真的是被掀裙子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不禁想试一下了。
可是千石对我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斜着头表示疑惑。
昨天我就这么想。
这个女孩,就初中生的标准来说,未免过于单纯了。
该防御的地方,搞错了很多哟。
我马上松开拎住她制服的手指。
「面对你,总觉得像是在侧试我作为男人的器量呢」
「?因为抚子,不爱说话?」
「不是指那个」
不爱说话,吗
恩说起来。
「对了,千石有些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唉什么事?」
「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忍她」
「小忍?」
「就是在那个废弃私塾里的,金发小巧的女孩子。她的名字,我没告诉告诉吗?嘛,也好。总之,那个孩子,趁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
就像难以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般,千石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
「没有」
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是吗。
嘛,那也是的呢不过,我还以为同样身为不爱说话的人,是不是会有什么能够交流的东西。但是仔细想想,本性是伶牙俐齿的小忍,与本性不好爱说话的千石,怎么可能有能够交流的东西
忍野忍。
金发,护目镜,头盔。
在那个废弃私塾中,现在,正与我的恩人忍野咩咩一起,共同生活的美少女虽然用『生活』来形容,但却是充满杀气的生活。
「那个孩子是吸血鬼吧」
千石说到。
因为在除蛇后,治疗我伤口的时候,无法瞒住她,所以昨天晚上,在把塑料瓶当枕头睡觉前,把我的事告诉了千石。还有神原左手的事情,也适当地说了一些,对于妖怪的相关事情,已经不需要对千石有所顾虑了。
与**寺。
之后,除了羽川以外能说的都说了。
「啊嘛,现在的我,不能算是『吸血鬼』,而是『伪吸血鬼』吧」
就像我现在不能算是『人类』,而是『伪人类』一般。
她也是这样。
「那么,是那个孩子的缘故才让阿历哥哥」
「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是我自己的缘故。而且向妖怪追究责任,可就错了。那些家伙,单纯只是那样存在着罢了」
妖怪的出现都有相应的理由。
仅此而已。
「嗯是这样呀」
千石老老实实地点头。
似乎是把我话与自己的情况相对照了。不过忍野说过,千石的事情,与我至今以来经验过的,意义上有所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嘛,你和我还有神原不一样,已经从妖怪那里完全解放了,所以别多想了。回到普通生活中就好」
因为你能回去。
必须回去。
「恩虽然是这样。可、可是,知道那些事知道了有那种东西,要抚子和以前一样,很难」
「」
确实那对谁来说都很难吧。
虽然千石不是胆小鬼。但在那种定律、常识都不通用的领域中也能够战斗的人,并不多。在这种意义上,像我和神原这样,已经踏进去一步的人,或许反而容易面对。
「总之,那种愚蠢的诅咒,再也不要与它有什么关系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嗯」
「忍野那家伙虽然说过,曾经扯上一次关系的人,以后会变得容易受那些东西的吸引。不过,那全都是取决于当事人的本心。只要你自己主动避开,就能保持正常的平衡。嘛,如果遇上什么的话,就来找我吧。我的手机号码,有没有告诉过你?」
「啊不,还没有」
而且抚子,没有手机。
千石这么说。
是吗。
「嘛,只是号码的话,记一下不就好了吗」
「嗯」
千石似乎很不好意思。
也许是我心理作用,她看上去好像很高兴。是不是觉得,告诉她手机号码这件事,好像很有大人的感觉?中学二年级学生,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吧。嘛,我也不是那种有很多朋友的人,这样聊着手机号码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所以也没什么资格说千石不好意思吧。
在一张精巧的便条纸上写下我的手机号,千石很珍惜般,放入腰包中。校服配腰包,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第一次在山上相遇的时候,她就一直带着那个腰包了,那个腰包似乎是千石很喜欢的东西。
「那么这是抚子家的电话」
「谢啦」
「阿历哥哥要是有为难事情的时候,请给抚子打电话」
「恩会有那种情况吗」
「阿历哥哥」
「啊,好的好的。知道了啦」
「好的说一次就可以了哟。阿历哥哥」
「是吗,说起来,你要是有麻烦的时候,直接去找忍野,可能会比找我来得方便不过嘛,让女中学生一个人去那种脏兮兮大叔的那里,可能太过分了些」
虽然那个性格恶劣的大叔,对千石的事情,格外好说话。但我还是不放心。虽然这种应该是不可能会有,但我还是尽可能希望避免千石单独去那橦废弃大楼。
忍野咩咩,有LOLI控的嫌疑
「那、那种事不会的」
「嗯,嘛,就算没有,事先注意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嘛。不能总是动不动就去依靠他总是依靠多啦A梦的秘密道具,就会变得像大雄那样了」
「是是呀」
千石点头。
「忍野先生给我的那个护身符,真的很像多啦A梦的秘密道具呢嗯,就像天才头盔与技能手套一样」
「我说啊你为什么要特意用那种只在大长篇中登场的稀有秘密道具来举例啊!?用竹蜻蜓或者随意门之类的来举例啊!」
「阿历哥哥的吐糟总是时机恰好呢」
千石一脸佩服。
她的眼中充满尊敬的光芒。
那种不用特意尊敬吧
「对了,阿历哥哥」
「啥?」
「常有人说胖虎在剧场版中成长了,性格变好了。不过,那其实应该是用来形容大雄才对吧?」
「为什么突然冒出突兀的角色评论!」
「唉可是,抚子不觉得,那很突兀啊」
「从对话来说确实是接着上文。但那只是表面衔接而已!已经完全偏离正轨了!从大长篇扩展到角色评价的理由到底在哪里!」
哦,嘛要说剧场版中大雄的成长度,确实比不上胖虎!
「只有小夫,无论经过多久,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成长」
「嘛,他的定位就是孩子王胖虎手下的一介小兵,无论是成长还是堕落,都不太好呢啊,为什么会聊起这个哟!」
这么一说,千石沉默了。
这次不是在忍着不要喷笑出来,看上去真是显得垂头丧气。啊呀,我是不是有些说过头了沉默寡言的千石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让对话冷场,而我虽说是吐糟但居然朝她怒吼了,真不像样。
「对不起」
很快,千石这么道歉。
呃,我有种内疚感。
「啊,不需要道歉」
「想试试阿历哥哥的吐糟能到达哪个地步,所以不知不觉就」
「要是这样的话,你给我再说十遍对不起!」
你是故意的啊!
虽然我的吐糟没有死角,但我的忍耐还是有限的。
这个内向少女,原来也挺有趣嘛。
「刚才我说,『对了,阿历哥哥』的时候,我想说的并不是多拉A梦的事」
「是吗没想到你是个挺会即兴发挥的人嘛。那么,从那里重新来过」
「嗯,对了,哥哥」
「啥」
「那个,关于小忍」
看来千石并不知道,我的基本技能就是重复笑话,所以她没有继续说多啦A梦的事情,把话题转回正轨。
恩,感觉有些欲求不满啊。
如果是**寺的话,不仅会重复笑话,更会对我狠狠回击。
千石的性能界限,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小忍怎么了?她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话吗?」
「恩可是」
千石说。
「那个孩子一直瞪着抚子」
「?啊,那家伙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啦。很会瞪人。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忍野或者对神原,都是那种眼神。并不是特别针对千石的」
对于胆小的千石来说,虽然对方是小孩,但吸血鬼的眼神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吧。嘛,那个可以媲美四谷怪谈中阿岩夫人的恨恨眼神,就算是与小忍缘分最深的我,也会觉得害怕更不用说是千石抚子了。
不过,千石。
「不是那样的」
说到。
「那个孩子,虽然盯着每个人但看阿历哥哥和忍野先生时的眼神,与看抚子和神原前辈的眼神,不一样我觉得」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
「你是说她看男人和看女人的眼神不一样?」
「嗯好像是的」
「恩」
「抚子对人的视线很敏感,所以能明白感觉,抚子和神原前辈,好像被那个孩子给讨厌了」
「被讨厌了那就怪了」
要说怪,确实怪。
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现在是一幅可爱的小女孩模样,但那家伙的本性始终是妖怪,是吸血鬼基本上,对人类,没有兴趣。不管是千石还是神原,或者忍野或者我,她对谁应该都是同样的态度。男女区别什么的,原本就是无法想像的。
更不用说喜欢或讨厌了。
不对。
嘛,也许只有我是例外。
「不过,千石说的大概没错吧要是那样的话,原因我也不明白。下次问问忍野吧」
「问忍野先生吗?阿历哥哥,为什么不直接问小忍?」
「虽然她以前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
我苦笑着说。
事实上,我也只能苦笑了。
「现在已经完全处于心灵封闭中了。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出过一声了哟。一直紧闭嘴巴」
从寒假开始两个月以上。
没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
因为觉得没什么意义,所以我没有与忍野确认过。但是,大概她对忍野也一样没开口过吧。
没办法。
那也是没办法的。
「是吗」
「我觉得她很厉害哟。明明有一堆想说的话,却全部忍住不说。特别是对我,她应该有很多装也装不下的想说的话」
比如指责。
比如痛恨。
应该有一大堆吧却没有说。
哦不,应该说那只是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不过,就算是那份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感情,她也没有向我展示过。
「那个,不是应该相反才对吗?」
千石不解地说。
「阿历哥哥可是被害者」
「我是加害者哟」
我打断千石,说到。
「对于小忍的那件事,我确确实实是一个比加害你的那个同学更过分的加害者。嘛,这件事你别太深究了但,至少仅就这件事来说,请别指责小忍」
「啊,恩」
虽然点头答应,但千石似乎有些不满。嘛,千石不明白我与小忍的关系也并不奇怪。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只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
我必须为小忍付出一生因为这是我能为小忍作的,作为加害者唯一的补偿。
虽然我也是情非得已。
不过,我还是想到。
不由得想到
那位吸血鬼的动人声音,我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吧。
「嘛」
像是为打破开始变得沉重的气氛,我勉强用爽朗的语气对千石说道,
「千石,也许最好别再去见忍野或是小忍。知道了妖怪的事情,确实很难再保持以往的无知无忧,但是正因为知道了,所以才知道该去避开它们吧」
「啊,嗯不过,得向忍野先生,道谢」
「嗯,那家伙似乎不擅长面对别人的感谢嘛,也好。虽然最好还是别去再见面,不过这样做未免有些冷漠了。难得有缘认识了」
虽然与妖怪有相的缘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不。
也不尽然吧。
我与羽川,我与战场原,我与**寺,我与神原这些都是与妖怪有关的缘分。不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与千石的再会,也是这样吧。
「嘛,昨天因为急匆匆的。再加上那些事情也不得不隐瞒,所以没和我家的妹妹打招呼。不过以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来找我家的妹子玩吧。我昨天问过妹妹,她还记得你的事哟」
「是、是吗良良还记得我」
「嗯,所以,下次再来玩吧」
「真的可以吗?可以再去阿历哥哥的房间玩吗?」
「可以」
虽然来我的房间的话,可能会招致怀疑
不过毕竟是在家里,应该不会被太怀疑。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嗯,让我想想。总之,等文化祭结束以后」
正当今后的时间表在我脑中开始绕行的时候,从背后,
「啊呀,这不是阿良良木同学嘛」
从背后被人招呼了一声。
「你在那里,干什么呀?」
转过头,那里的人是羽川。
羽川翼。
我们班的班长直到刚才为止,还在与我一起进行文化祭的准备。优等生。今天因为是我负责把教室钥匙还到教员公办室,她应该比我先回去了。为什么会从我背后出现?
朝我一路小跑过来,绕到我的跟前后,羽川发现了千石。从羽川跑到校门口之前为止,千石一直躲在我的身后,所以羽川没有看见她。
「啊这位是?」
「哦,羽川,她就是昨天我说过的」
就在我说到一半的途中,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先告辞了!」
千石用完全神色大变的声音,刚一说完就转身,用一种虽不能说让神原也甘拜下风,但也足以媲美神原般的速度,从私立直江津高校的正门前,飞驰而去。
她的背影只用了数秒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如脱兔般,便是用来形容这种场面的吧。
对人恐惧症,也该有限度吧。
高校生就那么可怕吗?千石。
要知道羽川可是远不及战场原可怕,连她都无法介绍原本还想视谈话情况,顺便邀请她来参加文化祭,但这个样子,大概连进入高校区域都无法做到吧
「阿良良木同学」
过了一会儿,羽川说。
「我,或许有些受伤了」
「呃」
光是看到脸就吓成那个样子,就算再怎么温厚大度,也会有些想法吧虽然这件事我可以说是一点点责任也没有,却不知为什么冒出一种内疚感。
「你没有先回去吗?」
「我在走廊那边被保科老师逮住了」
「原来如此」
班主任保科老师。
很照顾羽川。
「那个介绍或许有些晚了」
岂止是晚,已经晚过头了。
连当事人都不在了。
「刚才那个女生就是我昨天说过的,妹妹的朋友。初中二年级的千石抚子」
「嗯是吗。我正想问问。阿良良木同学,那个蛇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她果然在意吗。
而且我只对她说了一半。
「姑且,算是解决了从结果来说,还是靠忍野的帮忙」
「嗯,虽然我不是很懂。恩,不过,解决速度好快呢。一两天功夫就彻底解决了」
「并没有彻底解决不过,嘛,也差不多吧。因为想对我和神原道谢,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真是辛苦呢」
「向来道谢的人说这种话可不好哟,阿良良木同学」
「哦,刚才那个只是措辞」
想找个借口。
还是算了吧。
「嘛,说得对。这样不好」
「很好」
羽川满足地点点头。
怎么感觉像是被养熟的狗似的。
「不过,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是叫千石吧?千石抚子,恩。那件校服,是阿良良木同学毕业的那个中学吧?」
「你什么都知道啊」
「不是什么都知道哟,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
「哈啊」
嘛。
这种程度,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过,为什么呢。千石小妹妹,似乎很怕生」
「是啊她怕生怕到在便利店中不知怎么回答店员问的『要不要加热?』,所以只好买熟食类食品的地步」
顺便说一句,这是我自编的偏见。
对于没说过一句坏话,只因为打了个招呼这件小事,便遭到莫名其妙转身就跑来对待的羽川而言,我自编的偏见肯定让千石有口难辩。
「呵呵,无论是战场原同学、还是神原后辈,真宵妹妹,最近阿良良木同学尽和一些可爱的女孩子关系那么好呢」
「别说得这么难听。虽然战场原同学、神原后辈,真宵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也仅只这三个吧。但你说的好像还有其他人似的」
「没有其他了吗?」
「没有」
虽然这么断言,但并不是实话。
至少,还有一个。
羽川翼。
还有你。
「嗯?什么?」
「不没啥」
虽然是这样,但当着羽川翼的面说什么可爱的女孩子之类,大概会被当成骚扰吧而且原来就没有必要主动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说出口。
「说起来,阿良良木同学」
「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今天有什么要紧事吗?所以才会那么急着去还教室钥匙莫非阿良良木所说的要紧事,就是和可爱的初中女生一起聊天吗?」
「不对」
「阿良良木同学的角色属性,越来越软派了哟」
「不是的」
虽然那对我来说,确实是在烦恼的事
但你应该能体谅我的吧。
「虽然刚才说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就说明一下吧。所谓的要紧事是与战场原有关,具体情况因为会不好意思,所以不能说」
「战场原同学」
羽川露出微妙的表情。
对于面临文化祭的这个时期,却用一句「我要去医院」为借口,一点也不帮忙准备工作,准时放学回家的同班同学,作为班长来说,应该是些想法的吧。当然,以前我虽然并不清楚,但如今与体弱多病之类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战场原说的借口,明显是句大谎言。说不定,羽川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吧。话说,战场原那个体弱多病的角色属性,我觉得也差不多到了使用极限了。
「阿良良木同学,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传闻吧」
「什么?听上去好像不太有趣,不过还是听听吧」
「战场原同学自从与阿良良木同学关系变好之后,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呃」
「战场原同学受到了阿良良木同学的不好影响」
「呃呃」
「之类的」
「呃呃呃」
那是虾米。
传闻?
「刚才,被保科老师问起。羽川,你知道些什么吗」
「嗯」
虽然是不负责任的传闻。
可是,不愉快归不愉快,却难以生气感觉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事实,至少,这么说的人的心理,我并不是不能理解。
「对了,还有人证说,周日看见阿良良木与二年级的神原手牵手一起走,之类」
「呃啊」
那是事实。
话说回来这真是个小城市啊
轻易就被撞上了。
「虽然不知道阿良良木同学怎么和战场原同学关系变好的不过,之后,这种传闻大概会更多吧」
「大概确实会更多吧」
「所以,会很辛苦吧。阿良良木同学,必须证明不是这样才对」
「」
「与男生交往会变坏之类对战场原同学来说是不名誉的传闻,绝不能视若无睹哟。所以在校门前与可爱中学女生聊天,我觉得不太好呢」
「你说得对」
无言以对。
不能因为我的行为,让战场原受到不好的评价。换种观点来看,也许我有些臭美。但那份责任,我觉得必须担负起来。
「话说,没有羽川吗?」
「嗯?」
「就是那个传闻。羽川与阿良良木关系好了之后,态度就变奇怪了之类的」
「不知道呢,就算有,也不会当成本人的面说吧。不过,嘛,我想大概是没有吧。因为我没有改变」
「」
说的是啊。
要说有什么传闻的话,大概肯定是相反的吧,比如和羽川关系好了之后,阿良良木的态度变亲切了之类。
那也是事实。
我欠了她多么大的救赎恩情。
「总之,我对老师否定了那个传闻。我说,没有那种事」
「是吗,谢谢」
「不必道谢哟,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吗,不过,你真的这样想?」
「嗯?」
「就是你说的没有那种事」
「啊,恩。当然,我,从没撒过谎」
「我想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除你以外就没别人了」
「是吗?应该还有很多吧。嗯,对了,或者说我反而觉得,战场原同学,是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不过作业偷懒可不太好羽川说。看来战场原的谎言早就被她看穿了。对于无所不知的班长,想要隐瞒什么,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虽然不知道是由于治好重病的关系,还是阿良良木同学的关系但我想,战场原同学的变化,是少不了在一旁支持她的阿良良木同学」
「你啊,说的话好像远远超过高校生层度啊」
「唉?不是很普通吗」
「是吗」
坚定认为自己是『普通』人,这也是羽川翼的特征之一如果这家伙也算是普通的话,那么我到底该算入哪一范畴之中啊。
突然想到。
不仅是这次,从前这位班长就对恋爱,男女间的微妙之处,有着独树一帜的见解。那么羽川自己有没有那种对象呢?
虽然她对任何人都同样温柔。
但特定的某个人,应该也是有的吧?
虽然完全没有露出过丝毫迹象,但说不定,一脸认真模样的她,已经有了男友。恩,从没想过呢
「喂,羽川」
「怎么了?」
呆了一下,羽川问到。
嗯
不行,问不出口
用类似刚才千石所说的宅急动来形容的话就是,我沐浴在羽川翼那天然释放出的足以匹敌ArrowAngel闪光炮般强大的视线之下,感受到这个提问本身是非常动机不良的行为(C注:ArrowAngel是Bikkuri-Man系列中出现过的角色)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
带着纯朴的眼神,羽川再次问到。
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追问下去的冲动。被名侦探逼入不得不坦白境地的犯人心情,大概就是如此吧?可恶,她可不是个用一句『还是不说了』就可以打发的家伙,必须问点什么才行啊啊真倒霉啊,我现在后悔得就好像在两个浴缸中,每一个浴缸都被倒入了两种不同颜色的入浴剂一般。
「哦,那个,多啦A梦的秘密道具」
无计可施之下,我想拿出多啦A梦话题作为最后手段,可是,刚说到一半,羽川嘀咕般说到,
「啊,好疼」
打断了我。
好疼我吗?身为高校三年生却拿出多啦A梦话题(而且还是最后一着)的我,让她觉不舒服了?明明中学生可以接受的啊。
一瞬间,虽然有种被害妄想,但并不是这样,羽川用手指贴着头部。也就是说头很疼吧。啊,说起来,羽川昨天也说过
「喂没事吧?」
「嗯嗯,没事」
羽川坚强地说。
她那面对我的笑容,虽然没有一丝阴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才羽川说的话,岂不是在说谎了?
她从没说过谎。
那样不算说谎吗?
「去保健室不,春上老师,现在已经回去了。那么,去医院」
「没事的啦,太夸张了。阿良良木同学。这种程度,回家看看书,就能治好」
「你是认真的?靠看看书就能治好头痛?」
有些时候,她确实是个怪家伙。
思考方式不同。
「你不是说最近常这样吗?要是大病该怎么办?」
「想太多了啦。没想到你还挺斤斤计较呢,阿良良木同学。比起这种小事,阿良良木同学,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好好理解了吗?光是理解还不够哟,还得去实践哟」
「好的,知道了」
比起这种小事,吗?
比起自己更重视他人。
这种性格也是她的奇怪之处。
不过。
「总是让你操心,真对不起」
「没关系哟。不过,所以总之,既然明白了我说的话,那现在,阿良良木同学」
羽川说。
像是故意似的咳了一声后,
「先把那两件像宝物似的紧握在手的灯笼裤和泳衣,收入书包中好吗?」
003
六月十三日对我来说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和灯笼裤、学校泳衣之类的完全绝对没有关系。事情的起因是,从上个月母亲节、五月十四日开始交往的我的女友、战场原黑仪的这么一句话。
「我们约会」
在当天的午休时分。
在中庭的长椅上,看上去关系很好的并排坐着吃便当的途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我被吓得夹在筷子上的煎蛋都掉了。
什么?
刚才这个女人、说了什么?
我看着战场原。
穿着夏装。
衬衫的短袖向里折用大头针别住,看上去像是无袖,这个最近在我校女生间秘密流行着。我擅自想像过战场原会不会并非不赞同赶潮流的女生(我擅自断定战场原是那种排斥时尚潮流的人),但意外地并没有这回事。她并非不问世事。这可是新发现。顺便说一句,羽川虽然不会对这种时尚潮流横加指责,但她自己却不去赶潮流的。就算同样是优等生,但境界还是有区别的。不过,战场原的情况是连短裙的长度都没有改变。
因为是用餐途中,战场原把后面的头发和最近好像张长了的刘海向上捋起,各自用红色橡皮筋扎起来。看上去虽然是很白痴的发型,但毫不吝啬地露出漂亮额头这点,我非常的中意。然后战场原把这个看上去疏忽大意的形象给我看了过后,不由得产生了亲密无间的感觉,心情还不坏。
「那个咦?」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的时候,战场原「嗯」了一声,从自己的便当盒里面用筷子夹起一小团白米饭,然后把那团白米饭向我这边送了过来。
「张嘴啊~~」
「!」
呜哇!
这是什么情况!
作为漫画上很常见的甜蜜恋人间的甜蜜举动之一的话,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但什么啊这个,完全高兴不起来,与其说是讨厌,简直就很恐怖。
战场原的话还是那样平静的面无表情要是害羞的腼腆表情之类的话我是完全欢迎的,但是因为无法揣测出对方的感情,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知不觉就觉得她在盘算着什么。
看上去背后有很大的黑幕。
应该说看上去只有黑幕。
两面都是B面。(译注:指事情的两面都是黑幕)
她是想如果我在这时傻傻地张开嘴的话,就突然一个假动作,然后嘲笑我吗?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来,啊~」
「」
不
怎么能怀疑自己的恋人呢。
战场原确实很坏心眼,但并不是能做出这么过分事的家伙。才刚开始交往一个月,虽然不能说交往了很久,但我们应该都对对方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彼此间有了信赖。自己做出去破环这段信赖关系的行为,那怎么成?
我可是战场原的男友啊。
「啊、啊~」
我张大了嘴。
「给」
战场原把白米团朝着我张大的嘴巴的稍右侧、我的脸颊按去。
「」
不不不。
明摆着的结局。
「呵、呵呵呵」
战场原笑起来。
很让人火大的窃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能看到你的笑脸,虽然我非常开心」
以前明明是基本都不笑的家伙。
现在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笑笑。
基本上反正就是皮笑肉不笑那种。
「阿良良木同学,脸颊上沾着饭粒呢」
「是你沾上的」
「我帮你取下来」
战场原暂且放下筷子,直接伸手过来。从我的脸颊上,把自己粘上去的饭粒,小心翼翼的,一粒一粒,取下来。
嗯。
这还真是
「好了,取干净了」
战场原这么说着,轻巧地将那些米粒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丢掉了。
在眼前丢掉了啊
不,虽然倒是没有想过她会吃掉。
「那么」
战场原这么说着,利索地重新摆起架势。
感觉被当作完全没发生了。
「我们约会」
又说了一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战场原一副类似「不对」的烦恼表情。歪着脑袋,在思量着什么。
「不对呢。不是这样呢。约会」
「?」
「要约会吗?」
「」
「来约会怎么样呢」
「」
这家伙!
当真不知道拜托别人的方式吗?!
令我吃惊。
话说回来,更令我吃惊的是,提出约会的是战场原,这还真是直截了当且突如其来。
这才刚开始交往一个月。
我明明那么露骨,有时甚至大胆地邀请过,却毫无兴趣的这个女人不动如风不动如林不动如火不动如山的战场原黑仪竟然自己提出约会?
我们俩至今为止就像是遵守着不成文条约似的,顽固地维持着这种被神原称作为『柏拉图式』的关系,如今终于要迎来约会了么?
这是怎样的心境变化啊?
虽然不是刚才的「啊~」那样,不过这个女人,不又在打什么算盘公认的女友提出要约会,自己还不停地疑神疑鬼,我还真不正常。不过,这事的确太让我惊讶了,值得怀疑。
「什么啊?」
战场原平静地答道。
「不愿意吗,阿良良木同学?」
「不,也不是不愿意」
「说起来,我听说了」
战场原一幅目中无人的表情。
那是给男朋友看的表情吗?
「和神原的约会,阿良良木同学,貌似相当愉快不是吗?变得很亲密,昨晚甚至和神原待了一晚上?」
「啊啊什么嘛,听说是指从神原那里听来的?」
「嗯虽然那孩子说起话来相当吞吞吐吐」
「」
为什么意味深长地吞吞吐吐起来!
根本就问心无愧,所以坦白地说出来啊!越隐瞒,越会让人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吧!说了一半后再死不开口的人,真是最麻烦了!
「她求我不要责怪阿良良木前辈」
「为什么我要被那家伙庇护啊!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
无辜!
冤枉!
冤罪!
「总之,」
战场原说。
「那孩子貌似和阿良良木同学相处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
战场原对神原感到内疚和歉意这点是事实吧――而且我和神原作为情敌围绕着战场原展开的事件,战场原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和神原的关系能变的友好起来,对于战场原是很有意义的,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从刚才战场原的言辞中,感觉并不仅仅只有这层意思而已。
我想起了昨天羽川所说的话。
我觉得从战场原的角度来看的话,非常不安呢――
这句话所包含的,那个含义是――
这个女人。
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么一来,对阿良良木同学来说,神原就有作为人质的价值了呢」
「居然在想穷凶极恶的事!」
人质?!
日常对话中会说人质这个词吗,这家伙!
「神原很可爱吧不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只要是我说的就会乐意听从,对于这点阿良良木同学是怎么想的呢。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可爱的女孩子只裸露下半身,四肢着地在校内散步之类的,不想看吗?」
战场原看似故意很忧郁地混杂着叹息声,吐出那么危险的台词这般非暴力的无言威胁居然存在,作为在和平的国度出生成长的我是无法想像到的
战场原黑仪。
现在弄清楚了,你才不是傲娇也不是其他什么,是不过是个性格恶劣的人。
「哎呀真是失礼,阿良良木同学。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是这样吗?」
「岂止如此,我经常被人说和那个完全相反的形容。你性格真好呢这样的」
「那是挖苦你吧!」
这样也可以的话,我也能说啊!
你的性格真好呢!
「你说什么?是指那些人骗了我吗。居然要怀疑他们说的,就算是阿良良木同学,我也不能置若罔闻呢」
「不要包庇说自己坏话的家伙!」
之类的。
这些对话,只是开玩笑。
侧试彼此间的感觉。
「因此,」
虽然不知道因什么此,但战场原在这里再次,重话旧提。
「我们约会吧,阿良良木同学」
「最终是这么平心静气啊」
要说妥当的话,的确妥当。
要说像她的风格,没有什么比这更像她的风格了。
「有什么怨言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么我在今天放学后,随便找个借口,先回家准备。阿良良木同学在完成文化祭的准备工作后,立刻到我家来――战场原如此这般解释完,就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午餐。
虽然战场原秉持约会优先,文化祭的准备工作则是理所当然地偷懒,当然,对于我来说,能和战场原约会不可能不开心。而且时间上是从晚上开始的约会,其意义相当深长。战场原还说了,去哪里、做什么、有什么计划都交给她来办。因此我觉得这里并不是特别追问的场合,所以就这样定了吧,真是期待。我在内心中比划出胜利的手势。
好漫长的路程
从没想到仅仅和她定下约会,竟会这么费力一时控制不住和她的学妹先进行了约会,不过就结果而言形势良好。
总之。
六月十三号对初次和恋人约会的我来说,本应该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是。
数小时后。
放学后,结束了文化祭的准备工作,准备回家的时候,小妹以前的朋友千石抚子在正门等着我。我从她那里接过灯笼裤和学校泳衣,而这个场景被羽川看到,于是我真心实意地殷切地恳求说,「拜托!我付你五万元,所以这件事情请不要说给别人听!」(当然,之后被羽川说教道,「居然想收买有尊严的人,不知羞耻!」。我就这么在学校正门口抱着灯笼裤和学校泳衣被同级生所训斥。),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蹬着自行车踏板回到家,把制服换成便服,只带钱包和手机向战场原家折返而去。
到达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半。
正想着会不会稍微晚了点,不过,战场原却说,「比我想像的早呢,不过也好」。看来,要是我来得太早,或许会让她觉得麻烦。
战场原也穿着便服。
头发在后面分成两股。在学校,除了吃饭和体育课的时间以外都披散下来(战场原最近也能正常地参加体育课了),校外,她原则上把头发绑起来,这是战场原自定的规矩。分成两股的话,不知为什么就和班长羽川的形象重合起来了,不过这也是原因之一,看上去是方便活动的潇洒打扮。
心想战场原穿的似乎是接下来要出门去哪里的衣服,果然不出所料。
「那么走吧。跟着我」
她说。
不过,不出所料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等着我的是意外的发展。
战场原黑仪把我带向停在她家公寓民仓庄前的一台吉普车前。
开车代步。
这很好。
在这个汽车社会中,毫无问题绝无问题。
但问题是,我和战场原基于校规都是严禁考取驾照的,不要说汽车了,连电动车的驾照都不行。必然的,我和战场原坐进去的位置是在吉普车后座。
那么坐驾驶座的人是谁?
是战场原黑仪的父亲。
「」
有女友父亲做伴的初次约会
如同拷问般的约会
还纪念个什么啊,这个。
车内飘荡着无论用怎样善意来看都很难堪的气氛,打招呼也是草草了事,然后吉普车就出发了。都到上了车,我都没问目的地是在哪里。不过,事已至此,目的地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当然,这次是我和战场原父亲的初次见面。
如果战场原父亲是个直爽的人就也没问题,不用援引千石作例子也能知道,对方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沉默寡言的类型。年纪小的女孩子沉默寡言就算了,年纪大的男性也沉默寡言就穿着下班回家――不,好像还在工作中的齐整服装,战场原父亲静静握着方向盘。好像,是说在外资企业上班来着吧
看上去就很顽固的人。虽然感觉被害妄想到这里也是极点了,不过总觉得有着这个人无论以什么理由对我发怒都情有可原的气氛。
不过抛开这些来看的话,一头黑白头发,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很有气质。如同演员一样,和魅力中年男子这个词正相称。这样说也许显得我在把女友拿来显摆似的,不过战场原黑仪在班级确实是个被称为深闺大小姐的美人,原来如此,有其女必有其父吗。
唔。
她父亲的气度比其本人气质,得分还高呢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
车子往前开了一会儿,邻座的战场原向我搭话。
「还真是沉默寡言呢」
「我说啊你、了解、现在的状况吗?」
「不了解呢。现在是指何时?状况的汉字是怎么写的啊?」
「连那些你都不懂吗!」
净会装傻,这女人。
也不体谅我的心情。
「阿良良木同学。因为初次约会而紧张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样的话可撑不了很久哟。因为夜还很长呢」
「嗯」
我才不是因为现在是初次约会而紧张!!
我还真是怀念考虑着晚上的约会很是意味深长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很幸福。而现在,对于夜还很长这个事实,老实说,只有恐惧而已。为什么夜要这么长啊。现在我只求这个夜晚能尽早结束。
「喂,阿良良木同学」
战场原以平稳的口气说。
不过,这家伙都不紧张的啊。
「喜欢我吗?」
「!」
感受到非常强烈的找茬意义!
这家伙除了毒舌以外,还能做到这个!
「回答啊。喜欢我吗?」
「」
「什么嘛。回答不出吗?阿良良木同学,难道不喜欢我吗?」
是找茬
是没有比这更强烈的找茬
「喜、喜欢」
「这样啊」
战场原连笑都不笑一下。
完全面无表情。
「我也喜欢阿良良木同学哟」
「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
说起来。
你都不在乎吗?
在亲生父亲面前进行这样的对话,你真的都不在乎吗不,不对,这家伙就是这种性格,为了整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贬低自己。
那么不用理她,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战战兢兢瞄了一眼驾驶座的方向,虽然这不是什么严禁行为,却不敢正眼去张望。不过战场原父亲可以说毫无反应。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驾车。很冷静的人吉普车的这个方向好像是开向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感觉是出了一趟相当距离的远门呢。不过,不这样的话,毕竟就算是战场原也不会在约会的时候把父亲给带上吧
十分钟后,正如我所料,吉普车开进高速公路。已经逃不掉了。不,就算不是这样,一开始就没打算逃。
「阿良良木同学,还真是安静呢。话好少啊。平时明明话更多,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是心情的问题」
「啊啊,脑袋不好使呢」
「不要趁着混乱只说些你想说的!」
「阿良良木同学的吐槽还是那么的孩子气呢。好吧,那么就由我亲切地来找个话题。阿良良木同学只要回答就可以了」
战场原说道。
「喜欢我的什么地方?」
「不喜欢的地方倒是很明确啊!」
到底想做什么啊,这家伙。
说起来,甚至有种这次的这个约会本身,会不会就是给我下套的阴谋。
我想逃了。
「可恶我明明真心期待着明明是梦想实现的心情!」
「梦想什么的太夸张了」
战场原面无表情地说。
「知道吗?阿良良木同学。在人旁边加上儚是什么字?」
「大概是我吧」
写作双人旁加一个夢,读作阿良良木。(译注:日语中,同一个汉字可以有不同的读法。由此可以延伸出许多日语特有的文学表达)
儚。(译注:双人旁+夢,生造字,不存在,在此用儚代替)
新的汉字诞生了。
「阿良良木同学,很困扰呢啊,对这样的阿良良木同学,我只能说加油,真是干着急呢」
「不,我觉得你还可以说对不起来谢罪」
不过。
就算道歉了也不能怎样。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而且我现在不是困扰,而是非常非常累啊」
「确实,就像是刚开始就筋疲力尽了呢」
「刚开始就筋疲力尽?这个还真好笑」[译注:「いろはにほへと」是以前平假名的读法,现在的读法是「あいうえお」。这里是把「いろはにほへと」和「へとへと」(疲惫的状态)连起来玩的文字游戏,算是冷笑话。]
不过,笑不出来。
一点都从容不起来。
不管怎样。
「喂战场原你到底想干嘛啊?」
「战场原?这是指我吗?还是说是指爸爸呢?」
「」
这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我
不,冷静下来现在想着的事就这么说出口的话,会变成分手宣言
「爸爸。阿良良木同学在叫你哟」
「黑仪同学!我是在叫黑仪同学!」
毕竟没办法去掉同学两个字。
黑仪同学。
就在前几天,和神原进行了以名互相称呼的活动,但和实际的恋人却以这种方式迎来这一幕,有谁能想到
「什么事?阿良良木同学」
「」
你不称呼我的名吗。
虽然也无所谓。
「那么,黑仪同学。重新问你请教你。你到底想干嘛?有什么企图?」
「我什么企图都没有。比起那个,阿良良木同学。有个叫黒岩泪香(kuroiwaruikou)的著名推理作家,这个人的名字分解开来就成了阴暗的坏孩子(kuroiwaruiko)哟。你觉得这是故意起的名字吗?」
「无所谓吧这种话题!无论是阴暗的孩子还是坏孩子都是你!」
「当着父亲的面,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呢」
「呃!」
这是陷阱!
上当了!
「爸爸。你的女儿好像是阴暗的坏孩子哟」
还报告
战场原父亲对这个也一样毫无反应。
阴暗的坏孩子的这种行为,对战场原父亲说不定已经习惯了。也是啊,想想的话,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那么,我也就犯不着太惊惶失措啦。
被她一直牵着鼻子走,多没意思。
「哎呀。又安静下来了呢。稍微欺负过头了吗?」
战场原面向我说道。
「因为阿良良木同学的反应很不错,所以不知不觉就想让你消沉一下呢」
「你这句话才是最让我消沉的」
真是的。
好,试着反击看看。
偶尔也想看看战场原消沉的模样。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啊?」
「温柔的地方。可爱的地方。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会奔来帮助我的王子大人一样的地方」
「我错了!」
为什么要想反击的念头啊。
在找茬这方面我跟这个性格恶劣女有着千年的修为差,我却还偏偏想用这个来对抗,简直是
战场原正是不动如山的化身。
这个女人就没有感情吗?
我这边就算知道那只是找茬的回敬,但听到她这么说,心脏还是怦怦直跳
「我不明白为什么啊在哪里做错了哪个选择,我于是走在这般荆棘之途上啊」
「荆棘之途有什么不好的。在到处绽放着美丽蔷薇的道路上,优雅漫步的形象,华贵又美丽」
「不要解释的这么好听!」
「蔷薇的花语是――愚蠢的男人」
「骗人!不要乱说!」
「说起来」
战场原说道。
真是个看情况对自己不利就肆无忌惮更换话题的家伙。
「说起来,垃圾不,阿良良木同学」
「刚才你差点把自己的男友叫垃圾吧?」
「你在说什么啊,请不要无缘无故地找碴。比起那种事,阿良良木同学,之前的实力测验如何?」
「啊?」
「喏,我、在我的家中、只有我们两人、不分日夜地、彻底照顾你,不是吗?」
「」
为什么要故意用这种说法
父亲在场的情况下,说父亲不在家时只有两人在家这种话题
「测验结果应该在上周末就全部发放了,因为阿良良木同学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以为大概是糟糕透顶的结果,所以迄今为止都装作毫无兴趣,但今天稍微问了问羽川同学,好像不是很差,对吧?」
「羽川?」
「她不愧口风很紧,详情没能问出来,但如果不及格的话应该会告诉我才对」
「」
好像是讨厌的询问方式呢。
在校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羽川在谈到战场原的时候,说话方式很微妙,原来是有这个伏笔啊。
关于实力测验的结果,昨天在那个书店和羽川谈了一些不过,先不谈战场原的说话方式,我毕竟受到了她如此的照顾,一句都不报告的话,确实有些没礼貌。不过这是因为和羽川商量的是报考大学的事,所以才觉得说不出口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快点告诉我具体分数。要是想要故弄玄虚的话,我就把你身体中的关节全部反向对折,弄成感觉反而像是很帅的体型」
「那种体型中哪来的很帅要素!」
「很衰?」
「很衰也难以形容那个样子!」
「很搞笑?」
「我笑不出来啊!」
「那么,不想变成只能仰成桥状用四肢爬行的身体的话,就快点告诉我」
「不,把关节全部反向对折的话,不是那种程度就算完的!」
会死的。
在完成前会死差不多五次。
「呃,是我不好,应该早点跟你说呢。对不起对不起。恩,比我想像中的分数要高。甚至连原本应该就拿手的数学也比平时提升了。是你的功劳,谢谢你,战场原」
「爸爸,阿良良木同学好像要对爸爸道谢,能不能听听他说的话呢?」
「谢谢你黑仪同学!」
真是什么跟什么啊。
总之,我把五项课程六科目各自的分数详细地告诉了战场原。战场原一边唔嗯唔嗯地点着头,一边向我问哪个问题做错了啊哪里不明白啊之类的这女人记得测验的所有题目吗,我稍微有点吃惊。不过,她是关照我学习的同时还拿到了学年第七的综合成绩的秀才实际上,这种程度可能没有吃惊的没有。
总觉得,总算像是学生间的对话了。
这个的话就算在父亲面前,也能安心地说。
要展示认真的一面就是这个时候了。
「本来的话,测验一完就直接对答案比较好呢」
战场原说。
「不过,要求现在的阿良良木同学做到这个地步太残酷了呢但是,分数也算不错了。虽然是由我来执的教鞭,不过稍微有点意外呢」
「意外啊」
「恩。对阿良良木同学来说是毫不有趣的结局呢」
「我可不是想被你嘲笑才让你教我的啊!」
「我还期待着毫无疑问会是就算如此努力,却比以前的分数还低这样的发展呢,某种意义上说很失望」
「追求那种发展可是更加残酷啊!」
「哦,是么」
这么说着。
战场原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腿上。
大腿那边。?
在干什么啊,这家伙。
说起来,虽说是吉普车,但这辆汽车的车体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像这样并排坐在后座上,战场原和我之间的距离变得相当之近比如说,车子因拐弯而倾斜的话,身体就会因此而碰触到的距离。
就算如此,战场原竟然主动靠过来摸我的大腿,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过,真的做得很好呢。夸奖你」
面前的战场原就像与她毫无关系,右手的那个动作完全在她的管辖范围外一般,与刚才无二地继续着对话。这家伙为什么能这样表情毫无变化呢。让我觉得她是不是带着做工很好的面具。
「我很少夸奖人。上次夸人是在多久之前的事呢。对了,好像是小学六年级时,邻座的孩子用奥赛罗(黑白棋)三连胜的时候」
「还真是很早以前,而且不要在芝麻小事的时候夸奖人啊!」
「骗你的」
「唉,骗我的」
「不过,我很少夸奖人这点是真的」
「嗯这点我知道」
「尽管这样,其实这次,也只是绕着弯子夸自己而已呢。对于能把阿良良木同学这样的笨蛋教到这个地步的自己,感到非常自豪」
「」
不过。
大致上,那个也是事实。
「我自己居然把笨到把印象写成印度象的阿良良木同学,教育到这个地步呢」
「我才没犯过那种错误!」
「失分也好像多失在马虎上嗯。保持这种状态的话,阿良良木同学也许能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吗」
报考大学。
升学就业吗。
「只要阿良良木同学愿意的话,以后我也可以教你学习」
「那是」
实际上。
我偷偷把战场原可能会接受包送的国立大学作为目标这件事,虽然也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但眼睛还不是跟她说的时候――所以说,没理由在这里拒绝这个提议。
「――求之不得」
「哦,是这样啊」
战场原装作一副置身事外样子,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口风紧的羽川已经下了重重封口令,我的计划应该不会从她那里透给战场原吧。不过也有可能,我的打算早被这个女人看透了。
我这么心想。
不过,这样也不错啊,就算这样,战场原大概是打算等到我自己开口说出来――心灵相通的感觉,也不坏。
「」
比起那个,这家伙已经不仅仅满足于用右手碰触我的大腿,开始来回抚摸,区域已经扩大到大腿内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行为吗?
这是在父亲面前做的事吗?
不过,正确来说是在父亲身后。
「那么从今往后每天到我家学习吧」
「每、每天?!」
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心灵相通啊!
呃、不?
不过,不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就不可能?但是说是每天每天?我姑且在学校也有学习的,是说放学后和星期天也要学习吗?
「什么啊。怎么有意见?阿良良木同学」
「不、不我在想头脑好的家伙果然是要努力到这种程度啊」
「不?我不会做到那个地步哟,太麻烦了。那个当然是为阿良良木同学准备的方案」
「」
天才实力
学年第七的人刚才说,学习太麻烦了
「头脑好的人在学习之前头脑就很好。因为成绩说白了,不过是理解力和记忆力」
「嗯啊,但是这么说的话,羽川有说过不学习的话头就会痛之类的呢」
「阿良良木同学,羽川同学所做的学习和我们所说的学习,很遗憾等级是不一样的」
战场原说。
突兀地稍微停顿了一下。
「羽川同学是,真货哦。和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同」
「唔嗯」
就算从你的角度来看――也是这样吗?
之间存在着横沟?
学年第七和、学年第一。
明明都是一位数,居然还有如此差距啊。
「真货――啊」
「怪物――可能这么说也可以呢。因为,老实说不恶心吗?敏锐(聪明)到那种程度的人。可不是什么长于机智呀――」
战场原平时的毒舌。
不是这样的感觉。
对于羽川――总觉得这女人常常这样。
又不像是讨厌――
反而把她摆在了一个很奇怪的距离上。(我总觉得战场原虽然不讨厌羽川,却跟羽川保持着奇怪的距离)
「我们――你说了吧?」
「嗯。我们、哦。从阿良良木同学的角度来看的话,我和羽川同学好像是同类――我觉得从羽川同学的角度来看的话,我和阿良良木同学是同一等级呢」
「是这样吗?」
「对。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了呢」
「居然是屈辱」
而且还是没有比这更屈辱的程度。
还真是喜欢使我屈服呢。
「不过,就算是羽川也不是常常尽拿满分不是吗?不,不过,好像大抵上都是满分」
「羽川同学没有拿到满分的情况,那是测验题目那方面不合格哦只是,会怎么样呢?我一想到那会成为多么大的压力就觉得无法坦率地说羡慕呢」
「压力吗」
「或者说、精神压力」
「精神压力啊」
羽川翼。
拥有异型羽翼的少女――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们因为那种理由就同情羽川同学也不太合理」
然后战场原就「那个归那个」地说着,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及不上那种真货、匍匐在最底层的阿良良木同学,就只能孜孜不倦地努力又努力了哦。所以,从今往后每天到我家学习吧」
「好好就这么办吧」
「好要说三次哦,阿良良木同学」
「好好好!为什么还要求我要兴致勃勃啊!」
「我想要你拿出这种程度的干劲来给我看呢。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可是把我家提供了出来当学习场所」
「这样啊」
「要不然,阿良良木同学的家也可以」
「我的家不是容易学习得下去的环境呢因为妹妹很吵」
「偶尔一次的话,神原家也可以呢」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神原的名字?」
「和照看阿良良木同学的学业一样,也必须要和那孩子稍微在一起玩玩呢。因为做了这样的约定」
战场原以强调又平稳的口气说道。
是能让人感觉到强调又平稳的口气。(不明白,里面的強いて启什么作用)
这家伙,对我就始终性格恶劣,但只有对神原可能就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傲娇呢
不过,也就是人质。
神原骏河。
「不过那孩子学习方面好像不用担心即便是阿良良木同学,也想和神原一起玩吧?」
「那是当然。很有趣的家伙」
虽然稍微有点有趣过头了。
而且。
「过于仰慕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哪感觉那家伙,把我的事往好的方向有点捕风捉影过头了」
「关于这个可能责任在我呢」
战场原说道。
「因为我告诉她阿良良木同学拯救溺水小孩的事,还有星期天总是去敬老院当志愿者的事」
「这不尽告诉她谎话吗!」
「开玩笑啦。据实告诉她的而已」
「唔这样啊」
「我所谓的据实也就是坏话,所以神原仰慕阿良良木同学这点始终是神原自己的判断呢」
「」
灌输了我的坏话
能不能不要这么干啊。
「尽管对象是脾性相合的学妹,但称赞自己的男朋友什么的感觉很害臊,所以这是我掩饰难为情的方式哦」
「掩饰难为情的话,我希望你能普通地(像普通人那样)说自己很难为情就好了啊啊,对了,战场原」
我压低声音,一边注意不要让驾驶座的战场原父亲听见,一边找到话题对战场原说道。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关于神原的」
「爸爸。阿良良木同学好像要对爸爸说悄悄话――」
「黑仪同学!」
不要这么眼尖(太敏锐了吧),这家伙真是的!
绝不放过任何欺负我的机会啊!
「神原怎么了?」
「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啊?」
用手掩住嘴角进行的对话。
一想到战场原父亲就像棒球投手和捕手的组合那样,通过确认后方情况的后视镜来读唇语,就不得不这么做。
「**?神原吗?」
「嗯嗯。初中生时代就是那样吗?」
「不是。比起初中生怎么样之类的说起来,神原很**吗?」
「不是吗?连那个忍野都把神原当作**属性而不是运动属性来理解的哦」
「是这样吗?那是忍野先生以及阿良良木同学,从对于女性要求贞淑的男性方的视点来看才会看起来如此不是吗?那是男性的理论呢。那孩子只是忠实于自己而已哦。不过我不觉得她有太过分」
「这样吗」
是这么一回事吗?
不是很明白。
「阿良良木同学要是有机会的话,也请去读读面向中学生以上年纪的少女漫画和BL小说。神原那种程度就会无法说成是**哦」
「这样啊不,不过读就不用了」
特别是BL小说。
要是读了感觉从各方面来说会终结掉。
「这样吗?不过,作为我来说,我的可爱学妹遭受很**之类的偏见这点,无法饶恕呢」
「不饶恕又怎么样啊」
说是偏见。
我可是秉持着受害者的心情说出来的不成,就算和这家伙商量神原的事,战场原好像会无条件无限制地袒护神原的样子。
明明是人质
说起来,这样的话我才是人质吗?
「还问怎么样啊?动摇阿良良木同学内心中的判断基准、价值基准哦。这么做的话,神原就被看成是纯洁无垢的女孩子了哦」
这么说着,战场原轻轻地把身子靠向我,甚至不压低声音,露骨地说悄悄话的感觉把唇贴近我的耳畔。
用手掩住嘴角。
「――xxxx」
「!」
呃!
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把xxxx往xxxx做xxxx然后xx――用xx来xxxx――xx往xxx――」
「唔唔唔!」
战场原黑仪
说些什么可耻(让人脸红心跳)又下流的事!
居然xx往xx?!
怎会有这种组合?!
而且还硬是以平静的机械般的口吻。
难以置信单单仅仅是言辞而已,就能把人的**刺激起来啊?!
「不、不要――」
呜不行,不能大声喊!
战场原父亲就在前面不远!
不能被他看见不自然的动作!
「xxx――用xx来xxx――」
「呃」
不、不过,结合耳边好像被呼吸吹拂过一样痒痒的感觉喂,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情况!恋人一边来回抚摸着我的大腿,一边轻吟着下流话――在恋人的父亲的面前――这简直像是刑讯嘛,明显仅仅就是刑讯吧!我到底要招认出什么,才能从这个刑讯中解放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谜底解开了,神原**方面的师傅就是你啊!想想是很简单的事啊,因为她是受到了战场原的影响如此之深的学妹啊!他妈的(可恶),真的让我内心中的判断基准、价值基准动摇了,崩溃了啊啊,神原不色,神原一点都不色
「啊呣」
耳朵被咬住了ー!
被唇瓣夹住的感觉!
NGNGNG(演员演得不好,导演在这个场合大概会叫cut吧),这已经是完全的**行为了!
「这种感觉的,」
战场原安之若素,若无其事地从我身边离开。
「怎么样呢?阿良良木同学」
「随便你怎么样了黑仪同学」
我已经不行了。
我绝对不想进行这样的约会你还真的,把我的期待啊幻想啊一个接一个地按顺序打碎了呢
在做这些事的同时,时间流逝了。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从高速公路上出来了。透过车窗向外观察来看,是比我们所居住的城镇更乡下的田园风景。
这里是哪里?
要把我带往哪里?
说着荒唐话的时候
「还有一会儿呢」
同样确认着窗外的战场原说。
「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大概。时间上也是正好嗯。不愧是我呢」
「」
什么正好啊我是不知道,不过时间上的话,我觉得这全部都是战场原父亲的功劳――你不道个谢吗?
不不。
两人关系不好吗?
说起来,战场原和战场原父亲,几乎没怎么正经对过话。只是出发前简单说了几句。
不――不过,应该也不是关系不好。因为战场原向忍野支付的作为被妖怪缠上而受到照顾的谢礼金十万元,是她帮父亲打工得来的。
可是。
父母与孩子间有隔阂这点,在我们这个年纪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也是这样,战场原也有不寻常的家庭情况。
就连羽川。
啊想起来了。
羽川的头痛由于那之后的灯笼裤加学校泳衣的骚动,所以没有说清楚因那种事而偏离话题这点虽然觉得有点问题但羽川说的头痛。
头好痛。
要不要跟忍野商量一下。
不过,这么简单就依赖忍野也不太好――之前那家伙也说过,他不可能一直会留在那栋废弃大楼里――
离别尽早会到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应该就在不远的未来。
「喂,战场――黑仪同学」
「给我闭嘴」
明明我中途发现了口误,然后然后重新修正,战场原也不评价一下我的态度,就严厉禁止了我的发言。
「叽叽喳喳啵啵,吵死了呢」
「啵、啵啵?」
「马上就快到了,稍微安静点可以吗?」
「」
乱发不满啊
「我不是能陪阿良良木同学随便聊天的闲人,也不是能陪你胡诌的火星人」
「火星人能陪我胡谄吗?」
快到了?快到哪里了啊。
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
与其说期待,不如说我现在已经很激动了。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在战场原父亲面前继续这种刑讯般的对话,感觉差不多也快达到极限了。战场原的那些话,仔细想想,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我心想事成吧。「好吧」说着,我舒服地把体重交给了垫子。
「吵死了」
「咦?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是说你呼吸声啊心跳声,吵死了」
「不,你是在说去死吧」
哎呀,说完这段话后。
战场原就一言不发。
为什么啊。
好像、在紧张着――看上去是这样。
打算把我带去会让你都紧张的场所吗?
车子好像进入了山道。
山――这不是昨天前天和神原爬过的那种小山,而是真正的山。以吉普车的马力登上呈大型螺旋的山道。山道是完备的道路,这也和昨天前天的山有所不同。
山上?
又是神社吗?
初次约会去参拜
骗人的吧?
「虽然感觉现在再问也已经晚了到底打算带我到哪里啊?」
「好地方」
「」
「好~地~方~」
「」
就算你的语气有些**的
但绝对是在骗人。
「说起来,阿良良木同学,不管你愿不愿意,已经到了哟。看,那里已经是停车场了」
这么一说往正面一看,果然如此。
到达。
现在时间接近十点了所以开了两个小时以上的车啊。可怕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驾车旅程,这样总算能正经喘口气了。战场原父亲以精彩的停车技术,把吉普车停进了空荡荡的停车场一解。我松了口气,正打算从车上下去,就在这时,我的动作被战场原阻止了。并不是抓住我的手来阻止,而是用指甲猛戳进刚才来回抚摸过的大腿这种惊诧的阻止方式。
你是野兽吗。
你又不是猫。
「干干吗?」
「阿良良木同学在这里稍等片刻」
战场原说。
「我一个人先过去准备一下」
「准备啊」
需要准备吗?
说起来,战场原,这种状况下我在这里等着,你一个人先过去的话――
「请和爸爸畅谈吧」
轻巧地丢了句不得了的话出来。
战场原真的一个人下了吉普车。
走掉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来形容自己民,但眼下这种情形,我只能这么形容就像是被饲主扔掉的弃犬。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战场原。
居然把我留在这么一个窘境中
背叛了吗?倒戈了吗?
叛变了吗!
我已经混乱到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原本就不是背叛也不是倒戈,仔细想想,一开始把我拖进这个窘境中的,不正是战场原本人吗。
不过,就算这样想也难以置信
狭小的车内和女朋友的父亲单独相处
这甚至已经不是刑讯了。
而是刑罚吧。
经历着这般残酷体验的高中三年生,就算在全日本找大概也只有我一个吧为什么会有这般不起眼却又真实的不幸啊。
畅、畅谈?
总觉得就这么沉默下去,给人印象会很坏吧话虽如此,并不想让战场原父亲对我有坏印象。不过迄今为止我都几乎都没有和既不是亲戚也不是老师,年龄轻松超越我一倍以上的人说过话
哎呀。
在我犹豫不决之时,意料之外的,战场原父亲开口起了个头。
「你的名字是阿良良木同学吧」
「」
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隔阂
不过就算这样,这个人真的好像演员一样,有一幅好嗓子我还以为那种让人觉得声音很有魅力的人是不会存在于现实世界的。
「是、是的我是阿良良木、历」
我这么回答。
「这样啊」
战场原父亲点点头。
「女儿就拜托你了」
咦咦咦?!
这个人突然说了啥!
「开玩笑的」
然后。
战场原父亲继续说道。
居然是开玩笑
冷笑话?
这个真的是冷笑话?!
不过,连笑都不笑一下就这么说出来――也不像是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而乐在其中我该怎么做。就算让我做什么,我也做不到啊。
「阿良良木同学。我呢――就像是书中那种的工作狂。几乎没有什么和黑仪一起度过的时间」
「嗯啊――」
黑仪?
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对女儿叫名字。
而且非常自然的感觉。
这就是父女关系吗?
「所以,由这样的我来说可能会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不过黑仪那么开心的样子,很久没见过了」
「」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在说看着自己的女儿欺负同级生,很开心的样子啊
然后,战场原父亲说着「啊,那个」支吾起来。感觉像是在选择言辞。多半战场原父亲和女儿不一样,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不如说像是个相当笨嘴拙舌的人。
「黑仪母亲的事,已经听说过了吧」
「是」
「那么,黑仪的病也」
战场原黑仪的病情――虽然选用病情这个措辞,不过这个场合是指那个妖怪的事。
蟹。
蟹的――妖怪。
经由忍野的帮助,已经治好了――不过,说是治好,但并不是就此结束的轻巧问题。
就家族方面来看,更是如此。
「不过,不仅仅是因为生病――当然,忙于工作的我也要负起不小的责任黑仪完全地把心封闭了」
「啊我知道」
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高中一直同班。
第一年和第二年。
第三年的一个月。
她有多么的自闭――我知道得很清楚。
「关于这件事,我不会找借口呢――子不教父之过,父不教子无过」
「过错、啊」
「能让封闭内心的人随心所欲地说出想说的话的对象只有两种。一种是被对方讨厌了也没关系的。还有一种是――不必担心被对方讨厌」
「」
最初我所接触到的,挥舞着订书机的战场原――毫无疑问把我看做前者吧。她脱去了深闺大小姐的面具,在我面前暴露出恐怖本性,这是因为对她来说我最多只是知道自己秘密的敌人而已。
不过现在。
我被她如此信任吗?就算是这样,不过,我有这样的资格吗――
「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再加上――她自己的病。那孩子虽然是主动付出去爱别人的类型――但她却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战场原父亲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他不是在说什么天马行空的事,但无奈声音实在很棒,感觉像在听非常诗化的故事一样。
「阿良良木同学。我想你和黑仪相处的很好」
「您觉得我能做到吗?」
她的心灵之伤是日久沉淀且彻底的伤害。
被细细剁碎的心灵。
心中淌出的血,是早在很久前就已经留下的积血。
「她一直都是那种样子。我刚才还在想,她这次是不是为了让我尴尬,所以把爸爸也带着一起来」
啊。
无意中,说了爸爸。
那、那么,这样的话,会对我出现那个台词吗?传说中的,不准叫我爸爸!。
「不是那样的」
没有说。
是代沟?
「不过,对我的讽刺可能是有的」
「讽刺?」
嗯?
啊啊――原来如此。
一般来说,亲生女儿在后座跟初次见面的男性打情骂俏的光景,作为父亲应该心情不会好――才对吧。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正因为此,虽然我被这样又那样地耍,但她找茬的对象,其实应该是父亲吗?
「不,我觉得应该没这回事就算是、那个、黑仪同学,也不会讽刺父亲吧」
「被对方讨厌我也能接受――因为我有被她讨厌的原因」
战场原父亲说。
「但不管讨不讨厌,我还是她的父亲。和黑仪她母亲的丑陋争吵,在黑仪的面前重复上演了相当多次所以父慈母爱什么的,现在的黑仪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吧」
「啊――」
离婚协议。
单亲家庭。
这样啊。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句也没说过内人和妻子,自始至终――都是说黑仪她母亲。
「所以――才讽刺我吧。我好像听见了黑仪在说不会变成你们那样呢。实际上――也是如此吧。你们,真的很开心」
「那个,嘛要说完全不开心的话,就像是谎话我总觉得,那家伙一直是这么胡闹的
啊。
这种说法会不会很失礼?
要是不折不扣地被当成在说女儿的坏话虽然我的本意是打算赞扬,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这种因为亲密才会说出来的损话,视情况不同也有可能被当成不愉快的言辞呃,不知道该如何区分其中的标准。
说起来,什么啊这个独角戏。
现在的我,是不是很衰?
「因为黑仪是主动付出去爱别人的类型」
战场原父亲说。
「所以,对于喜欢的人就全心全意地依靠,竭尽全力地撒娇。付出爱情也就是渴求回应呢。虽说是自家的女儿,但我想那孩子作为恋人太过沉重了」
「太过沉重――吗?」
这怎么说呢。
真是讽刺啊。
「虽然这样说很丢脸,但我是不可能成为黑仪支柱的。所以那孩子从很早以前就不再对我撒娇了」
「」
「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她挥舞着订书机对我怒吼那个是最后一次呢」
对父亲也干过那种事吗?
这已经不属于家庭暴力了
「不过――前阵子,黑仪主动对我提出,说是――想帮忙工作上的事,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开口提要求了」
战场原父亲陷入沉思中,静静地说着。
「然后是这次。两次――都跟你有关。能改变那孩子,我觉得阿良良木同学真的很了不起」
「您过奖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想那种事只是碰巧吧」
我忍耐不住,终于说到。总觉得像是基于误解而被称赞。完全搞错的高评价。老实说很难说心安理得。
「是吗?黑仪的病能治好,听说也是靠你主动帮忙」
「所以说――那个就算不是我,我想也无所谓。只不过正好是我而已我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而且黑仪同学说到底是自己救了自己,只不过那时候我凑巧就在她身边」
「那也很好啊。需要的时候,能在那里陪着自己,这就比什么都更可贵了」
战场原父亲这时第一次笑了起来。
「我是没尽到责任的父亲――就算是现在也不觉得我有在照顾女儿。那孩子就像是一个人在生活着一样。在那孩子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在她的身边。老实说,光是还黑仪母亲的欠债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了――就连这辆吉普车也是向朋友借来的。不过,就算是这样的父亲,她也是我引以为豪的女儿。我相信女儿的眼光。如果是她带来的男孩,应该不会有错吧」
「」
「女儿就拜托你了――阿良良木同学」
「爸爸」
对话――变得有些奇怪。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
这次约会应该不是战场原对她父亲的一种讽刺。
或者不如说,这是战场原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没事了,所以这次才在初次约会中要求战场原父亲做伴吧。
并不是――我不会变成你们那样。
而是――不用再担心我。
我仿佛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不过,这并不是我可以开口的事。不应该贸然穴手他人的家庭――不仅仅是基于这样的常识性判断,而是因为战场原和战场原父亲这两人之间,并没有我穴嘴的余地。
所以,无法开口。
不管怎么想,在战场原看来,你不是被讨厌也无所谓的人,她是担心你会讨厌她。
怎么也说不出口。
能说出这些的,这世上只有一人。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
「黑仪要保密的事,我可不能偷偷告诉你呢。不过――这里是以前,我们三人来过好几次的地方」
「三人?」
三人是指战场原,战场原父亲和――
战场原母亲、吗?
「和恋人的初次约会场所就选这里,她还真是――哎呀,公主殿下好像回来了」
这种措辞还真像是个父亲呢。
如果对方是同世代的人的话,就轮到我吐槽的时候了,不过这里还是自重。
比起这个,说是战场原回来了真的呢,透过汽车前玻璃能看到她悠闲地信步走来。啊啊,刚才我还在想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为她把我丢在这种状况中扬长而去这件事埋怨几句,现在却感觉她就像是下凡来拯救我的天使。
被骗了
「久等了,阿良良木同学」
一点都不了解我心情的战场原打开后座的门,以平静的语气这么说到。然后,立刻转向驾驶座方向。
「爸爸」
她说。
「这之后是年轻人的两人世界了。谢谢您送我们过来。大概两个小时就会回来,所以请努力工作吧」
「嗯」
这么回答着,战场原父亲在战场原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和我猜的一样,他大概是在百忙之中,穴空过来接送我们接下还得用电话继续工作。
唔。
也就是说父亲的同行就到此为止了?
「来吧,阿良良木同学」
战场原向我伸出手。我诚惶诚恐地接过那只手。然后,被战场原拉出车外。
战场原立刻把手放开。
果然很矜持。
「谢谢,爸爸」
终于在这里――道谢了。
战场原关上吉普车的车门。
不――当然,所以说,虽然没什么关系总之,这么一来总算回归普通的约会了。战场原父亲在这种工作日的晚上还将我们送到山里,虽然把他留在停车场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好像还有工作,那没办法。
「那么,这里是哪里?黑仪同――」
哎呀。
这也、已经可以不用了。
虽然有点恋恋不舍。
「战场原,这里是哪里?」
「哼」
战场原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
「迄今为止我有回答过阿良良木同学的问题吗?」
「」
不。
我觉得有哦?
刚才我觉得自己是被讨厌了也没关系的原因,正是战场原的冷淡态度。
「居然想对我提问,别太得意忘形了」
「我连提问都不被允许吗?」
「连下跪我都没允许呢」
「我才没有想下跪啊!」
「你是说想要跪拜?」
「我连站着都不行吗?!」
已经不是在父亲面前了,所以我尽情吐起槽来。
阿良良木历全速运转。
战场原不无犹豫地稍微提高了行走速度,而我则跟在后面。这里虽说是山里,但停车场稀稀疏疏地设置了街灯,所以感觉不是很黑不过,这里又不是街市,那也能叫街灯吗?我想着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不过,天气晴朗真是太好了」
「天气晴朗?天气很重要吗?」
「嗯」
「唔啊,因为我是晴天男孩吧」
「哦,没脑男孩?」(译注:阿良良木说的是晴れ男,战场原擅自加了两个字进去,变成了脳天晴れ男)
「有你这种听错法吗!」
「看」
一出停车场,战场原就说道。
「那边有一块看板不是吗,读一下吧」
「啊?」
就算用那种随随便便地带有一点任性的语气说我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姑且照着战场原所说看向她指出的方向,那里确实有一块看板,上面还写着「星之里天文台」的字样。
天文台?
也就是说是
「什么」
我反射性的向上空望去来确认,但被战场原的右手阻止了。就这么以从上方揪住一样的感觉,把我头部的动作压制住着,封住了。
「干什么」
相当屈辱
都这个年龄了还被人从上方揪住脑袋
「阿良良木同学,还不能向上看。向前看也不行呢。给我视线向下,看着脚下走路。这是命令」
「谁会听你那蛮不讲理的命令!」
「如果不听的话,我会一边大声哭叫,一边跑向爸爸正坐着的那辆待机吉普车」
「」
「又或者,明天的时候神原可能会遭遇不幸呢。打扮成幼儿园小朋友去听课的女子高中生,和脖子上挂着写着因为我很下流所以正在接受惩罚的标语牌站在走廊上的女高中生,阿良良木同学喜欢哪一个呢?」
「遵命」
软硬兼施的战略是经常听过的说话技巧,不过对这家伙来说只有硬呢我一边呆呆地想着,一边索性垂下头,把视线投向脚边。不过战场原黑仪就算这样也没把手从我头上拿开,说了句「那么走吧」,就这么再次迈开步伐。
哇啊。
就像在遛狗。
「真是你吓一跳又一跳」
「吓一跳多了一个哟。不过,我是想要让阿良良木同学吓个一跳又一跳,这是我的服务精神的产物呢」
「吓一跳多了一个啊!真是尽说些过分的话。你就没一点慈悲吗?」
「茲悲的话我有哟」
「一点也没真实感!」
「真是夸张了,在对话中多少加点蒸馏咖啡[espresso],是常用的礼仪吧」
「对高中生来说那东西太苦了」
另外,正确说法是机智[esprit]。
过于辛苦和负荷过重都是现在进行时。
刚一出停车场,周围就变暗了。
不过就算如此――因为这里是山野天文台的缘故吧,不用仰望天空,也有一定量的星光让周围不至于一片漆黑。因为我们所住的小镇相当的乡下,晚上甚至能找出星座,不过果然还是不能和这里相提并论。
啊。
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说起来,神原那家伙」
「什么?和我商量让神原怎么遭遇不幸?」
「谁跟你商量那个啊!」
「不愧是阿良良木同学。如何让神原遭遇不幸,从始至终全部想由自己来决定呢」
「让神原遭遇不幸的家伙,我绝不原谅啊!就算是你也一样!我可没说过刚才那种话!」
「那还有什么事?」
「前天吧,和神原谈了星座的事」
蛇夫座。
要是说得再深入些,就会涉及战场原的生日,所以不能谈太多。
「那时神原说过。说是――每年大概会参加两次在其他地方天文台举办的活动。那个难道是指这里吗?」
就连工口――都是被战场原影响至深的神原骏河。这样推测也十分合理。果然不出所料,「大概是这样吧」战场原这么说到。
「虽然我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不过印象中和那孩子说起过呢。嗯是这么回事啊。神原吗」
「自己很不像做这种事的人吗,难怪她这么说过――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真是个可爱的学妹」
「说的也是。可爱到想做了她」
「你想做什么?!」
啊说起来,顺便又想起了一件事。第一次去战场原家里那天的事我对着战场原吹了一番我对天文学有多详细。说着月亮模样是什么样的之类宣扬着知半解的知识,然后被战场原推翻了,确实有这样的回忆。哇啊,好惭愧。这个还是忘了吧。难道会被她推翻。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天文台。
「不过,没人呢」
「现在并不是特别值得观测的时期。是普通日子。现在来的人全部都在那个天文台中吧」
「那个?」
我想要抬起头来,然后被压制住了。
更有甚者,头皮被指甲刺到了。
「喂,战场原你刚才绝对,做了比自己想像中更过分的事情」
「是这样吗」
战场原黑仪把我作出的亲切忠告完全当成了耳边风。
「用我白鱼般的手来抓住你的头什么的,不如说算是幸运的一种不是吗?」
「就算是白鱼,你的话感觉是大白鲨GreatWhiteShark啊」
「哎呀真高兴。说我的脸颊净透亮白,阿良良木同学也相当擅长恭维呢。让我好想温柔地对待你」
指甲更深地陷入头皮中。
虽然表面看不出,但带来的痛苦却相当有效。
真的是大白鲨吗,这家伙说起来,那个生物空洞般无感情的眼睛,让我如实联想到战场原的面无表情呢。
原来如此,我的女友是大白鲨啊
黑仪大鲨鱼。
「总之,有天文台吧?」
「嗯,还有大型的反射望远镜」
「嗯。虽然那个有多厉害我有点搞不清楚是去那里吗?」
「不」
战场原轻松地摇摇头。
「门票是要钱的」
「」
「我可是很穷的」
就算你说得很了不起似的
不过,也对。
「天文台门票钱的话,就算我来出也可以这点钱我手头还是有的」
「想要为我花钱,用心很好呢。不过,这次就不用了。因为比起在建筑物中窥视望远镜,我有更加推荐的地点。这边走」
战场原偏离正道,爬过小丘。踩着被剪割过的草丛,沿着战场原的足迹追去。
战场原在山腰附近停住了脚步。
那里铺着塑料布。
原来如此,所谓的准备就是这个啊。
「闭上眼睛,躺下来」
都到这里了,已经没有反抗她的理由和必要了。战场原的意图我也大致猜到。按照她所说闭上眼,我躺到了塑料布上。她的手从我头上松开。然后,我的旁边感到有谁躺了下来。虽然说是有谁,不过这里要是有战场原以外的人,可就是不得了的幻觉了。
「可以睁开眼了」
照她说的做。
接着,满天星辰。
「哇啊」
老实说。
比起美丽的星空,我对自己到了这个年龄,还保留着远望星空为美丽其震撼的感性而吃惊。
人类,是这般的感性生物啊。
仿佛要撒落般的星辰。
不知趣地进行分析的话,这也有横卧因素的影响吧视野全部都被星空不留余地占满了,一般来说绝佳。虽然寻找着感动的理由,并勉强保持自我意识的我,也许已经失去了那份孩子般的纯真。但是总之,战场原甚至用指甲戳我都要禁止我向上看的理由算搞清楚了。因为战场原想让我一开始就以这样的视野来眺望这片星空。
好地方。
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啊总觉得非常有回报的感觉。
这之前的辛苦如逝水般远去。
「怎么样――阿良良木同学?」
旁边的战场原向我这么询问。
她也――眺望着同一片星空吧。
「很棒――老实说,无法形容」
「词藻贫乏呢」
毒舌从旁搅乱我的感动。
不过――这种程度而已。
就算是她吐出的毒舌,在这片天空下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那是天鹅座@星,牛郎星,织女星。有名的夏季大三角――呢。从那里横过去――再往旁边偏一点,那附近是蛇夫座哦。巨蛇座就是那附近排列的星星呢」
战场原指着夜空,滔滔不绝的解说。
既没有光线也没有星座盘的解说。
就算如此总觉得很容易理解。
「那边尤其明亮的星星是chu女座@星所以那一块就是chu女座。那边的是巨蟹座不太容易看出来」
「北斗七星那种程度的话我知道」
「对。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一部分呢――就在旁边是山猫座」
「猫吗?」
「对」
战场原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把肉眼能看见的星座及其相关的逸闻趣事告诉了我。简直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愉快地铭刻在心。
如果可以的话。
我很想就这么睡去。
「睡着可不行」
她明确说到。
敏锐的家伙。
「用在风雪交加的雪山中遇难的登山家的话来说――不准睡,敢睡的话就杀了你」
「要杀了我吗?!」
「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大体上,星座的解说结束――
战场原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全部了」
「嗯?什么?」
「我所拥有的,全部」
战场原仰望星空说道。
「教你学习,可爱的学妹,以及疏远的父亲。然后是――这片星空。我所拥有的就是这些。我能给阿良良木同学的也就是这些。这些就是,全部」
「全部」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前天神原也是不,说起来从开始交往的那个母亲节开始的一个月,这家伙一直在考虑这种事吗?完全不答应由我提出的约会与神原和好是意外事件,等待实力测验结束,配合父亲的空闲时间吗?
我想起了羽川说过的话。
她说,战场原同学很辛苦。
「不过,严格来说,还有着毒舌和暴言」
「那些我不要!」
「还有就是我的身体」
「」
说什么我的身体
像是拐弯抹角却很露骨的说法。
「那个也不要?」
「呃、不那个」
不要――是不会说的呢?
不过,这种情况下,说那个我想要的话,也不太对
「不过你知道的吧?我以前――差点被那个卑鄙的男人侵犯」
「啊啊嗯」
蟹。
那是――遇上妖怪的理由。
至少是理由之一。
妖怪都有着相应的理由。
「阿良良木同学做那个混蛋想要对我做的事,老实说,很害怕。不――对于这件事,我不打算用心灵创伤这种漂亮话用借口。我没软弱到那种程度。但是我、很害怕。虽然在交往之前还没有怕到那个程度――我现在很害怕,会变得讨厌阿良良木同学」
害怕。
并不是害怕行为本身,而是害怕结果。
「我现在很害怕失去阿良良木同学」
战场原淡淡地说。
完全听不出她的感情。
脸上一定也是面无表情吧。
「害怕变得讨厌交往对象,害怕失去交往对象,很可笑吧就像是先有鸡蛋还是先有煎鸡蛋般的感觉哦」
「那个肯定是先有鸡蛋吧」
「直截了当地说,我变成了无聊的女人呢。明明应该是身患原因不明重疾的悲剧美少女――现在我却成了脑中尽想着男人的轻浮美少女了」
「无论哪种都是美少女啊」
「总之,就算仅仅是把我变成这种,到处可见的毫不有趣的女人这点,就让我几乎要怨恨阿良良木同学了」
「哈啊」
不我觉得你十分有趣。
不过你正在说帅气台词之中,所以不太好说出口。
「不过呢――也正如阿良良木同学所知道的,迄今为止我的人生说不上幸福但一想到能够与阿良良木同学相识,我就觉得这些不幸全部可以被抵销了」
「」
「正因为不幸,才引起了阿良良木同学的注意――我觉得这样也好。我喜欢阿良良木同学到了这种地步。所以,就算是万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愿把阿良良木同学和那个混蛋重合在一起。当然我没打算始终都说这种天真的话事实上,我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幼稚。这种小孩般这种不懂世事的小陔般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要重说,而且还用更贬义的词。
「用更浅显的话来说,失去阿良良木同学对我来说,就像失去半身一样。所以希望你再稍微等等」
「稍微――」
「对。至少到下周」
「真快!」
「到那时为止就用神原的身体忍耐一下」
「对我说了不得了的事!」
「我也会在这段时间内和神原努力进行康复训练的」
「这样一来不尽是神原的好处了吗!只有那家伙的愿望全部完美实现了!」
「不过,下周还是不行呢――总有一天,绝对会想办法的,所以希望你再稍微等等。所以,我这个轻浮女现在能给阿良良木同学的――就只有眼前的这片星空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和――我,曾经来过这里」
和父亲母亲――三人一起。
参照我所知道的战场原的家庭情况――这是相当久远的事情吧。尽管如此――战场原还记得。
不。
是回忆起了吗?
被遗忘的回忆。
「我的、宝物」
作为战场原,虽然这是相当老旧的台词――不过,这才让我觉得听到了她毫无掩饰的真心话。
夏季的星空。
和家人一起仰望的夏季星空。
这就是全部――啊。
「」
至少。
有一件事,我确实明白了。
战场原黑仪这家伙头脑相当的好,也有偏离常规的善于推算得失的一面,不过关于恋爱方面战斗能力则是零。完全的零。在那个母亲节让我们开始交往的那段对话中就显露无遗。总之这女人,与其说是不顾一切向前冲,不如说就像不带火把就进入洞窟的RPG游戏主人公一样。在迷恋得心神荡漾的微妙关系中,她觉得应该使用把自己的牌面全部亮给对方看,然后交由对方决断一样的某种类似恫吓外交般的方法论吧?不管对方什么心情,采用这种紧逼方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毫无疑问都会撤退。真是恐怖。这种就连毫无恋爱经验的我都知道
不过。
如果这是看穿了我是那百分之一而定的战略的话――就只能脱帽敬礼了。
糟糕。
激萌啊。
不是开玩笑的程度。
说真心话,很想趁着这个势头就这么紧紧搂住战场原――不过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失去战场原。说起来,我手中也没有能亮出的底牌就是了总之,和战场原的关系我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虽然不是说不想要。
一起躺着仰望星空。
我们成为这样的恋人就可以了。
柏拉图式的关系。
「喂,阿良良木同学」
战场原平静地说道。
「喜欢、我吗?」
「喜欢」
「我也喜欢阿良良木同学哟」
「谢谢」
「喜欢我什么地方?」
「全部都喜欢。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这样。真开心」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呢?」
「温柔的地方。可爱的地方。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会奔来帮助我的王子大人一样的地方」
「真开心啊」
「说起来」
战场原就像才注意到一样说道,
「那个混蛋因为目标只是我的身体――没有想过要夺走我的嘴唇呢」
「唔?什么意思?」
「我在说,那个混蛋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哟阿良良木同学,所以」
然后。
战场原丝毫不含害羞或夸耀地说道,
「接吻」
「」
好恐怖。
好恐怖啊,黑仪同学。
「不对啊。不是这样呢。要要接吻吗?来接吻怎么样呢」
「」
「我们接吻吧,阿良良木同学」
「最终仍是这么平心静气吗?」
要说妥当也很妥当。
要说很有她的风格,没有比这更有她的风格了。
就这样――今天成为了值得纪念的日子。
对我们来说。
004
于是,六月十四日星期三,也就是第二天,从梦中醒来――当然这个从梦中醒来是指在平安结束浪漫的天体观测后,借由战场原父亲开车花了两个小时左右送我们回城,凌晨一点时躺上床,然后做了个漫无边际已经忘掉一大半的梦后,醒来起床的意思,并不是说昨天和战场原的初次约会是梦境――睡眠不足地蹬着自行车前去学校的途中,我发现了**寺。
**寺真霄。
短刘海,浓眉双马尾。
背着大书包的小学五年级小女孩。
「哦」
我停下了踩踏板的脚。
对方还没注意到我。她似乎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享受着早晨的散步。
嗯,总觉得好久没见了。
不,仔细想想的话,上次见面正好是在两周前,所以客观上来说可能并没有到很久不见的地步,但是怎么回事呢,像这样和**寺偶然遇到,感觉非常高兴。不过,对方可是小学五年级学生,所以不像中学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那样,没有可以取得联系的方法呢。
和前些时候不一样,时间还很充裕。稍微聊聊天也无所谓吧(擅自确定了**寺肯定很闲)。于是,问题就在于以什么方式打招呼了总之我先小心注意着不发出声音,从自行车上下来了。立起支架,停在路边。
哎呀呀。
不过,对方可是**寺啊。
尽量不想让她觉得我这边现在很高兴。要是流露出了这样的感情,那小孩就有可能得寸进尺。让她更加神气活现也很麻烦。装作若无其事,或者说冷淡的口吻,以类似于「啊,什么啊,你在啊?因为没什么其他事,一不小心就跟你打招呼了哦」这种感觉,轻轻拍一下肩膀的程度,就可以了吧。对了,大体上我并不是只因为和朋友再会就很兴奋的轻佻者。我现在的年纪是以理智冷静为卖点。
好。
那么,悄悄从背后接近
「八~九~寺~~!不好久不见呢,你这家伙!」
悄悄从背后接近,然后猛地抱住她。
「呀啊?!」
少女**寺放声惨叫。
不过我毫不理睬,紧紧地攥着**寺的娇小身躯用尽全力死死抱住,来回蹭着她的脸蛋。
「哈哈哈哈,好可爱啊,好可爱啊!让我再多摸摸让我再多抱抱!看到内裤了哦,你这你这你这你这家伙!」
「呀啊!呀啊!呀啊!」
**寺继续大声惨叫。
「我咬!」
她咬向我。
「我咬、我咬、我咬!」
「痛好!做什么啊这家伙!」
好痛啊。
做什么啊这家伙,我也是。
「吼!吼吼!」
被咬了三口后,我终于恢复正常了,不过**寺在短时间内头发倒竖活像超级赛亚人,持续发出类似野生山猫般的威吓声。
不过,也难怪啦。
「不、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是敌人哦」
「吼!吼!」
「来,冷静下来,深呼吸」
「呜吼咳ー呼ー、咳ー呼ー」
「」
就像机器超人一样的呼吸声。(译注:《キン肉マン》中的的登场人物)
说起来,在这里登场以来,**寺还没说过一句像日语的日语。
「是我,是我啦。仔细看看。作为隔壁的和蔼大哥哥很有名的以前曾经为名副其实的迷路羊羔的你带过路」
「唔啊啊」
在此**寺的双眼终于好像认识到是我了。倒竖的头发也慢慢恢复原状。
「这不是受良良木先生吗?」
「不要把别人的名字叫得好像欲求不满一样。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失礼。咬到舌头了」
被实际咬了过后听到这个台词,多半这是第一次不过,仅限于今次,被咬的责任,被叫成受良良木先生的原因,感觉全都在我这边。我没控制住呢。
暴走了。
也有因昨天的事而太兴奋了的缘故吧。
「哎呀,阿良良木先生,穿着夏天的衣服呢」
**寺说。
若无其事地。
可能是笨蛋。
「嗯。虽然是肌**质但身体却那么瘦弱,总之不适合穿短袖呢,阿良良木先生」
「要是按你这么说,那我夏天该怎么办啊」
仿制无袖在男生间并不流行。如果男生那么穿的话,绝对不可爱。
「比起不适合穿短袖,可能更加不适合敞领衬衫呢。阿良良木先生,立领装可是很帅气哦。一整年都穿那个怎么样?」
「我又不是应援团」
顺便说,直江津高中没有应援团。
我对社团活动也没那么拼命。
「袖子短掉的部分,长到头发上去了呢。与阿良良木先生凶暴内心成反比,变得很温顺呢,要是再长长的话就会看起来像女孩子了哦?」
「这也没办法。不过越到夏天就会越闷热,倒是真的呢。还有,我才不想被你说凶暴」
「像女孩子的地方只有名字就足够了吧」
「别扯到那个话题上。你才是,明明像凹凸曼里面出现的怪兽一样的发型」
「只有名字像而已」
「不过,说的也没错」
「阿良良木先生是爆炸头星人般的发型呢」
「不不!爆炸头星人什么的因我孤陋寡闻从没听过,大概是你生造的词,不过那家伙恐怕是爆炸头吧!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直长发而已!」
「就算被这么说,阿良良木先生的毫无存在感就美少女游戏来说,就是连立绘都没有的路人般的感觉呢。先说者胜。我说是爆炸头就是爆炸头,我说辫子头就是辫子头」
「是这样吗?!那、那么**寺,现在立刻给我说,说我是高大肩宽很有男人味的男性!」
「阿良良木先生自己都这么说的话,那明显就是你现在还不是那样不过,阿良良木先生理想中的自己是高大肩宽很有男人味的男性吗?」
「咦?什么意思啊那个白眼?」
「哎呀,阿良良木先生,头上出血了呢」
「因为被凶暴的你咬了啊」
「赶快把脖子吊起来止血」
「会死啊!」
为什么啊。
虽然最喜欢的人是战场原,和神原的关系也很好,不过为什么和**寺说话时的开心程度在其中竟然遥遥领先。
我是被小学生治愈了吗
「没问题。这种程度马上就好了呢」
「啊啊。阿良良木先生是吸血鬼先生呢」
「只是伪吸血鬼而已」
春假――我被吸血鬼袭击了。
就像羽川被猫魅惑,战场原和蟹遭遇,**寺被蜗牛附身,神原向猿祈愿,千石遭蛇绕上――我被鬼袭击。
头发留长也是为了遮掩那时的伤口。
既不是吸血鬼猎人,也不是基督教的特种部队,更不是同类相残吸血鬼的过路大叔,轻浮的夏威夷杉专家忍野咩咩从那种困境,把我救了出来――简单说就是那时的后遗症。
我身体的回复能力非常高。
「回复能力吗这样的话,有件事我想试试呢」
「想试什么事?」
「嗯。这样沿着正中线用链锯之类刚好切成两半的话,阿良良木先生是否会变成两个人呢?」
「小学生不要想这么猎奇的事!」
我又不是蚯蚓!
哪做得到那种事!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对照顾我的阿良良木先生做那种事呢?」
「这样啊就是这样呢。我们,可是朋友呢」
「嗯嗯。连五马分尸都赚不够味,这种程度我怎么可能满意呢」
「」
她看上去不像是个那么冷血的人。
似乎被完全记恨了。
「请等着瞧,阿良良木先生。下次我会在记事本上用红铅笔写上阿良良木历这个名字呢」
「什、什么啊?!被写上的话会挂掉吗!」
「不仅仅如此。下次我会从阿良良木先生后面接近,然后用食指从脊柱由上往下迅速划下来」
「旁门左道!你要我求你换成从下往上划吗?!」
「这个仅仅是序幕而已。真可怜,把我惹毛了就会是这种下场。阿良良木先生来体会一下真正的恐怖吧」
「噗」
我在这时喷笑了出来。
「那是我的台词呀,**寺」
「嗯?」
「会了解到真正的恐怖的是你。要是真的用红铅笔写我的名字我就诉诸暴力哦!」
因为被用红铅笔写了名字就会挂掉这种理由,就对小孩子暴力威胁的高中生。
就是本人。
「要是现在说对不起道歉的话,我会原谅你哟」
「噗」
不过,不愧是我永远的好对手。
**寺也目中无人地笑了起来。
「那是荷兰人的台词,阿良良木先生」
「荷兰人?!我非要向荷兰人道歉求得原谅不可吗?!我到底对荷兰做过什么啊?!」
「不快点道歉的话会成为风车回旋乱舞杀的牺牲品哦」
「什么啊那个超必杀感觉的招式?!」
「不想步堂吉诃德后尘的话,就快点道歉」
「堂吉诃德那是西班牙吧!」
「那么,你要怎么办呢,阿良良木同学。你想被叫成堂吉诃德吗?」
不明所以的展开。
不过我不想被叫成堂吉诃德。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道歉的话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吗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吗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吗我的说明方法太差吗,到底是哪个呢?」
「概率上有四分之三都是我的理解能力太差吗真是的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向荷兰人道歉就好了吧」
「好要说一百遍,阿良良木先生」
「哪说得出口!」
「的确有很高的危险性呢」
「说得好听!」
说起来。
不用向你道歉也可以吗。
「因为我不像荷兰人那么宽容呢。要是想着仅仅道个歉就能得到原谅的话可是大错特错」
「荷兰人,评价真高呢」
「要是怎么都想求得原谅的话,这样吧,就一年份的蜂蜜蛋糕作为和好的代价吧」
「不过,那样就能得到原谅的话」
「一天三个哦」
「代价也许格外贵啊,那个!」
换算成金额的话轻易就超过十万元了。
好厉害的敲诈法。
「不过,我要说能原谅我太感谢了」
「不不,NoThanks」
「」
这小女孩,大概以为NoThanks是不用谢的意思吧
真厉害。
「阿良良木先生接下来是去学校啊。一直上学辛苦了。是出席日数不够吗?」
「是呢。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有这个坏习惯,所以最坏就是留级。不过啊,我现在的目标级别提高了一级,所以不是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烦恼的时候了」
「目标级别提高了一级?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呢。怎么回事?」
「虽然迄今为止都是以毕业为目标――」
嗯,不,说出来也无所谓吧。
不过,这家伙的话也不用担心她说出去讲给别人听。更何况,对于能倾诉的对象就尽情说出来,以此再多逼迫自己一点可能会更好。
「从今往后会以应试为目标」
「应试?啊啊,英检五级吗?」(译注:英检五级相当于中学初级水准,英语的入门级别)
「小学生都能取得的资格我为什么现在还必须要应试啊!」
与告诉羽川以及神原的一样,我向**寺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这样看起来相当擅长聆听的**寺,用「这样啊」「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不愧是呢」「以前还不知道」之类的话,在我想要她接话的地方漂亮地随声应和了,让我说明起来很容易。不过,这次说出这些话的情形,继羽川神原之后也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不过,目标倒是说得很溜,结果还什么都没有达成呢要是变成只有嘴巴上能说会道的话该怎么办。
目标必须得变为成果。
「阿良良木先生,阔别数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哈哈是啊」
「仔细想想的话还真快」
**寺以沉郁的口气说道。
沉郁,但又像是怀念。
「那之后过了三年啊」
「哪有这么久啊!」
二周!
不要吐出像是最终话般的台词!
「是这样吗。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用两周就做出的简单决定什么的,同样用两周就能轻易颠覆,现阶段还是不要太照单全收的好呢。三天换个主意用三天就能改回去。六天不见的话一切照旧」
「你不要说不愉快的事!」
不过,正是如此。
因为前天羽川帮我挑选的数本参考书,我连一页都还没看呢。
「啊,只是买了参考书就满足了的家伙呢。确实有的,确实有的。我也遇上过买了电视游戏,却仅仅满足于买而不去玩,这种情况比我预想中更频繁」
「小学生那样不是很糟糕?」
而且,也并不是因为决心动摇了,嫌太麻烦而不去看难得到手的参考书因为碰巧恰好在买完参考书的书店遇到千石,然后跟妖怪扯上关系,在私塾睡通铺,回到家继续睡,去学校就是文化祭的准备,然后和战场原约会。
哪有看参考书的闲暇。
「约会的话,是游玩吧」
「嗯」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的」**寺愕然地说。
「说自己忙是不懂得合理利用时间者的借口哦,阿良良木先生。你要有那个心的话,就算是学校的休息时间也应该能看参考书。学习是在上课时以及家里做的事,这种先入为主的固定观念束缚了阿良良木先生」
「哦哦好像说了很不错的话呢」
嗯。
再次正是如此。
「**寺,我迄今为止可能都把你误解成从本质上就很笨的小孩子了,不过你说不定能读书很好啊?以前你说过成绩不是很好,不过那个说到底是顾虑到我的感觉的自谦话吧」
「怎么说呢我没用过功所以不知道」
「」
这里有个超级笨蛋。
不,说不定是不得了的天才也有可能。
到底是那边呢好,试探一下吧。
「**寺,以文字接龙来决胜负。由我开始。以文字接龙[Shiritori]的RI开始苹果[Ringo]!」
「大猩猩[Gorilra]!」
「喇叭[Rappa]!」
「面包[Pan]!」
「呜哇!文字接龙中因为n而输掉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译注:因为日语中几乎没有以n开头的单词,所以当某人说出以n结尾的单词时就告负)
感觉非常低能。
感觉,是个很来劲的家伙。
也没立刻就说饭[Gohan],而是停了一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对话真的很愉快,好想带回家,每天睡觉前的三十分钟内,作为惯例进行对话的人才。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仅仅因为感觉很低能而否定她作为很来劲的天才的可能性。可以说完全没有达到当初的目的。
那么,重来。
再试探一次吧。
「**寺,这次是脑筋急转弯」
「当然接受啊。我从未将背部留给敌人过。阿良良木先生虽然不是敌人,但就算如此也决不允许背对着你。就让阿良良木先生知道我的厉害吧」
「两个头、三只眼。四张嘴,百颗牙齿。七只手五只脚、能吞象的小动物,是什么?」
「阿良良木先生的朋友吗?」
「因为那种东西哪会有所以是海豚!说起来真的没有啊,那种朋友!对于朋友的朋友是那种家伙你都无所谓吗?!」(译注:日语中哪会有和海豚同音,文字游戏类的脑筋急转弯)
我是会选择朋友的类型啊!
呃不过,考虑到漂亮的回击,这也测量不出头脑的程度我正这么想着,这次是**寺开口。
「那么回礼」
这么说道。
「猿的脸狸的躯干、虎的四肢蛇的尾、画眉的叫声的动物,是什么?」
「因为那种东西哪会有,所以是海豚吧?」
「是鵺」(译注:鵺是日本传说中的动物,在《平家物语》中出现)
「」
说的也是。
感觉被将了一军。
果然这个小学生是天才吗?
可恶,怎么看都是深不可测的小孩子。
「不过小学生居然还知道鵺啊」
「我正在进行各项学习中」
「啊,这样啊」
「总之,鲻良木先生」
「不要把人的名字叫成像是在淡水海水中哪边都有栖息的成功鱼士。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译注:鲻鱼,虽然基本来说是海水鱼,但幼鱼会大量回游去淡水域。)
「失礼。咬到舌头了」
「不对、你是故意的」
「咬到舌到了」
「不是故意的?!」
「神曾经在」(译注:神曾经在和咬到舌头了音很相近。)
「什么样的奇迹体验啊?!」
惯例的你来我往已是第七回,正是得心应手。
顺序一个都没乱。
「总之,阿良良木先生。可以吗,应试的话很辛苦哦」
「我知道哦,会很辛苦」
「这样啊。虽然我不是很清楚」
「对吧!」(我想也是)
应该没有经历过吧。
「就算这样,由衷地感到担心呢。虽然可能是苦口婆心,阿良良木先生到底能不能写出入学申请书?」
「你从那种地方开始担心啊?!可怕的、少女的老婆婆心!」
「只要写了入学申请书,以后只要再注意当天的身体情况管理的话,参加考试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是阿良良木先生也能做到哦」
「不对!我不是仅仅满足于能参加考试,之后必须要确实合格!」
「应试学习吗不过,给出一句不像我的作风的忠言吧。阿良良木先生是没问题的,因为阿良良木先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人」
「哦哦。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吗?」
「当然。下定决心应试的阶段,就几乎等同于阿良良木先生已经合格了一样」
「竟然说到这个地步?」
「还没说够呢。比起合格,可能就算说是已经大学毕业也不算太过」
「喂喂,光是下定决心应试,那就说得太过了吧,**寺」
「不,我已经通过这双眼清清楚楚地看到取得了学士学位的阿良良木先生的身姿。对了,为表敬意从今往后就让我用学士的称号来称呼阿良良木先生」
「啊啊,你要想叫就叫吧。我本来就要那么做,所以不会怪你的」
「加有学者气质地用英语来称呼吧」
「用英语来称呼的话会变成怎样?」
「笨蛋萝莉特」(译注:学士学位的英文是baalaureate,而在日式英语记忆法中就变成音很相似的笨蛋萝莉特[bakaroriito],类似于中式英文记忆法中的三角裤买来买去)
「吵死了啊!而且前奏也太长了吧!」
禁不住等不及了啊!
途中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没有个完了!
「笨蛋和萝莉,所以是笨蛋萝莉特正是为阿良良木先生而存在的单词」
「才没有为我而存在的单词呢!笨蛋我就认了,萝莉我无法接受!我的心灵每天都健康地成长着」
「从这类适当的视点来看的话,结尾莉特[riito]的部分也总觉得能联想到耐特[neet]呢」
「停止!现在立刻停止说出让在这之后学士学位这类的单词会轻易地变得很难使用的话语」
「要做的话就能做到什么的,可不能沉醉于中听的话语哦,阿良良木先生。说出那种话的人只有懒得去做的人」
**寺突然很认真地说到。
明明都没用过功
「真是的,毫不客气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真是嚣张的小鬼啊,我想对你略施薄惩哦」
「你真是嚣张的**啊,我想对你略施薄惩哦?阿良良木先生有时会说些下流得不得了的话呢」
「我才没说啊!」
「仅仅把小鬼换成**就变成这么下流的台词,真让人吃惊」
「哪有把主语换成**而不变得下流的台词啊!」
什么对话啊。
我察觉到这几句只是乘势而说的。
「不过,的确如你所说。要好好做好最坏打算的觉悟呢」
「嗯嗯。顺便也请上个吊」(译注:做好最坏打算的觉悟换掉主语就变成上吊了)
「讨厌啦!不过,就算这么说,交给我的优秀家庭教师团队就不用担心了吧。她们是不会允许我偷懒的。就算再讨厌每天也要学习啊。哈哈,有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七跟着呢,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无敌」
「塑料的考虑方式呢」
「」
塑料没有乐观向上的意思。(译注:塑料是plastic,**寺认为把代表正向的plus加上形容词语尾tic就是乐观向上的意思,理论上发音跟塑料相同,但实际英语并没有这个词)
「不过阿良良木先生,无论那两个人多么有名,以年级倒数第一为对象的话,一般的方法是」
「我才没有拿过倒数第一呢!而且这次还取得相当不错的排名!听清楚我的话啊你这家伙!」
「就算你说要我听你自吹自擂,我也很困扰啊。阿良良木先生话中有趣的部分,只有吹嘘自己的不幸而已。请往这个方向再多挖掘一下」
「为什么我必须要做那种就像折磨自己的事啊!」
「那么,就由区区在下、**寺真宵来代言吧。阿良良木先生的吹嘘不幸系列。鸭子背着葱过来了!但是阿良良木先生讨厌葱!」
「不要随便编造我得不幸!我喜欢葱,有营养的东西啊!感冒的时候(我会把葱)围在喉咙上啊!」
「阿良良木先生的推销,乍看很幸福,但仔细想想的话实际上很不幸」
「没有啊那种设定!不要在半中间添加让以后行动变得困难的奇怪设定啊!」
「阿良良木先生的吹嘘不幸系列第二部分」
「还有第二部分吗?!第一部分连nues)上也有记录了吗?!」(译注:nues)是Billboard的排行榜,很有公信度)
「阿良良木先生在半夜腹中饥肠辘辘,因此吃起了杯面。不过那个杯面,明明是方便食品但泡起来意外的难!」
「可可恶!虽然很想否定,但遗憾的是有那么几次啊,这种经验!第二部分所谓的杰作,这是稀少的例子!」
「阿良良木历永远都是大凶日」
「所有都是令人讨厌的词组!」
「不过,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七吗?」
**寺暂且把话题拉了回去。
「羽川小姐是前阵子、我也见过的那个麻花辫小姐吧」
「嗯说起来,战场原和羽川你都认识嘛」
「然后――战场原小姐,阿良良木先生的女朋友」
「中间要加上是」
「唔嗯」
**寺交叉着双手,一副不太痛快的样子。
好像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不过真不适合她。
「什么啊。那又怎么了吗?」
「不,一般来说,那两个人的话,我觉得不是会选羽川小姐吗?为什么阿良良木先生会不选羽川小姐而是和战场原小姐交往呢?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说为什么」
就算你问我。
什么啊这个问题。
「虽然我觉得那两位都是超级大美人,但性格就是云泥之差不是吗。由我所见,羽川小姐是温柔的大姐姐――但是战场原小姐就是,对恶意的凝聚体」
「我觉得战场原应该不想被你这么说吧」
不过,**寺毕竟被战场原以想像以上的过分言辞轰击过,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跟那个比较的话,羽川对**寺很温柔呢。
温柔的――严厉。
很好地扮演了姐姐。
以小孩子来看的话,也许不可思议。
「不过,对我来说羽川不是那种对象呢――那家伙是恩人。详细情况虽然不能说。而且羽川她也不会接受我的吧。说起来包括那种性格在内,我对战场原」
呃。
果然从嘴里说出来很丢脸啊。
我把话尾支吾了过去。
**寺没有就这点来吐槽而进行刁难,而是点头道,「是这样啊」
「真讽刺呢」
「讽刺?指什么事啊?」
「不明白吗?那么我就换成真绞肉呢吧」(译注:讽刺和绞肉在日文中音相近)
「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啊?!」
「不过阿良良木先生就像是在《虹色町的奇迹》中会去攻略林茨的类型呢。喜欢的异性类型不太寻常吧」
「这个比喻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起来很费力呢。
那个,很早以前,CAP开发的名为《Quiz七彩梦:虹色町的奇迹》的恋爱问答类的街机游戏。那是在回答问题的同时和差不多七名登场女性角色搞好关系,在半年内提升好感度的同时,在最后打倒复活的魔王、和意中人大团圆结局的游戏。不过游戏中,有个作为魔王的手下阻挠主人公、名叫林茨的角色,这名角色以角色本身来说虽然也是女孩子,但遗憾的是无论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法迎来和这位林茨的结局。为了寻求和她的大团圆结局而消失在机体中的百元硬币到底有多少,这是无法计算的。另外,可能因由玩家所发出的请求,单机版中也变通地让林茨能被攻略了,解说完毕!
「不愧是阿良良木先生,知道得真清楚」
「不不、这点程度话说回来一开始就别用必须解说到这个地步的比喻!宅急動都比这个简单些!大概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关于《虹色町的奇迹》能说出这些的人我是头一个!」
「不过,这样勤劳地继续自发吐糟的话,总有一天你可能会被改造好不是吗?」
「勤劳过头!」
「不过,阿良良木先生说是战场原比较好的话,那就是那样吧。话说人的喜好是区别歧视」
「千差万别吧?!」(译注:日语中区别歧视和千差万别发音类似。)
「我说阿良良木先生」
**寺在这里一下子转变了话题。什么啊,好容易兴致高昂起来了,这不是给我从旁捣乱吗。一点都不像**寺。
「虽然上次曾经有问过,把阿良良木先生变成吸血鬼――变成伪吸血鬼伪人类的那个,女吸血鬼小姐。那个,叫什么来着,现在是叫忍野忍吗?」
「嗯?是啊」
我确实说过。
就在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母亲节吧。
「差不多八岁儿童大小,金发,头盔护目镜是吧?」
「嗯。那又怎么了?」
「虽然没有直接会过面,不敢确实断言,但昨天,我发现了那位忍小姐」
「咦?」
小忍?
**寺发现了她――是这么说的?
「那孩子的旁边有没有一个邋遢的大叔?穿着现今无法想像般的幻觉般恶趣味的夏威夷衫,看上去很轻佻的」
「唔嗯?虽然现在还难以充分领会,那问题是指那孩子旁边阿良良木先生在不在吗?」
「不是啊!你以前都认为我是邋遢的大叔吗?!夏威夷衫什么的无论怎样不起眼的纹样我也没穿过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阿良良木先生」
「正确言论!」
正确言论会伤到人。
无论何时。
「不过,归根到底、阿良良木先生、那个金发小孩是,独自一人。身边没有别人哦」
「唔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傍晚五点左右吧」
「五点左右」
我还在忙于文化祭准备工作的时候啊。
和千石在正门说话之前的事。
「在哪里?」
「国道沿线的甜甜圈店的旁边」
「啊啊,那边啊**寺、你、散步距离还真是远啊。以小孩子的双脚,行动范围挺大的嘛甜甜圈店啊」
那个甜甜圈店是,美仕唐纳滋吧。
这是让我稍微生出些真实感的要素。
不过,那个小忍独自一人――什么的。
那种事,可能吗?
不,不过,因为这里是地方上的乡下小城啊就连茶色头发都很少见,更不要说金发了吧?那种小孩除了小忍以外不可能有的。然后再加上头盔护目镜的话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忍可以离开那个废弃私塾那么远进行活动吗?总觉得我擅自认为,忍是无法从那个场所离开的吧不过说起来忍野、一句都没这样说过呢。不过,那个忍野果真会允许忍单独行动吗?
「嗯嗯。我也这么认为」
**寺说道。
「如果那孩子是真正的吸血鬼的话,凭我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无法从发现的位置靠近,但是觉得向阿良良木先生报告一下会比较好,因此今天就在这个地方守候阿良良木先生了」
「啊、是这样吗?」
不是偶然碰面。如此说来,我发现她的时候,**寺好像在东张西望。
今天是在等我吗?
「那样的话一开始就说啊」
「不好意思。因为不知从哪来的萝莉控从背后突然抱住我蹭脸颊,由于冲击太大全部忘记了」
「萝莉控?这个城镇有这种生物吗?作为一位善良的居民,还真有点无法原谅呢」
「没关系。对于渺小的人类就以宽广的心来接纳吧。在我的班上,这个月的标语是温柔对待萝莉控」
「什么啊哪个学校?!那样不会出问题吧?!」
不过总之,是我的原因。
自作自受。
「哦,是这样啊。特意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不好意思啊。帮了大忙。今天我就火速地去忍野那里确认一下吧」
「能帮上阿良良木先生的忙比什么都好」
「相对的,时间上没问题吗?」**寺这么说道。我看看戴在右手腕上的手表。嗯,只顾着谈话。愉快的时间真是流逝得飞快
下次再见到**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啊啊。
「**寺。你有手机什么的吗?」
试着对小学生说了毫无道理的话。
这里的风气明明是中学生都没有手机的。
「嗯。很遗憾,我非常的不擅长机械制品」
「这样啊」
「嗯。老实说电视也只能看到2010年为止了吧」
「你无法接受无线数字播放方式吗」(译注:日本将于2011年7月24日废弃原本的模拟信号播放方式,全面转入无线数字播放方式)
那根本不是不擅长的问题了吧,喂。
就连那个神原和忍野也不会机械白痴到这个地步。
「单波段到底是什么啊?」
「笨蛋般的台词」(译注:单波段在日本主要用于利用手机来接受无线数字播放信号)
嗯。
不过,也没办法。
她是有缘才能相见的家伙吧。
溜达溜达着无意中又会碰见了,不过和**寺真霄的关系可能如此正好。过于贪得无厌就太无趣了。正因为是偶然才更珍贵。而且还有像今天这样**寺跑来见我的情况,应该没问题的。
我重新跨上自行车。
「那么,**寺。再见」
「是。我确信还能再见」
目送着小学五年级学生的朋友,我骑向学校。时间相当得紧,所以我使劲用脚蹬着踏板。
**寺真霄。
为蜗牛迷惑的少女。
朝气蓬勃比什么都好――不过,说是比什么都好,但她的立足之点非常危险。某种意义上,作为和妖怪扯上关系的人,处于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可能都更糟糕的位置上。
就算如此――什么也无法做到。
自己想着能做些什么是不行的。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这点是不能被误解的。
是不能的。
「」
和妖怪扯上关系――从知道妖怪开始的三个月。
那以来虽然不是――三年。
虽然不是,但我变化相当大。
这也是――
我自己选择的改变吧?
在预备铃响之前,我成功冲进校门。仔细想想的话,我的书包中现在装着,从千石那里得到的,准备还给神原的,灯笼裤和学校泳衣。本来今天打算早点到学校,然后去二年级教室唔唔嗯,已经赶不上了。不过随便了。反正送去的东西很怕被人看见,考虑到要把她叫出来的工夫,午休或者放学后都很合适吧。我这么想着,把自行车停进自行车停放场的固定位置。
一进入校舍,爬上楼梯。
手机就震动起来。
哎呀,在进入教室前得把电源关掉呢大意了。震动很快就停了,那么不是电话而是短信吗?不过这么一大清早?妹妹她们吗因为战场原和神原不是会那么积极使用短信功能的家伙我把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确认画面。看到寄信人的时候怀疑起我的眼睛,不过读了正文后,疑惑被消除掉了。就算日本很大日本历史很长,在手机中使用书信的格式、从前略开始以草草而就结尾来发送文章的人,的确仅此一人。
然后我读了夹在前略和草草而就之间的文章――重复读了两遍,然后停下向着教室爬着楼梯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
逆着学生之流走去。
然后就这么向着自行车停放场返回。
「哎呀」
在那里,遇到了战场原黑仪。虽然是――预备铃前夕,不过她的情况并不是像我这样临近迟到才赶来,战场原总是计算好了般、毫无一丁点浪费地,在这个时间上学。
因为昨天的事,突然碰上后,我感到一阵害臊而说不出话来,不过不愧是战场原黑仪,完全平静的态度,一点表情也没有。
「怎么了?」
她这么问。
「阿良良木同学,你要去哪里?」
「稍微去那边一下」
「去干什么呢?」
「人道支援」
「哎呀这样啊」
装模作样的。
不愧是战场原黑仪。
已经完全了解了我这个人的样子。
这要是心灵相通――的话还好。
「好了。请慢走,阿良良木同学。本来的话是不可能的,不过特别可怜一下你,就替你报到吧」
「仅仅四十人的高中课堂上代人报到什么的,我觉得没什么意义而且说起来,只会落到你被奚落一顿的下场」
「用阿良良木同学的声调,就没问题,交给我吧。负责我声音的声优小姐很优秀」
「声优?!这个世界是动画吗?!」
「让神原遭遇不幸的家伙,我绝不原谅啊!就算是你也一样!怎么样,像吗?」
「才不像呢!还稍微期待了一下,不过完全没想到一点都不像啊!而且特意选出那种难为情的台词来重复!从选择上就能感觉出恶意啊!」
「要是告诉神原的话,她会喜极而泣吧」
「不要用那种无聊的事逐一地去惹哭学妹!现在神原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学妹了?!」
「黑仪同学多么的美丽啊。正是我理想中的人呢。我爱你。怎么样,像吗?」
「不像,而且说起来我还没说过吧,那种话!」
「还没,也就是说以后有此计划了吗」
「、、有!」
哎呀。
完全没有进行这种白痴的对话的时间了,不过就算如此我向战场原道过谢,感谢她让我完美地把焦急的心态冷静下来,然后以更快速度奔向自行车停放场。
005
浪白公园――那到底是念做rouhaku还是念做nazhuanshiro,又或者是其他的念法,我仍旧不知道。虽然仍旧不知道的事,以后也不会知道吧――不过,要说值得纪念的话,这个公园可能也同样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地方。
那个母亲节。
骑着当时还保持着作为自行车形状的、我的爱车山地车,漫无目的溜达到了除了秋千就没有其他游乐设施的公园。在公园内偶然遇上了散步中的战场原,然后还和迷路的**寺真宵相遇了。
接着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那天――我遇见的并不仅仅是那两人,同样也无意中遇见了羽川翼。那时羽川好像说了这样的话――这附近是我的守备区域。
所以,通过短信让我前往的地点,正是这个浪白公园,这既不是偶然也不是暗示。单纯只是聪明如羽川指定了离自己家又近,又唯一确定我知道的场所,浪白公园。原来如此,这个指示高明到让我佩服。
对――
短信的寄信人是、羽川翼。
不要说预备铃了,上课铃都早已响过了吧。老实我不太记得那个仅仅是随便顺路溜达过一次,也不了解其地理位置的浪白公园。到达那里,花费了我相当多的时间,不过总算在用了尽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赶到了,弯着背把自己缩起来靠在广场长椅上的羽川面前。
羽川穿着和印象中相当不同的打扮。
就算是改变形象也太过头了。
宛如覆盖上半身般大小的轻薄长袖上衣,下摆非常长。从那里延伸出来的裤子也相当的松垮。颜色是粉红。作为外出服装很鲜艳的色彩――总是穿着学校指定的素白袜子套着学校用鞋的脚,如今裸足穿着凉鞋这种随便的鞋子。
虽然眼镜还是那样,但麻花辫松开了。不,松开了这种说法并不适合眼下这种情况吧。就算是班长中的班长,并不是同班同学而是神所选定的班长,也不可能是一生下来就编着麻花辫的发型。更何况在一大清早――还未把麻花辫编起来,应该这么说吧。没有扎起头发的羽川我还是头一次见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羽川的头发没有编成麻花辫的话,感觉相当长。似乎比战场原还要长的样子。
羽川在头上带着鸭舌帽。
带着帽子的羽川我也是头一次见。
「啊,阿良良木同学」
此时羽川终于注意到我了。直到刚才都垂着头维持着仿佛环抱住自己身体般的姿势,所以好像没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我。
那个表情是,也许是我心里作用、好像很焦躁。
看上去就是如此。
「这是禁止吧――把自行车骑进公园里。这里也有停车场,所以得停到那边去」
刚一碰面就被忠告了。
不愧是羽川。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都害我翘课了,现在还说什么自行车啊」
「这个和那个是不同的问题哟。快点去停好」
「」
唔,不容分说的**。
对于活像忠犬一样奔来的我,不先说声犒劳的话吗?
不过就算我在这里抱怨也于事无补。
羽川说的也没错。
「知道了」我回答后,从自行车上下来,离开广场朝停车场推去。五月十四日就见过的,生锈破烂自行车仍旧停在那里。我把自行车停在它的旁边,然后上锁。不过,这个公园好像无论平时还是周末都没什么关系不同,感觉没有上锁的必要
回到广场。
羽川坐在长椅上。
虽然用轻薄的上衣在某种程度上覆着身体,但那个松垮垮的裤子、不管怎么看、从色调上还是从布料上、都是睡衣吧那么,上衣的下面也穿着睡衣吗而且还拖着凉鞋。大概是刚刚睡醒后,仅仅披着上衣就这么从家中跑出来吧
「对不起,阿良良木同学」
一走到羽川的面前,就被她道歉了。
虽然不是犒劳的话。
「因为我害你翘课了」
「啊,不――没事的。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很难听?不过我并不是打算讽刺你」
「不过,不用担心――因为我仔细推算过。阿良良木同学,今天的课表,就算一天全部都缺席也完全没有问题哟」
「」
令人讨厌的推算。
就算在求助的时候也会精打细算吗
果然,头脑是不是稍微转得太快了?这家伙。这样的话,如果说今天的课程与我的出勤日数或其他问题有冲突的话,就不会发给我那种短信了吧?
思前想后太多。
「班长和副班长都不在,文化祭的准备工作要怎么办?还是说你已经有什么办法吗?」
「给阿良良木同学发了短信后,已经给教师办公室打了电话所以没问题我向保科老师传达了今天需要做的工作和顺序」
「」
万无一失。
这个联络的顺序有效利用了等待我前来公园的时间,完全是万无一失啊。
「放学后的指挥工作,我交由战场原同学了」
「咦?那不是失策吗?」
那家伙可是最讨厌对于和别人一起做些什么,为了别人做些什么的女人啊。把文化祭的准备工作交给她,不是只会混乱到恐怖的地步吗?乱搅和也要有个限度啊。
「因为战场原同学昨天偷偷走掉了。所以作为弥补」
「哈啊」
那个旁若无人的战场原在羽川面前也很惨啊不过,那家伙迄今为止在班级中姑且还是深闺大小姐的形象,所以一旦被拜托了,或者正因为被拜托了,被交予的任务至少会好好完成吧
「幸好你是个良民。那个无与伦比的擅长推算得失的能力,要是用在恶途上的话好像无论什么都能办到呢」
「不是那样的。那不是什么擅长推算得失的能力阿良良木同学的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关机,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赌博。时间上应该刚刚进校的吧,所以也不能打电话确认呢」
「嗯?要看有没有开机,只要响一声然后挂掉就能确认不是吗?」
「那样的话,阿良良木同学就会老实地回电话吧」
「原来如此。看透了我的性格吗」
能接受短信但打电话就越线了吗微妙的判断基准。作为羽川,那个大概已经是选择范围的极限了吧。虽然想过没有那种时间来回短信,但幸亏在来这个公园的途中,等红绿灯的时候回了短信。
这么看来,与**寺站着聊了那么一会儿也不是全无用处呢――因为如果比刚才早到学校的话,我大概会在教室中关掉手机电源吧。
不,那个暂且不论。
一旦察觉了她所穿的衣服是睡衣后,就算知道对方是羽川,也不由得心怦怦跳啊看见了女孩子穿着睡衣的样子之类非日常事件,还是初次体验(两名妹妹是例外)。
令人扼腕的是上衣。只能看到裤子、而且只能看到脚以下的部位,画龙欠点睛或者说感觉只有睛没有龙。要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舍不得展示出来也要有个限度。
就没有脱掉这件缺乏趣味上衣的方法吗。
像是北风和太阳那样。
「那个、羽川」
「什么?」
「不――羽川女士」
「女士?」
「上衣就由我来为您拿吧」
「」
呜哇。
脸一下就变得刷白。
我尝试了一下伪装成正在迎接重要客人的高级餐厅侍者,但场景是在蓝天下的公园广场上的话,果然还是行不通。
「阿良良木同学」
「在」
「我要生气了」
「对不起」
强力纯白决胜光线。(译注:纯白决胜光线是Bikkuri-Man中十字架天使的必杀技。)
甚至让我想要跪地道歉。
「不过,玩笑话就开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羽川。短信上也没写得那么详细果然是那个,头痛吗?」
「嗯――头痛」
羽川缓慢地说。
「已经、消失了」
「应该说头痛、已经、好了才对吧」
羽川选择着措辞的样子。
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要想表示出自己想说的就必须创造出新的词汇一样。她陷入了这种表情之中。
老实说,大体上我也猜到了。
「那个――阿良良木同学。黄金周那时的事,我想起来了」
「是吗?」
头痛。
头痛的意义。
「不,这么说也不太对呢。我忘记了某些事情这点,我确实回想起来了但到底发生过什么,不管我怎么去想,都是模模糊糊的」
「啊――不过,也对。彻底回想起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就连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应该也是不可能的。羽川明明不可能想起那噩梦的九天,虽然如此。
「只是模模糊糊地了解到迄今为止我被忍野先生和阿良良木同学所救真是不可思议。不要说得到了什么救赎,我居然连自己从什么东西的魔掌中逃过一劫都不记得了――像是被施了奇怪的催眠术」
「催眠术吗」
虽然和那个完全不同。
不过,这种想法倒确实很合适。
「虽然不是很释然――不过能想起来太好了。这么一来,总算能好好跟忍野先生和阿良良木同学道谢了」
「这样啊――不过,你并不是被谁救了。忍野说过――」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对吧」
「对」
正是这样。
特别是我,什么都没做。
大体上,关于羽川的猫事件出力最多的是小忍――如果羽川有必须致谢人物存在的话,那既不是忍野咩咩也不是阿良良木历,而该是金发少女忍野忍吧。
「猫」
羽川说道,
「是猫――吧」
「」
「这里我想起来了――那时的猫,对吧。和阿良良木同学一起掩埋的――那只猫。对这里我想起来了」
「因为那时――你尚未成为你呢」
「咦?」
「没什么――不过,羽川。把我就这么叫出来,你并不仅仅是想起来了吧?」
就算出勤日数之类的问题都解决了,羽川也不会仅仅因为这个理由而让我翘课。
并不仅仅是想起来了,那之前还发生了什么――记忆的回溯,应该只是附带品而已。
「对啊」
羽川肯定道。
而且是以毅然的态度――内心坚强的人到底不一样。与前天和千石的对话完全不能比。
「妖怪――吗」
妖怪。
妖怪,都其相应的理由。
「对所以」
羽川看着我说。
「想要阿良良木同学带我去忍野先生那里忍野先生还住在那所废弃私塾里对吧?虽然地方我知道,但是前去的路线,我好像不知道了――」
「」
不是不知道。
而是忘记了。
地点是倒塌的废墟,用地图来调查也有极限虽然翻阅老地图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在需要抓紧时间的这个事态下,太花时间了。与其那样做,还不如给我打SOS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