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海风吹过,拂起千万个粼粼的皱纹。过了高丽界,海水竟似湖光,蓝极绿极,凝成一片,斜阳的金光,长蛇般自天边直接到栏旁人立处。
“真美呀!”陈撷芬搂着妹妹,挥着手陶醉在这绝美的景色中。
有了肖志华赠送的金钱,陈范的家人多少抛却了些烦恼,情绪不再那么低落,陈范的心情也因为肖志华的鼓舞和安慰变得好了许多。
“邹容小友,你去过日本,坐过海船,这景色想必对你没有什么吸引力吧?”陈范招呼着旁边正捧着几页书稿冥思苦想的邹容。
邹容清醒后,倒真是狂蹦乱跳了一阵,要不是海天茫茫,他便真要前去巡捕房投案自首,与章太炎一起患难与共,由此获得一个道德承当和生命亲证的机会。在众人的不断安抚下,才稍稍冷静下来,看过肖志华留给他的信简,他一直没有释手,大半天的工夫,便一直是这样一副悟道飞升前的痴呆神情。
“邹容小友——”陈范拉长了声音,凑近过来。
啊,邹容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愣愣地看着陈范,好半天才眼珠一轮,恢复了些生气。
“呵呵,还在想回上海的事情呢?”陈范和蔼地笑道:“还是不要去自投罗网了,有乔森博士在,枚和必无性命之忧。”
“枚和兄,是呀,他被租界的巡捕房抓了。”邹容喃喃说道,接着又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不少,但却没有了起初时的冲动,而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唉声叹气,还是不是个男人啊!”陈撷芬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很不满意地说道:“傻头傻脑地去投案,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难道这就是大丈夫勇于担当的气概?我看应该称为愚蠢。”
“芬儿,不许胡说。”陈范赶忙制止,生怕刺激到血气方刚的邹容。
邹容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大小姐说得倒也没错,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时而动。留有用之身,行有为之事,何必与腐朽如僵尸般的满清朝廷争一时之长短。几年之后,孰知谁可仰天长笑。”
“嘿,哈,你想通了。”陈撷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用力猛拍了一下邹容的肩膀。
“出家人有言:修炼千年,不如一朝悟道。邹容小友,能得出此结论,着实可喜可贺。”陈范捋着胡子,满脸的欣慰。
邹容晃了晃手中的信简,苦笑着说道:“哪里是我自己想通了,是志华兄的开导加臭骂才让我开了窍。到了日本,我便要去欧美留学,本以为读了很多西方著作,已然摸索到了救国之路,没想到却是不合实际的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