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夜晚,月光无法到达的地方,除了令人心悸的冷风刮过,诡异鳞瘦的树从沙沙作响,不时来几声怪鸟的鬼叫外,似乎所有的活物都停止了呼吸,幽暗森林的深处的黑泥沼泽里,依然散发出一股腐烂气息,仿佛有些未名生物的尸体,正在泥潭里被恶心的蛆虫慢慢分解一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很多不引人注目的东西,在黑暗里悄悄活动着……
几团黑影微微晃动,隐蔽在低矮的灌木丛里,悄悄观察着黑泥沼泽中的一切。
“妈的,怎么还没来?”这个说话的便是白天从青狼手中逃走的大胡子强盗,此时他正裹在一团黑斗篷里,只露出两颗丑陋的红眼睛。
“老大,大半夜的谁会跑到这儿来,咱们为啥要相信那小子的话,”另一个黑影小声问道。
“都他妈闭嘴!“大胡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他现在还不敢跟我扯谎。”
“是么?尊贵的福尔曼少爷?”他仰头对着头顶黝黑的树丛傻笑,“你可得保护好我,还得让我发财,不然,你永远也别想…”
十多米高的树杈里,一顶造型夸张的紫色礼帽牢牢盖住脸部,这个身材匀称精干,皮肤白腻的青年稳稳地横在狭长的枝干上,脑袋枕在手臂,轻松地翘起二郎脚,漫不经心的嘴角叼着一根含香草,仿佛正在享受一场美梦,他上身几乎着,只在腰际缠绕几条宽大结实的牛皮带,背后露出一根形状怪异的刀柄,这些与他腿上奢华亮泽的丝线长裤,做工考究的黑鹿皮靴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模糊的树林那一边忽然响起群鸟惊叫的噪音,静怡的夜空瞬间被打破,无数忽闪的鸟影从林间冲出,消失在暗色天幕里。沼泽的另一端,依稀泛出点点火光,紧接着便传来纷杂的马蹄声,看样子有不少人正朝这边赶过来了。
“老大,来了来了。”隐蔽的强盗激动地说。
“大家沉住气,别像上次那么不知好歹。”大胡子握紧了手中铁锤,“那该死的公子爷如果不睡懒觉,也许那个怪力蛮子就搞定了!”
福尔曼脸上的大帽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狡黠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神秘的来访者越来越靠近沼泽了,火光也渐渐明显起来,幽暗森林历来都是非常危险的禁地,即使是住在周围的居民也极少踏入这片地域,在阴暗潮湿的树丛深处,有大人们唬小孩子的妖精怪兽,还有凶残狡猾的盗贼们四处出没。其实最要命的还是复杂的环境,不熟悉的人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黑泥沼泽,这个丛林里散发着恶臭的深不见底的泥潭,据说里面居住着恐怖的食人恶鬼,将胆敢靠近的任何生物拖拽下去,慢慢地嚼烂。甚至连熟悉森林的强盗都不敢轻易接近。
这是个仅仅由五个人组成的小队,全部裹着严实的漂亮红斗篷,两前两后,中间的人身材纤细,其余四人手持火把将周围的灌木照得通亮,健壮的马匹也泛出油量光泽,强盗们光凭坐骑和配鞍便判断出这绝对不是平民,而是身份显赫的贵族。
“才五个蠢蛋,有钱人,中间那个铁定是个娘们儿!”大胡子兴奋地搓着手,“这次算等到了!伙计们,光那哈霍尔战马就够吃喝一辈子了!”
这几个人默不作声地来到沼泽跟前,没有一丝惊恐不安,他们麻利地跳下马匹,围成一圈,警惕扫视周围一切,外围四个瘦长男性每人手持一根曲如蛇身的拐杖,在强盗眼里,那些就是普通的拐杖。
“他们大半夜来这里干嘛?老大,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有个强盗小声问道。
“别管那么多啦,贵族总会干些匪夷所思的蠢事,我们有四十多个兄弟,还砍不死这几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大胡子双眼放光道,“让放箭的兄弟准备好了,等他们离那些宝贝马远一些。”
五名访客似乎还不知道潜在的危险,领头的男子将火把高高抛起,火光在黑暗中划过一条明亮弧线,坠入漆黑的泥潭中间,慢慢地熄灭了,他转过身对中间的女子恭敬地点了点头。
只见她右手迅速抽出一柄弯曲的银色匕首,轻轻地朝腕部滑去,另一名男子立即拿出一只小金杯半跪在她面前,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入杯里,直到盛满小半杯。随后又一人替她将手腕伤口用绷带扎住,气氛显得诡异而神秘。
“搞什么名堂。”强盗在远处看不清楚,还以为他们在准备在地下埋藏宝藏。
女子走向沼泽边缘,口中默默吟诵着怪异的咒语,其余四个人纷纷跪倒在地,双手交替放在双肩。
不一会儿沼泽边上的黑泥慢慢泛起了咕咕气泡,随后,一只散发出恶臭的腐烂头颅缓缓冒出泥浆,用可怖的空眼洞望着她的脸,接着,它抖动起嘴角边的黑红碎肉贪婪地张大嘴巴,露出残缺不全的烂牙。
她手中的金杯缓缓倒下,血液如美酒般贯入它的大口,热气四溢。那头颅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地怪音,腐肉再次颤动,它慢慢合上嘴巴,沉了下去。
“该死的,放箭!”大胡子显然失去了耐性,大吼一声,隐藏在周围的弓手立即开始了攻击,十几只箭在暗处齐刷刷地朝那五个人飞去,他们已无路可躲。
趴在高处的福尔曼拉了拉帽檐,面露鄙夷神色。
“杀了他们!该死的贵族!”大胡子一声令下,剩下的强盗倾巢而出,这些贪婪凶狠的家伙们争先恐后地朝他们围了过去,谁都想提前摸到尸体,搜刮他们的财物。
“蠢货们,马是我的!不要砍伤马匹!”大胡子在后面提醒这帮笨蛋。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箭矢在靠近这些人之前,竟然全部稳稳地停在了半空里,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其中一名红袍男子早已高举手中的蛇杖,咒语声响起,斗篷下的双眼冒出诡异的红光,但在黑暗中,这些是鲁莽的强盗没有看清的东西,死亡的气息正朝他们逼近。
呼!一声怪响,停在空中的箭矢纷纷冒出暗黑紫色火焰,同时形状也扭曲起来,怪火一掠而过,坚硬的箭杆啪啪落在地上开始扭曲游走起来,发出嘶嘶声响,这些箭矢竟然在瞬间化为无数吐信而出的细长黑蛇,在红袍男子蛇杖的引导下,它们冲那些扑来的强盗弹射而去。
惨叫声在黑暗中接连响起,冲在前面的人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来,腿上的细蛇已经将整个头部钻入肉里,并不断向里爬去,极端的恐怖与痛苦在这片沼泽边上蔓延开来,后面几个人发现不妙慌忙逃走,但没跑多远也纷纷栽倒。
红袍男子收起蛇杖,嘴角露出一丝怪笑,脚下几具僵死的尸体正在慢慢萎缩腐烂,恶心的红绿脓水从他们的七窍里不断涌出,露出黑色的骨头,前后不过才两分钟。
“该死!福尔曼!”大胡子躺在草地里,双手正紧紧抓住那拼命往大腿钻入的蛇尾,额头青筋爆出,冷汗如雨,然而湿滑的蛇身并不太好握紧,它还是慢慢地往里面收缩着。
沼泽边上的红袍女子似乎对这突发的袭击并不在意,她斗篷下的眼睛依旧死死盯住昏暗的泥潭中心,其余四个人围在旁边警惕地握紧蛇杖,周围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只留下几十具迅速腐烂的恐怖尸体,短短两分钟,强盗们几乎全部送了命。
黑暗里人影一闪,大胡子的嘴巴忽然被一只隐形的手掌紧紧捂住,熟悉的香气飘散起来,“别说话,如果你还想活命。”福尔曼在他背后悄悄警告,同时一柄几乎透明的匕首迅速扎进了他被咬伤的大腿,扑哧一阵青烟冒出,黑蛇的尾巴剧烈颤抖两下,重新变成一只焦黑箭杆,在大胡子的紧攥下,断开化为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