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匣人魔瞧着那影影绰绰的黑砖回廊,暗想得良久。
他倏然问:“师尊,这鬼虎……怎么没在和你做口舌之争?”
波多摩浅浅一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不必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了。”
“为何不必?请师尊提点明示……”
“呵呵。你认为,他刚才为何要冒死来拆穿我等的联袂演绎?”
“这……难不成他是想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顺便试试咱们的口风?”
“对,但并不全对。”波多摩回望那火光熊熊的斗技台道,“他的确是想要印证自己的推测,顺便听辨一下咱们究竟意欲何为?可最重要的,是他想告诉我们——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什么?不是我们的敌人?!”宝匣人魔有些恍惚,他实在没察觉到这鬼虎方才所为的深层用意,“师尊,您老人家……您老人家是从哪里瞧出来,他是想传达这个信息给咱们的?他……他分明是来刺探情报的啊!”
“呵呵呵,为师就喜欢你既聪明又愚蠢的性子。”
波多摩伸手抚起了宝匣人魔的脑袋瓜,解释道:“你想一想,他既然有本事猜出我故作自负不参战、你并非用本尊全力以赴、还有你师兄他趁机惜败诈降……那他岂会不明白,我三人要联手杀他,还不是十拿九稳、信手拈来?”
宝匣人魔顺势想来也对,便思道:“是啊……既然他明知不可能以一敌三,却还向咱们这座虎山来行……那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并没有打算要将我们的秘密说出去,更没有打算效忠万相王来对付我们!”
“正是。”
“可是师尊,他……”
“他怎么了?”
“他会不会是故意让我们掉以轻心,好趁梦下手?”
波多摩闻之,不免又夸赞起后者:“不错,你能想到这一重思路,已是颇为不容易。看来,为师日后大业一成,这‘万相宗主’之位……就必要留给你做了啊?哈哈哈!”
宝匣人魔听罢一愣。他愣的并非是波多摩的狼子野心,也不是自己有机会能掌权东玄三魔宗之一,而是——波多摩能讲出这番话,就表示他早已考虑过了所有可能,且已经能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误。
“他,绝不会效忠万相王的。”
“师尊,你怎能如此确信呢?”
“因为……他,并不是鬼虎。这点我非常确定!”
“啊?不是鬼虎?!那……那他究竟是谁呢?!”
鹰神波多摩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我不是非常确定。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鬼虎,因为鬼虎他……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在了我的手里。”
此言一出,宝匣人魔和在旁的独孤鸿都眼珠大瞪。他们张口想问,却又不敢多问。只得听着波多摩炫耀地道:“这家伙,常年云游于东玄各土,知道了不少奇闻轶事的内幕。有一回,他不经意间发现了为师的秘密计划,便来质问我、劝导我、叫我悬崖勒马……呵呵,那我也只有答应他,先送他下地狱悬崖了……哈哈哈!”
宝匣人魔闻之,那是更觉得匪夷所思了。既然鬼虎早已死在波多摩的手里,那三天前参加灭宗会晤、今日与他们厮杀、方才还点破了所有秘密的这个男人——究竟会是谁呢?他越想越糊涂,感觉就像是跳入了一片水泥浆糊的海洋,他问:“师尊,那你说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任田三郎?此人诡计多端、神龙难见,且……”
“不会,为师确定不是他。”
“啊,为何?难不成……难不成这任田三郎也是师尊你?!”
“哈哈哈。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这鬼三郎……也是我杀的。他的鬼首,也是被我割下来的!”说罢,鹰神波多摩的双眸忽冒出绿光,瞪向了独孤鸿道,“一切被背叛我的、威胁我的、对我不利的人……那都得被我割下脑袋,乱刀分尸、剁成肉末!哼哼……哈哈哈哈!”
这一串歹毒的笑声,就像是一串箭头抹了‘五步断魂散’的重弩,正张弓瞄准着独孤鸿的心脏、喉头、眉间、命门等全身所有的要害。仿佛只要这渗人的笑声一停止,那扳机就会回弹松开,千万根的毒箭便会顷刻叫他命丧黄泉!
……
黄泉,如今正垂目望着自己的双足,和双足踩着的黑砖地面。
他眼下已和‘狂龙’、‘小白龙’一道,站在了八方火燎的修罗斗技台上。
他们避过了第一回对阵鹰神波多摩的恶战,却也改不了天帝早已埋伏下的走势,成了第二轮先手出阵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