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贤弟果然粗中有细,这么快就有了对策,”瘦秀才笑得合不拢嘴,“快说来听听。”
“恩啊哈啊啊,”胖侠清清嗓子,“大家都知道春哥人肉冲击炮吧,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发射了两次,但因为是人力,射程毕竟有限,如果我们用上烈焰燃雷,那么……”
“汝……汝究竟要干什么?”
“胖哥快说,本姑娘超有兴趣!”
“燕子汝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吾原先以为贺大人应该算是疯了,不过现在看来,和西门贤弟相比,他还算是个正常人……”
“哎呀妈呀,永春你真扫兴,我看胖哥说的挺有道理的……”
“看似有理,实则大谬不然,二百多年前就有个叫万户的人这么试过,结果……”
“结果咋了?”
“先父说过,那万户当年也算是永乐爷身边的红人,最擅长火器,但此人贪心不足,妄想飞天,他在椅子底下绑了很多火箭和爆竹,轰隆一下就崩了上去,旁人只见他整个地上去,没见他整个地下来……”
“哎呀妈呀够狠,这人很好很强大,不过这样也不赖,也算升仙了……”
“先父明确说过,升仙都是忽悠人的,那万户是被炸散了,死无全尸,而西门贤弟也想让吾等走这条路,汝说他是不是疯了?”
“恩啊哈啊啊,”胖侠继续清嗓子,“春哥你怎么能这样埋汰我呢。没错,我是想利用火药的力道把我们如同炮弹一样崩过山去,超快速雷霆航空急运,多牛掰!”
“对呀对呀,胖哥说的对,我们就这样飞过山去,那姓贺的有多少兵马都追不上……”
“燕子啊燕子,”瘦秀才仰天长叹,“吾知道汝比吾壮,身子骨也结实,可汝也不想想,那炮弹是什么质地,人又是什么质地。嗟乎,烈焰燃雷所至之处,铜铁碎,金石裂,何况是血肉之躯……”
“春哥不用担心,这个我自有后招,大家都知道石棉吧?”
“胖哥,我姑奶奶过世好久了,你肯定没见过,咋知道她的名字呢?”
“燕子啊,吾想他说的不是汝姑奶奶,那东西应该是火浣……”
“对对对,就是那种东西啊,那玩意儿生于石中,水火不浸,到时候我们用它包在屁股上,然后斜着崩出去……”
“呃……燕子汝听听,西门贤弟连裹尸布都预先准备好了,他根本就没想活着出去……”
“不要说那么难听嘛,那叫防护层,防护层好不好,而且我还会专门设计好降落伞,到时候飘下来,燕子你可以放心,春哥虽然瘦弱,但一样全须全尾,一个零件都不带少的……”
“永春,你看胖哥说的多有道理啊,我们就按照他说的做……”
“燕子啊,吾今年周岁十九,他十八,汝十六,都年轻的很,不能就这么白白送死啊,他……他他他果然是炮将,不把人当人,全当炮弹!”
“那你说咋办呢,永春你当初忽悠姓贺的那股劲头咋就没有了呢,你干嘛总是泼冷水,也不说出个计策看看?”
“这个……”王永春双眼紧闭,“容吾想想,待吾细细寻思……”
人生就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捕头蔡贯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
自己被那头发支支棱棱的疯女打成这样,几个衙差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回去,找了个郎中诊治。那三脚猫郎中半夜出诊,稀里糊涂地就把碎掉的眼珠子挖出来,包扎了事。蔡捕头在惨叫的间隙问少了一个眼珠子怎么办,那郎中说什么他认识一个高人会用玻璃做义眼,到时候塞到眼眶里就差不多了。蔡贯大骂你是饭桶,我长个眼睛容易吗,我长眼睛是用来观察敌情,捕捉贼匪的,不是让你们抠掉换成玻璃珠子的。那郎中说什么好好好我天生就是饭桶,饭桶职责是装饭,可买饭也要钱吧,大人看着给点。蔡捕头气的七窍生烟,先是把郎中八辈祖宗七公六婆都骂了一遍,然后一个劲地诅咒对方的生zhi系统,妄图用语言使其出现故障无法正常运转。不想那厮也不还口,一边听着骂一边居然睡着了。等他被拍醒,来一句捕头大人你好,捕头大人再见,钱的问题我也不指望了,既然骂完了那我就回家去了。郎中说罢,火速闪人,留下捕头一个人瞪着一只眼对着墙壁窝火。
贺将军、贺老爷或者贺大人……这三个没有区别,因为汉中现在的一把手是军权、财权政权三合一的。总之,这里的老大专门说过,可以捕捉,但绝不可伤害神机先生、炮将以及百步穿杨女,否则就让他好看,这条命令非常、十分、显著地不合理!
那三个人怎么啦,不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剩下的一只眼睛,心情惆怅)那死胖子力大如牛,无非匹夫之勇,那疯女能把擀面杖当标枪用,但怎么说也是女流之辈,倒是那个神机先生,看起来文弱无能,但说不定会什么妖法,自从贺将军与他密谈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蔡捕头一边哀叫世道不公,人心不古,一边打算着今天一定要去青楼找个足够嫩的姑娘滋润一下自己,只是现在被疯女弄瞎一只眼破了相,那些什么牡丹芍药杜鹃之类老相好估计都不认识自己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蔡贯连着打了好几个冷战,他分明感觉到背后站着一个人,而冰冷的金属触感就架在喉结上……
“你……你是谁?”
“风腿轻刀者……盗星。”
盗……盗星?!卦士说的那个无法用刀剑降伏的盗星?捕头大人叫苦不迭,这几天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遇到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他大着胆子用独眼朝下瞅了瞅……握着一把短刀的右手,那手指很长,长的渗人。
“我想知道,”盗星的声音很平静,“你是怎么混到捕头这位置的?”
“我时常孝敬……喔不不不不,我是说我忠于职守,擒贼得力,所以一点点升……”
“不老实,”声音还是很平静,与此同时,刀锋向内侧移动了一点点距离。
“盗星饶命,盗星饶命啊,我其实呢就是人脉比较活络,这年头拼死拼活没啥意义,官场不就是图一个关系嘛……”
“欺下媚上,搜刮百姓,然后孝敬上司,强抢民女多次得手,此次未遂,”盗星的声音开始透出嘲讽,“我很想知道,你这条狗命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刀锋又向内移动了一点点。
“盗……盗星大爷,哦不不不不不,盗星老爷……”
“多多少少还算有点觉悟,”迫近的利刃稍稍松开,“你知道我来南郑是要做什么的么?”
“盗星老爷的心思,小人哪敢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