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是要你猜,有什么意见么?”
“小人哪敢有……”现在蔡捕头是完全复刻鱼大洋当初的表情,“斗胆猜一下,莫非是瑞王的那些……”
“聪明,非常聪明,不久之前,当着另一个独眼龙的面,我说过要来汉中做一笔大生意,而现在,快要接近目标了……”
“小人斗胆问一下,另一个独眼龙他现在……”
“死了!”
“小人不该问,小人知罪……”
“否,你问的很好,杀掉另一个独眼龙的,恰恰就是尾随我到南郑来的那三个人,你认识他们么?”
“小人哪敢不认识,小人有四个手下被死胖子砍伤,而小人的右眼就是被其中那个疯女用擀面杖戳瞎的……”
“你恨他们,是不是?”
“恨,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我巴不得把他们剥皮抽筋……只是……”
“只是贺珍那厮护着他们,对不对?那我问你,现在谁能护着你呢?”
“当……当然是盗星老爷。”
“那么很好,我们就来做一笔交易,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小人受宠若惊……”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想反悔,或是被别人套去舌漏坏了大事,我包你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胆汁是绿的,懂么?!”
“起……承……转……合……然也。”王永春头疼欲裂外加口干舌燥,从思索到表述完整个方略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
“当初我是抛块砖,就等着春哥把玉扔出来,”西门戎还是嘴硬,“看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外加不是动手掐架的活计,春哥绝对是头一把交椅,绝非大型不可燃垃圾。只是这个计划分为四步,十分复杂,丝丝入扣,如果某一步出了问题,那么……”
“那就补救呗,和挖陷坑似的,几个连在一起,管它野猪熊瞎子都会掉进去……”
“燕子啊,现在吾等的问题是,对手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人,奸诈狡猾的人,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吾等也必须见机行事……”
三人长期、持续地合计,一直合计到不能再合计了,从时间上来说外面应该早已大亮,可周围的光线还是朦朦胧胧的,甚至不好确定这房间的大小,而且……出奇地静,别说人声了,连耗子吱吱都没。这种诡异现象似乎和那灰色的墙壁有关,声音没传过来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昨晚……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是被捆的结结实实蒙上双眼以后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到这里的,随后黑布被撤去,但绳子没有松开。整个过程中有一次交接,而第二批押送的人员,虽然没法看见,但和第一批那些半夜被蔡捕头喊醒,怨气连连的衙差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是的,无论三人怎么回忆,硬是想不起来第二批押送人员说过什么话来,他们确实沉默,死寂的沉默……
这种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换句话说,哪怕是交接后的押送,也通过了超出从衙门到耗子二姑家的距离……
墙壁材料不明,屋内幽暗,却没有窒息感和显著的霉味,通风的气流是从斜上方吹进来的,这地方如果是姓贺的军阀为关押要犯专门修的也说不过去,西门戎想破头皮也没弄明白,王永春开始觉得害怕,石燕则说当初画眉给她讲了几首民谣,现在唱出来听听给大家壮胆。
女猎手的声音很脆,比胖侠全频带阻塞干扰式的大嗓门好听多了,前两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第三首则是:“好个瑞王府,南郑半边天,修了二十年,金玉瓦朝天,住了十来年,歌舞声弥天,一日顺兵来,王爷逃南边,鹊巢鸠来占,翻个底朝天。”
瘦秀才惊叫一声:“原来如此!”
胖侠也在数秒钟后反应了过来:“我们在瑞王府的地下!”
是的,从贺珍变节反噬,到现在至多两年时间,而瑞王统治汉中的时间是姓贺的二十倍,他有那个财力和时间去营造这一切,这种有完美隔音措施的地牢,对一个有钱的藩王来说并不算什么……
王永春试图把现在的处境与自己的方略联系起来,耳边却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怎么?”
“春哥别怕,那只是我肚子饿了的声音……”
“胖哥这么一说我也饿了……”
“吾也是……”
“姓贺的,你小子要是想要烈焰燃雷的话就滚出来,”西门戎扯开嗓子大叫,“乖乖地摆上一桌宴席,让我们吃饱喝足再来说事!”
“厚壁吸音,徒然高呼之,奈何?”
“哎呀妈呀,永春你又开始之乎者也了,咋就不能好好说话呢……咦,我咋闻到肉香了呢?”
“燕子说的对,是烤鸡的味道,从外面飘进来的……”
“胖哥你说错了,明明是烤猪的味道嘛!”
“分明是烤鸡!”
“肯定是烤猪!”
“汝等莫要争吵,吾现在只要咸菜加粥就心满意足了,想当初在三原县的监牢……”瘦秀才本要忆苦思甜,猛然间也开始深呼吸,“吾也嗅到了,是烤羊的味道!”
在三人的口水淌下的同时,门开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