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干了这碗井水。”</p>
“我先干为敬!”</p>
卓草端起陶碗,一仰脖全都喝完。</p>
接着便效仿电视里的侠士,狠狠砸碗。</p>
“??”</p>
“卓君在做什么?”</p>
“为何要砸陶碗?”</p>
夏无且挠头不解,愣是不明所以。</p>
扶苏脸色涨红,疼的不住跳脚。</p>
这碗砸他脚上了!</p>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假的!</p>
卓草尴尬的把陶碗重新捡起来,也不知是质量好还是砸到扶苏脚的缘故,竟然都没有缺口。</p>
“卓君,井水都已分发下去。”</p>
“药的话,还剩少许。”</p>
“好。”</p>
卓草让韩信先把这陶罐收起来,里面的药量应该还够几十号人用的。做事终归是要留有些许余地,如果说瘟疫已散播出去,又当如何?</p>
至于这药的使用方法,卓草采用的是反推。先计算谷口城的人数,按照每人一碗的量取出井水。再留些许药,其余的一股脑全倒进去。等搅和均匀后,再每人一碗分好。</p>
“好像,没什么感觉?”</p>
卓草砸吧砸吧嘴,不觉得有任何异常。</p>
“等明日再看看。”夏无且捋着胡须,继续道:“老夫行医数十载,见过很多疫病皆是如此。现有数十位疫者病重,按理说肯定是抗不过今晚。等明日早起,若他们没事便证明瘟疫已消!”</p>
“先别急,最起码再等七天!”</p>
卓草若没记错,鼠疫潜伏期是1-6天。</p>
他定个七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p>
“七天?”</p>
“嗯,只有如此方能独绝病灶。药就这些,吃完就没了。如果早早打开城门,导致瘟疫再次扩散,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p>
他不否认夏无且能施展刺血法,可这法子能救多少?况且他这针法还不娴熟,十个能救回来一个,只怕都是对方体质本来就好。</p>
“此事倒是有些道理。”内史腾颔首赞许,“吾昔日在南郡之时,就曾遭遇瘟疫。辛得医卜出手相救,方能控制住局面。吾以为瘟疫消除,便早早打开城门。不出七日后,瘟疫却是诡异的再次爆发!致使数百人因此而死!”</p>
“对了!”卓草裹着厚实的羊皮毯,借助烛火缓缓开口道:“其实很简单的道理,就说喜君吧。他刚来是不是好好的?他什么时候感染的,没人知晓。但是,他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感染疫疾后,因为体质等因素表现也不尽同。体质差的,可能次日便会倒地吐血。体质好点的,兴许会过几日再发作。”</p>
“大善!”</p>
夏无且点头赞许。</p>
这些道理他们其实都懂,只需要卓草提一嘴。</p>
“这七日也不是天天躺着晒太阳,偷懒就行的。”</p>
“卓君,似乎就只有你是偷懒的……”</p>
扶苏在旁默默开口。</p>
现在卓草可真是牛气的很。</p>
只要张张嘴,他这长公子都得听他的!</p>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咧!</p>
“小苏,你知道为何这么称呼你吗?”</p>
“为何?”</p>
“因为我很想抽你……”</p>
“……”</p>
“苏先生勿要再捣乱,卓君你说你的。”</p>
行,我走!</p>
见没人拦着他,扶苏又重新坐了下来。</p>
“首先保持干净卫生,这是必要的。换下来的衣物被褥这些,最起码都得以高温蒸煮方可。还有就是得继续抓老鼠,其实不光是老鼠,只要身上有跳蚤虱子的就得想办法解决。这些是最基础的,却也最重要。”</p>
卓草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像今日的事,万万不能再发生。建立起三个疫迁所,为的便是划分出轻重缓急。若是聚集在一起,只会相互传染。这次如此,以后也是。”</p>
今日黔首来至甲区,内史腾已着手调查。就是看守甲区的伍卒乃当地黔首,其母是乙区的,也已患病。知晓卓草有药后,便咬牙放她进去求药。结果就是放了一个人,所有人都得放!</p>
除开三十笞刑外,内史腾又罚其半年徭役。没判处他死刑,那都是念在没闹出太大的乱子来。况且现在谷口城内也缺人,真要砍他也得等瘟疫结束在说。</p>
“小草,你懂得真多。”</p>
扶苏是有感而发,韩信等人皆是点头称赞。</p>
他真的只有十九岁?</p>
卓草精通商贾之事,扶苏很能理解。哪怕钻秦律的漏洞,也属实正常。毕竟类似的事,也不是没人干过。卓草会验尸,那是因为得洗冤书。可现在还懂得治疫,这就让他们相当费解了?</p>
老实交代,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p>
“我这就随便说说而已。”</p>
“随便说说便如此,若是认真还了得?”</p>
“……”</p>
这理解能力,实在是高!</p>
“其实吧,有很多原理都是殊途同归的。包括洗冤书记载的很多法子,也都能用以治疫。就比如说我记得提到过验尸需要戴手衣,防疫之时也是如此。”</p>
“这倒是。”</p>
内史腾颔首点头。</p>
洗冤书他自是看过的,也是颇为惊奇,没想到验尸竟还有如此多的门道。按卓草的说法,人会说谎,但是物证不会。受害人死了不能说话,令史能借助那点滴的线索为死者发声!</p>
他命治下令史好好研习书中内容,甚至有令史真的借此找到关键证据破案的。现在细细品味卓草的某些做法,其实和书中记载的内容几乎相同。</p>
这也怪他!</p>
他急匆匆来至谷口,忙的根本无暇顾及这些。</p>
兴许是因为服药的缘故,卓草困倦的很。</p>
他们也没再逗留,各自告辞回去。</p>
……</p>
回至县寺后,内史腾难得露出抹笑来。</p>
这内史,不是这么好当的。关中京畿之地,数十万人都得治理。诸多势力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每走一步都会无比谨慎。谷口瘟疫,令他这几日都没睡过好觉。每日能睡上两个时辰,那都算奢侈的。</p>
“长公子。”</p>
“秦公。”</p>
扶苏笑着作揖行礼。</p>
瘟疫即将消除,他心情也好的很。他见不惯黔首受苦,看不得这些事。望着黔首受人愚弄,他心里就窝火。特别是富德欺骗黔首说自己有治疫良药,实则是要行那苟且之事!</p>
就算卓草不杀,他也会杀了富德!</p>
这种畜生不如的玩意儿,不杀留着过年?</p>
“看来,秦公是都已知晓。”</p>
秦腾只是笑了笑。</p>
他担任内史,没有耳目是不可能的。况且蒙毅也早早便把卓草的事告知于他,连带着秦始皇没事往泾阳跑的事迹,他也都已知晓。当然,这都是秦始皇的意思。没有皇帝的准许,蒙毅可不敢乱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