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山坡，秦始皇抽出千里镜。眯着眼，到处扫视着。望着阡陌纵横的良田遍地盎然，脸上遍布着笑容。就算卓草气他，他都不予理会。</p>
美滴很呐！</p>
“你拿着我这千里镜，该不会看什么不该看的吧？皇帝知道了，就没赏赐我？这玩意儿用在战事上，还是相当有用的。为了做这玩意儿，我不知耗费多少齐地水晶，拢共就成三件。小苏，我先前给你的千里镜呢？”</p>
“……”</p>
扶苏就装作没听见，看向远处。</p>
“啊，这红薯快成熟咧。”</p>
“是不是被长公子扶苏抢走了？”</p>
“不是抢，是献……献上。”</p>
“我呸！”</p>
卓草就知道是这样，否则傻老爹这千里镜怕是已落在皇帝手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麻虾。扶苏抢苏荷的，再被秦始皇给拿走，对傻老爹手里的自是不敢兴趣。</p>
“赏赐，什么赏赐？”</p>
“这千里镜这么有用，没赏赐？”</p>
“应当是有的……”</p>
卓草无奈叹气。</p>
等吧！</p>
等皇帝啥时候想到，兴许就给了。谁让他隔三差五掏个宝贝出来，皇帝哪可能成天到晚跟在他后面。延期几个月，想来也很正常。他人在泾阳，又不会跑了，等有空后再封赏也正常。</p>
“这红薯，是不是快熟了？”</p>
“嗯，再过十天左右。”</p>
“不错不错！”</p>
秦始皇颔首点头，眉宇中满是赞许。</p>
“那后续还能再种一季？”</p>
“你疯了？！”</p>
卓草无奈扶额，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种红薯得要轮种。现在没有后世那么好的化肥，天天种红薯到最后只会透支地力。再肥沃的土地也扛不住这么个败法，别等到时候闹出事来再后悔莫及。</p>
况且红薯当主食，能把人给吃吐了。</p>
“红薯伤地的很，粪肥扛不住的。种完红薯后，最好还是再种上轮菽豆粟米。总之，一年种一回就足够了。步子要一步步来，走的才稳。着急忙慌的，到最后伤的是黔首。反正勋贵不差钱，照样美滋滋的吃粟米。可黔首没的选择，只能天天捧着红薯啃。”</p>
关系到秦国民生社稷，马虎不得。</p>
“瓜怂懂得可真多，怎么不早说？”</p>
“我献上的种植手册有啊。”</p>
“是吗？肯定是你写的不仔细。”</p>
“你看过吗？”</p>
“当然……没有。”</p>
秦始皇是险些说漏嘴，种植手册他的确看过。只是卓草写的实在是太多了，从耕种开始讲述。还有各种生长周期，他当时就看了前面的，后面的便懒得看了。</p>
这不是他的错，是卓草做的不对。</p>
为何不能长话短说？</p>
“没看过还怪我了？”</p>
蒙毅望着二人如此，也是不由苦笑。等红薯大熟，卓草兴建的工坊也就能发挥出用处。再等明年种上季，红薯也就相当于在秦国扎根了。好好耕种，日子总能比先前好过些。老天爷要是不给面子，种什么都没用，只能靠存粮撑着。</p>
没有存粮？</p>
那只能卖儿卖女，乃至流离失所，活活饿死！</p>
……</p>
回至府上。</p>
卓草就闻到股扑鼻的肉香味。</p>
就看到李鹿正在庭院，穿着只鸽子或是山鸡。地下生了团火，正在美滋滋的烤着。上面还涮了两层酱料，不住的翻滚着。</p>
“诶？先生回来了？”</p>
“你这是什么？鸽子？”</p>
“对，我和胡骅在外捡的。”</p>
“捡的就好。”</p>
还好还好。</p>
卓草松了口气，辛亏不是他饲养的苍鸽。</p>
信鸽养了许久，卓草就想着说试试看能否送信。卓彘提前回来后，就在帮他做这事。亲自把鸽子带到远处然后打开鸟笼，看看苍鸽是否会飞回来。现在也不知效果如何，得等卓彘回来问问。</p>
“这苍鸽肉的确是香的很。”</p>
“嗯，你烤的是不错。”</p>
卓草顺势撕个鸽子翅膀，大块朵颐。一边吃一边问道：“你和胡骅在哪捡的？”</p>
“在外头。韩先生带着我们钓鱼，我和他觉得无趣的很。就跑外头玩去了，结果就看到只苍鸽落在亭内晒谷子的空地上。然后胡骅就用木弓，一箭把它给射死了。他喜欢偷懒，就让我回来把苍鸽烤了吃，还说待会给雎鸠加餐。”</p>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p>
脏活累活全是他干，能装逼的事全让胡亥上。本来他想来个弯弓射苍鸽的，愣是被胡亥给抢走了。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这么没了。</p>
“嗯，干的不错。”</p>
这只苍鸽肉还挺肥的，吃起来很有嚼劲，卓草随手把骨头丢给自家黄犬吃。</p>
“这几日天气好，有黔首就把自己的存粮拿出来晒晒防止受潮。有些飞禽就喜欢抢粮食吃，你们俩以后碰到只杀一只。这苍鸽还是炖汤更香，放点红枣山药，香的很。”</p>
“好嘞，小草先生放心就是！”</p>
李鹿拍着胸脯答应下来。</p>
这不是他的拿手绝活吗？</p>
“我记得村口的寡妇茉不久前生下一子，他们家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下次射个苍鸽下来，给他们家送过去，让他们炖鸽子汤给补补。”</p>
“小事。”</p>
寡妇茉先前是寡妇，现在可不是，只是这么称呼她而已。她与卓氏宗内的旁支子弟成婚，自己带着倆娃娃，又生下来个，日子过得相当艰难。听说当时难产，还是侯生出手相救才没事。</p>
在秦国寡妇再婚是很正常的事，甚至还受当地的支持。包括老刘也干过这事，还和那曹寡妇还生下了刘肥。对小吏而言，人口也是上计考核之一。若是当地亭内新生儿少，可是要受责罚的。</p>
秦始皇笑了笑，卓草这乡啬夫当的还算可以。还知道给妇孺送点好吃的，知道人口是一国根基。特别是经历战火肆虐，关中老秦人死伤无数。因此而出的寡妇，更是数不胜数。</p>
“小草，小草！！”</p>
卓草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到卓彘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p>
“咋啦？宗长出事了？”</p>
“是鸽子，鸽子没了！”</p>
“啊？”</p>
卓彘脸色涨红满脸愧疚，顺势就把剑抽出来要给自己两剑。卓草拼尽全力，方才把这利剑夺下。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却有着一股子蛮力。</p>
“到底怎么回事？”</p>
“我……我对不起你！”</p>
卓彘八尺高的汉子此刻是双眼通红，哽咽道：“前些日子我回来后，就按照你的吩咐放鸽子。刚开始大概二十几里的山路后，再把苍鸽放出来。还真别说，苍鸽真的飞回来了。就是时间上不固定，有时候两三个时辰，有时候半个多时辰就回来咧。我昨日正午时分在四十里外把苍鸽放了，到现在都没回来。”</p>
“没回来就没回来，很正常。”</p>
卓草摆了摆手。</p>
试验嘛，总有失败的时候。</p>
次次都能成功的，那是主角。</p>
他就是颗野草，是个配角。就算失败个十来回，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信鸽这么好养的话，那全都去养信鸽了。这只没了，大不了再抓几只回来慢慢养着。卓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反正慢慢来总归能成的。</p>
“你也别着急，兴许是距离远了些。亦或者说山地复杂，天色昏暗所导致的。不过是只苍鸽而已，你也犯不着如此。所以说，你能把剑放下了吗？”</p>
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宝剑，卓草后背都发凉。你小子说归说别这么激动，手里拿着剑咧，万一给老子来一剑可就完了！</p>
“你不怪我？”</p>
宝剑又近了半寸。</p>
“咱哥俩谁跟谁，我怪你作甚？”</p>
“真是这样？”</p>
扶苏见状是连忙出手，把剑收了起来。卓彘双腿一软，差点就给卓草跪了，还是被他给搀扶起来的。</p>
“不过只是鸽子而已，犯不着如此。”卓草望着卓彘，笑了起来，“要怪那也是怪我，兴许我饲养的方式不对，反正中间肯定是有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必自责。是宗长教你来的？”</p>
“嗯。”</p>
他就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