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就说过,军国大事不要跟妇道人家商量,妇人无知,心慈手软,只会误事!”
回到庆寿宫暖阁,刘承祐摘下梁冠狠狠摔在地上,跳上绣榻毫无形象地斜靠着。
李业屏退侍奉的太监,抢过聂文进手里的茶壶,坐在绣榻一旁倒茶。
聂文进撇撇嘴,只得弯腰捡起皇帝梁冠,拍打灰尘擦拭干净。
“官家勿忧,即便太后不点头,咱们也能想出办法除掉史杨二逆。”李业笑道。
刘承祐喝了口热茶,捧着手炉取暖,恼火道:“母后不出面,凭借朕的威望,难以让群臣信服,如何能处置二獠?”
李业冷笑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来个先斩首凑!抢先动手直接处死史杨王三人,再灭了他们三家在京的族亲,向朝臣宣布三人为叛逆,敢有附从者一律按照谋逆大罪论处!”
聂文进阴恻恻地附和道:“三人中,以史弘肇威胁最大,他是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禁军统帅,掌握军权。但此人也有一个致命弱点!”
“噢?快说!”刘承祐心急火燎,李业也看向他。
聂文进阴冷地道:“史弘肇在军中的资历不高,威望不足,他能掌握禁军,一是靠郭威鼎力支持,二是安插了一批亲信在军中,例如史弘肇的兄弟,小底军都虞候史宏朗,杨邠的小儿子,右卫将军杨廷伟,王章的侄子,右领军卫将军王旻,控鹤卫都虞候高进等心腹。
待动手那日,一定要同一时间控制住这些人,不给他们调集兵马的时间。
如此一来,史弘肇和杨邠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官家宰割。朝臣们为自保,也绝不会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刘承祐听得频频点头,阴狠的目光寒芒闪闪:“再过一月,郭威就要离京赶赴邺都,等他离开之后,方能伺机而动!”
“臣等愿追随官家铲除逆臣!”李业和聂文进齐声喝道。
“三日后,等郭允明回京,你们三人再一同前来,朕与你们好好商量,一定要确保一击必中!”刘承祐沉声道。
二人应诺,留在宫内陪刘承祐用完晚膳才一同出宫。
两日后,刘承祐怀着悲痛的心情,站在西华门城阙之上,目送耿夫人的棺椁缓缓驶出宫门,往阳翟县而去,运送到颖陵安葬。
“爱妃,一路好走”刘承祐手扶堞墙,双目泛红,喃喃自语,“待朕百年之后就来陪你”
伤感了一阵,刘承祐起驾回宫,什么事也不想干,只想回庆寿宫暖阁躺着,缅怀爱妃过往的点点滴滴。
刚回到暖阁,一名小太监跑来低声道:“启禀官家,后赞在殿外求见。”
刘承祐盖着暖和的锦被躺在绣榻上,迷迷糊糊打瞌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哼唧道:“嗯叫他进来”
刚说完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子:“你方才说谁?”
小太监怯怯地重复了一遍。
刘承祐瞪大眼,后赞回来了?
他不是在泾州么?难道泾州生变?
不对啊,一月前,他才接到后赞密报,说是唐主李璟的六皇子出现在泾州,要想办法生擒回京献给他?
难道后赞把李璟的儿子抓回来了?
刘承祐眼睛一亮,急忙道:“宣后赞觐见!”
小太监急忙退下传旨。
没一会,暖阁外响起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声,只见灰头土脸的后赞,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
“陛下!陛下啊!”
刘承祐被他这副披头散发,浑身脏臭的模样吓一跳,捂住鼻子嫌恶地挥手道:“退远些,不许靠近!”
后赞不敢靠拢,跪在距离绣榻一丈远的地方,磕头哭诉道:“托官家洪福,让微臣还能够有命活着回开封,还能再见官家一面”
“为何这般狼狈模样?究竟出了何事?”刘承祐不耐烦地呵斥道。
后赞又哭又骂地把他在泾州的遭遇说了一遍,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史匡威和朱秀勾结唐国皇子,想要借助唐国支持,反叛自立!本来微臣已经抓到了李从嘉,却不想朱秀竟然悍然出兵截击,反而又将人抢走!
微臣拼命厮杀才逃出敌人追击,不敢久留,一路逃回关中,马不停蹄地赶回开封,向官家禀报!”
刘承祐又惊又怒,厉声道:“史匡威和朱秀竟敢公然出兵袭击禁军?”
“官家明鉴,微臣带去泾州的飞龙军将士死伤无数,全赖官家洪福齐天,才保得微臣逃命!”后赞痛哭流涕。
“彰义军果然反了!”刘承祐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后赞恨恨地抱拳道:“请官家拨给微臣兵马钱粮,臣必定率军扫平泾州,生擒史匡威和朱秀!”
刘承祐坐在榻上,铁青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后赞急了,刚想再劝,刘承祐摆摆手道:“彰义军地处偏远,对于我大汉江山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何况如今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此时节外生枝”
“官家”后赞怔了怔,听出刘承祐话中意思。
只是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平定藩镇反叛更重要的事。
“你附耳过来!”刘承祐朝他勾勾手指头。
后赞跪行几步,跪在绣榻旁,刘承祐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后赞精神大振,大喜道:“如此大事,的确比对付彰义军更紧要!官家圣明啊!”
刘承祐得意冷笑:“此事不可声张,待明日,你与李业、聂文进、郭允明一同入宫,朕再与你们详细商议!你回来也好,朕安排你到禁军任职,替朕掌握兵权,有你们四人助力,朕铲除逆臣便是胜券在握!
等朕掌控了朝堂,再出兵收拾彰义军不迟!”
“臣愿为官家效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