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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浩瀚学识难知解 圣人托孤意(1 / 2)

 刘迦听得破禅锋一席话,心中渐起一丝希望,但又感茫然,仿佛要救一个人的命,或是想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比登天还要难。破禅锋知他心中所想,叹道:“我说了嘛,业力就是社会惯性,就是宇宙惯性,就是一种势,你想一厢情愿地在这样一种势中改变某个环节,是不可能的。否则以佛祖之神通和慈悲,倘若能为众生改变命运,他能不做吗?说白了,超脱红尘与辗转轮回,这须得是两厢情愿的事。你想帮一个人,还得他也有主动想出离的心,这样才会有里应外合的效应,否则说啥都没用。”

刘迦的思绪渐移渐远,忽然想到林思琪,一时奇道:“当年小混元和我在一起时……”破禅锋“嗯”了一声,又道:“我从你的记忆中看到过这些。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林思琪当时命终一刻,有善缘相助,有济颠将她直接带离红尘,而非再次堕入轮回。这可是个人千生万世积累下的诸般因缘所在,复杂得很。你肯定想问为什么韩怡英没有这善缘是吧?呵呵,我还想问为什么你修行起来总比别人要笨些呢?为什么有的人修行进境神速,顿悟之下,一超直入最高境界;为什么有的人面对简单的道理,总是不明白?”

刘迦疑道:“这……修行快慢和缘份有啥系关系,总归是天赋所致……”破禅锋闻言一怔,忽然破口大骂起来:“前些日子你都不会这样想,现在为了这小女人,你居然就有这种想法?那我问你,天赋从何而来?”刘迦想了半天,似乎“天生的”、“父母给的”、“基因造成的”等等说辞,等无法回答紧跟着的下一个问题“那这些造成人天赋的东西又何而来的?”

他一时迟疑道:“这……”破禅锋叹道:“宇宙惯性从未停止过运转,不会因为你的朋友死了,这规律就因为你的情绪需要而变得特殊起来。当年那万年老妖不是对你说过一句《道德经》上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啥意思?自然规律没有人的相对情感,没有人的主观愿望,你以为骄傲的天赋,或是无情的悲哀,都是你的情绪在做怪。林思琪命终时遇善缘,和韩怡英在你如此神通之下依然毕命,是一个道理,没有本质的区别。就像大海波浪激起的两滴海水,一个落回海里,一个留在礁石上,自然而已。两件事没有好与坏、幸运与否,全由你的心而起诸多分别观念。”

刘迦对这些道理并不陌生,只是刚才过于悲哀,总希望韩怡英不是这样的命运,因此陷入思维死角。此时经破禅锋一提醒,他心中恍然,转而长叹道:“我了解你的意思。人总是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多能客观看待;但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似乎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破禅锋见他尚有落寞之情,又道:“你别把成佛看得太难了,人人都可成佛,只要他真心愿意,真心想出离红尘。佛只是一个代号,只是觉悟者的一种称谓,叫什么都没关系。觉悟者与众生并无本质的区别,迷时为众生,醒时为佛,只要你定下心来,成就是早晚的事,而且你成就得越高,越能帮助别人,何必老想不开呢?”

刘迦点点头,看着怀中的韩怡英身体渐渐僵硬苍白,长出一口气,微力透过,将其化为尘埃,随风吹走。他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玛尔斯等人已站在四周。

刘迦见众人都默然无语,忍不住叹道:“我……”玄穹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兄弟,人生虽有许多意外,但总也是各人缘法所在,韩姑娘有此劫难,也是天数,但结果未必就坏了。”刘迦奇道:“玄哥,这是怎么说?”玄穹笑道:“她应了此难,也算对过去的因缘有个了结,总比老把一些过去的包袱背在身上得好。”

刘迦心中黯然渐去,点头道:“玄哥,你说得是,她这一去,也卸掉了我心中的一块心病,不然我时常会担心要是有一天我应劫不过,谁来保护她?她现在既然撒手人世,重头再来,我反而想通了许多。”其实当他第一次知道韩怡英的前生是聆听的伙伴时,他心中对当年许多旧事便有了解脱感,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为了短暂的离别而苦恼不休,毕竟视野的开阔,让他对生命有了更多的认识,当年的偏执竟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或许有哥们儿会不屑道:“刘迦这小子变得越来越无情无义了。”非也啊,修行者与凡人的区别在于,凡人看重的情往往区限于几个人之间的男欢女爱或是哥们儿义气,修行者随着境界的提高,往往是舍小我而成就大我。所谓无情的背后,相反的是对苍生有着与我同体的有情,一种博爱,一种真实的爱心,而非咱们单纯意义上的爱情。只不过真正的觉悟者,连这种博爱的情绪也需要超越,否则难见大道。

其实就算是普通人也一样啊,你儿时所紧张、担忧的事,诸如被老师罚站、留级等等,你上大学后会在乎这些芝麻小事吗?时过境迁、境转心移,此一时、彼一时呢。

或有人哼道:“倘若修到那份上,啥感情都没了,活着有啥意思?”嗯,哥们儿啊,真修到那份上,又是另一种思维方式了,咱们别用站在山脚上的视角来判断站在山顶上的人的感受,那视角观感不同,世界的样子也是完全不同的。就像蚂蚁抬头看见人时,或许会乐道:“瞧瞧那傻瓜,长得又笨又难看,哪有咱们蚂蚁快乐?咱们做蚂蚁的,一下雨就搬一回家,常常都住新房子,多开心啊。”偶们对快乐的判断,习惯以眼、耳、鼻、舌、身、意等等六个感官为基础,也受限于这可怜的六个感官,修行者不是这样。

刘迦环顾众人,却不见了安若微,对众人问道:“咦,刚才你们还和安若微打架,那安若微现在何处去了?”临将臣在身后笑道:“那小娘们自以为了不起,被老夫一掌劈飞了。”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崔晓雨,又乐道:“这做妹妹的,可比做姐姐的有前途啊。”

前时众人被安若微诡力所逼,多数情绪失控。临将臣曾被刘迦以类似的方式扰乱过心潮,一眼即知安若微所用招数的底细所在。但两者相较,刘迦所用地藏十轮的光明正大,收放自如,且以助人认识本心为原则,点到即止;而安若微神识混乱,妖煞绝伦,惑他人之心,也乱自己之性。临将臣不愿与之相抗,站得稍远,不受其干扰。看到无趣处,遥起一掌凌空劈去,拟将她就此废掉。

没想到力到中途,却见崔晓雨双掌粘上安若微,借势避开,让临将臣大出意外。

那崔晓雨与安若微斗得甚急,正在苦恼,忽感身后大力涌至,不及细细分辨。当下以真茫互缠心法,将自己和安若微裹在一处,动念以原力搭在身后大力边缘,借着来势将两人甩向一边。临将臣未料到崔晓雨有如此本事,一时诧异之极。但见崔晓雨站立一旁,喘息连连,似为了刚才一闪之功已耗尽自身修为,方才暗道:“这小妮子的本事虽比我差得远,可应变之速,真是我从未所见,简直奇了。”却不知崔晓雨心无杂念,内中空明而导致外境纯粹,在那生死悠关处,更显其一念至专的灵性所在。

那安若微被此一惊,也立时醒转,看了看临将臣,又看了看崔晓雨,已知自己刚才失控之下,险些被临将臣顺手干掉,她心中惊怒交加,对崔晓雨骂道:“老娘没功夫与这群外道鬼混了,你要找我就来妖界吧。”说罢,闪身而去。

崔晓雨正待上前追赶,却被蓝沁从身后拉住,劝慰道:“晓雨,你姐回了妖界可是一界之尊,没人敢惹她的,你用替她担心。但你要是走了,大家伙的麻将可就不好玩了。”明正天、非所言等人虽被安若微弄得身疲意弱,全瘫在一旁,但听到蓝沁的话,却大起知己之感,禁不住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苦笑着对着崔晓雨点头示意。

林思音在安若微发疯的初时,已被白玉蟾和辛计然这两个逃命经验丰富的老鬼硬拉上,在第一时间远离现场。此时见安若微溜掉,又赶了过来,拉着崔晓雨的手,笑道:“晓雨姐,你要是走了,咱们可就不好玩了,你现在修为好厉害,我正好找你切磋呢。”

崔晓雨稍想一会儿,似觉以安若微的修为,既回妖界,该是安全第一,再看看那群人为了赌博而大现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就点头默认了。非所言从地上缓缓站起,嘿嘿两声,自嘲道:“从今而后,我除了要跟晓雨学麻将技巧外,还得跟她学学道行,否则被人这样多折腾几次,不活了也罢。”众人闻言尽皆称是,一时个个大赞晓雨文武双全、才貌俱佳,真是难得的赌友。想来赌桌上有这样一位清丽绝俗、善解人意、外加不催赌债的佳人作陪,偶偶偶……宁愿死在赌桌上了,谁还愿意回家码字儿?

刘迦听说安若微已走,来到崔晓雨身前,对她说道:“晓雨,你和大家一起最好,如果你想看你姐姐时,大可用我的占察启心轮回妖界去看看,那启心轮走中阴区甚是捷径。”崔晓雨点点头,咬着嘴唇轻声道:“是我姐伤了韩姑娘,我是她妹妹……”刘迦摇头道:“这和你无关,说起来……也和安若微没太大关系,都是我不好。”

刘迦此时心中虽然不复先前的悲苦,但也谈不上欢喜。韩怡英的死让他对无常的认知更为深刻,深刻到几乎开始怀疑自己多年修来的神通是否是真得。但另一方面,他又认同破禅锋说的一切,总觉得从前的所作所为多有岐路,走了不少的弯道。

他转头对众人淡淡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但一时又不知何去何从,却见李照夕上前说道:“师兄,咱们不如把观心院拿出来,在这儿暂时安个身,大家也算找个清静之地修行。”刘迦暗道:“这主意不错,在观心院找个房间,独自安静一下,胜过在外面世界到处乱跑。”当下不再有异议。

众人在郊外找到一处水草秀美的清静之地,李照夕将观心院彻底展开,恰如一个大家庭院,加上内中种种结构设计巧妙合理,从外面看起来只能容纳数百人的院落,实则上千上万的人都能纳得进来,且大感宽松安静。

玄穹稍稍看过之后,赞道:“李淳风一身学问,真是奇才。只是他心思都花在了机巧的探究与知识的累积上了,难免在修行实践中浪费许多时间。”说话时,他轻弹指尖,在院内布下种种树木花草,一时绿荫重重、花香阵阵,他笑道:“这样就更像一个隐士之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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