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大黄牙一连几个高跨步，着急过来，向众人乞求说：“快叫他出来吧。要是论罚，那可都是你儿子的罪！”</p>
风月终于出场，这师傅叹了口气，不得不为虎作伥，“飞雪，你身上有钱吗？”</p>
“我哪有钱？”飞雪咋着舌头回答，她笑得诡异，转身就四处问人，“都拿钱，买他这一泡屎！”</p>
众人惨不忍睹，终于明白飞鸟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想自己给钱也没用，都说没钱。大黄牙丢了块小金子，头皮发麻地给人诉苦：“我到哪办差，都是人家给我钱，怎么也没料到，今个还给人家钱！”</p>
兄妹俩个通了轮话，惟听飞鸟在里面说：“不够！”</p>
“不够！”飞雪又回来四处找钱。</p>
大黄牙没有办法，继续递交贿赂。一会功夫，他就把全身家当都递上，接下来还逼迫下面的人交钱。最后，他擦着汗大喊：“这不是要人命吗？你自己也不要自个的命？”</p>
听他这么一说，飞鸟蹲在那又是一声“唉呀”，说：“不行啦，又肚子疼！”</p>
“祖宗！我跪下求你了！”宦官都想哭了，他描述了一下宫门里的板子味和杀人头点地的事情，把哀求再生一级，这才换取飞鸟的开门而出。</p>
飞鸟出发时已经到了中午，他登临而去时依然还捂着肚子，四处喧叫：“收了人家的钱，我说什么也要撑住！”</p>
※※※</p>
飞鸟走过的这个下午，狄南堂就被放了处来。他病了。大概是为了补偿他的病，内城里特拨了一处大宅子。</p>
但他对此并不挂心，只想在日黯风紧中，尽快回家。一路上，他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是咳嗽。</p>
可一进门，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样儿。面前的地都是黑红的干血，白色的雪，黄褐的土，几处房子和墙倒得倒，塌得塌。再看，院子里哭哭闹闹一片人，一搭棚子藏着一付小棺材。上面蜡烛是沁了猪油的木条。蜡烛间挂了一张人像。像好像是自己儿子的手笔，画得既像人又像牛。</p>
恍若隔世，梦中寻不见，这那里是几天前记忆中的模样？他只投了一眼，就木木呆呆停在院子。</p>
“这是咋了？”他虽然已经知道一些，还是不由自主地问过来接她的人，而后只觉得头晕眼花。稍后，他回身送走送他回来的辖军，先按风俗给二牛上香，这才回头入屋子歇息。</p>
他把胳膊搭载飞雪身上。回身卧坐，眼睛通红地找问：“小鸟呢？”</p>
“进了宫！”龙蓝采最心疼，爬过来搂住他，靠了头在他肩膀，冒着眼泪回答他的话。狄南堂艰难地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茬，问：“昨天还没哭够？”</p>
“先躺一会。”花流霜很快收拾了个窝出来，按住丈夫的头试一下，接着叮嘱说。</p>
“让他二叔过来！”狄南堂点点头，认可花流霜的眼神说，“给我弄杯茶，口渴，又受了寒，是有些发热！”</p>
狄南良已经知道自己大哥回来了，但他有些不敢见，只当不知道。花流霜来叫他，他这才假装刚知道，但怕落了单被老大骂，没面子，便慌忙问屋子里还有谁！花流霜不理他，自己回身出他那屋子。</p>
狄南良叹了口气，在面庞表面做足冷峻，然后才起身过去。</p>
狄南堂半躺着，见他进来就让他坐。</p>
“你是商人吗？”狄南堂还没等他坐稳，便已淡淡地问他。</p>
“当然是！”狄南良拿出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答。</p>
“那你往政务上趟什么？你坐什么家主？竟然密地里新排了族谱，在家掀风作浪开了。大哥还没死呢！“狄南堂喝了一口茶，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面无表情地说。</p>
“哪家生意做大的不是家主当家？”狄南良急不服气，爱理不理但还是争论说，“家里人多了，公中私中不分，哪能做什么生意？”</p>
“你知道什么？！”狄南堂叹气说，“是不是作大哥的不能说你？你看你?！你要是做臣子呢，就不要做生意。要使做生意呢？就纯做生意！你排家谱也就是了，还要和镇上的人争什么镇庙牌位，威胁利诱，无所不用！记住，房子高了，下面就要夯得结实，树大了，根子不可不稳。你排了家谱，把大伯父他们一家怎么办？”</p>
“排呀！我说，哥，你什么意思？”狄南良不快地说。</p>
“什么意思？！你不记仇？你要是不记仇，那说明你有目的！”狄南堂不管他吃不吃火药，只是冷冷地说，“你就像是那种藏钱在家的土财主，因为不放心，拉出来一些离了自己就不能活的人，这样就不怕别人盗自己的钱。”</p>
“大哥，你别什么都管，我们可是分了的！”狄南良提醒说，“我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因你的话而改变！”</p>
“你还做大事呢？！小事你都未必办得好。我给你说，你做你的，不要将老三往里拉！还有呢，放地在打仗，你到朝廷活动了没有？”狄南良带着讽刺问。问完，他“哼哼”笑了两下，自顾自地解释说：“朝廷若支持马孟符，离得近的纲亲王就会支持你们。只要他不插手，你们很快就完全纵横塞外了。你是这么打算的，是吧？”</p>
“我什么也不说了，你给自己与被条后路吧！”狄南堂看弟弟不吭声，低头不语，便打住，喝了口茶躺下，低声说，“我带出了两个弟弟，看着你们长大，花费的心血比花费在儿子身上的多得多，好自为之！”</p>
狄南良也算挨了骂，却知道手足之情是永远断不了的天性，心中有些激动。他不自觉地想喝口茶，便拿过自己哥哥喝了一半的茶，自己一口喝尽。</p>
“老二，你再倒！”龙蓝采觉得花流霜没给狄南良茶，心里有点不踏实，连忙事后说话。</p>
刚正完，门吱呀开了，飞鸟推门而入，竟然已经回来。他换了一身衣服，还提了一包东西，但高兴非常，进屋子就大嚷：“我知道阿爸回来啦！”</p>
狄南堂坐起身，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飞雪抢先一步。飞雪好奇急了，只是问：“王宫漂亮不？”</p>
“路太远啦！”飞鸟叹了口气，缓慢地踱步，有些发愁地说，“到宫门时天已经晚了，人家就说让回来!”说完，他就到狄南堂身边问伤问病，笑得又甜又蜜。</p>
一家人却都笑不上来。他一大早起床，整整一天，连王宫都没走到。这也太让人瞠目了。飞鸟看一圈人眼神不善，连忙解释说：“我也没有办法呀，到中午了，他们吃了一顿饭，一吃吃久了！”</p>
龙蓝采起身就想打他。风月却想起那急躁的宦官，不相信地问：“他们怎么会去吃饭呢？”</p>
飞鸟乐了，轻佻地说：“他们也不是神仙，也要吃饭嘛！”</p>
大伙反复催问，乱打巴掌，这才在捂头盖脑的飞鸟那里知道真相。飞鸟在路上反复刺激大黄牙，恨得大黄牙牙根痒痒的。两人先是一人在车里，一人在路上对骂。骂了一阵，飞鸟终于掏出一包屎样的东西，说是大黄牙买的，跳车就去抹。</p>
大黄牙自然反抗。反把屎弄到飞鸟的衣服。这衣服可是国王赐的。大黄牙傻眼了，反复赔礼道歉。飞鸟也装出害怕，巴结众人不要乱吱声，而自己剥了大黄牙身上的衣服，给他们指了家好酒店，让几人歇息一下，说自己要找个地方把污痕除掉。这些人见飞鸟和大黄牙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去除屎痕，而那大黄牙又是头目，只得答应。他们本来就饿得不行，又听飞鸟说等也是闲等，不如先吃点饭，本能地觉得飞鸟有求于他们，又大嚷“尽管吃”，自然会付钱给他们，便叫上好酒好肉，安心大吃。</p>
结果自然相反。这家酒楼的背后是一家贵族，也不惧他们，扣人报官，不出钱就不让走。等飞鸟回去时，衙门有人到了。别人撇了他这个没吃讲情的，以调和方式和解。这一闹，天就晚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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