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之后。两个人立刻下保状，让李甫虎盖章。</p>
李甫虎要赶去衙门里头办过所，匆匆告辞。</p>
飞鸟和掌柜都有心采购，就喊上常子龙、谢先令一起出门。飞鸟知道自己没有掌柜的看带什么赚钱看得准，一味跟着买。掌柜心里有数。却想到长月后替飞鸟卖东西提成，一个劲地问：“你销货有门路吗？”飞鸟不知怎么想到黄皎皎的父亲，勉强凑得一处门路，嚷道：“说起来。我岳父也是买马卖马的。好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关门了没有。”</p>
掌柜非要他说是谁，说：“同行我基本上都认得。大人说说看。”</p>
飞鸟倒颇为犹豫。笑道：“小人物。”</p>
掌柜的感叹说：“前些年关中马阀就数我们东家。那时候出手的可都是口外骏马。不但不烈，还通人意。有长性，用鞭梢打下去，”嗖“地就跑，几十里跑出去，也不见喘口气。现在不行喽！”</p>
飞鸟笑道：“说起这些个马，老子兴致就起来了。此进关中，我也有养马的打算，到时尚需多多仰仗。”他看看日近晌午，拉住掌柜的去酒楼吃饭，伪称：“我是个粗人，性子直，有得罪的地方，咱们用酒解决。”</p>
掌柜的挣了半天挣不脱，就随他们进去。</p>
上了酒席，飞鸟就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说出来：“据说此镇是新镇，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商贾如云了呢？你们都是怎么知道此地的？”</p>
掌柜的笑道：“仓中还有比此镇更红火的地方呢。它们可都是州里的富人们出钱出粮建起来的。官府给他们产业，允许他们通过采课扩大规模，给地方便多。”他又说：“别地方的钱都让行会赚啦，你不通过当地行会购买，你买不到足够的量。这里不然，行会在衙门里头，不干别的，只是协助官府收税，不让人欺市罢市，登记当地商铺、商行的采状，财力，信誉。都不是行会了。是啥我也不知道。”</p>
飞鸟笑道：“有意思，那他们有没有官衔？”</p>
掌柜地摇了摇头，说：“李甫虎行柜就归官府管，每月领例钱。别的地方牲口行的行柜在生意成交之后要提钱的吧？可在这里，钱是官府的税，他敢提？如果他们办得好，官府提成发他们钱。办不好，只能得例钱。他这个行柜，他的行柜文书，都不参予生意，只为官府跑腿。你信不信？要是咱俩今儿去告他一状，明儿衙门就查他手脚，还适不适合干下去。”</p>
飞鸟问：“就没有人反对吗？”</p>
掌柜连忙说：“京城里也有专门管市场的小吏。他们也收税呀。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这儿把行会给灭了。也不能说被灭了，反正是行会变成为政府收税的了，轻来小去，他们不管你价格一样不一样，不管你会不会把人家挤破产，就给你跑腿。”他兴致勃勃地说：“咱还拿李甫虎说，咱们谈成生意，官府的事用不着咱们了吧。可在别的地方呢，你好不容易收足货物，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过所还没办好，怎么办？赶快托人。找关系，塞钱，要是还办不下来，你就等着被货窝死在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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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楼。飞鸟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看自己的父亲，他发现父亲骨子里跟自己一个颜色，根本不适合居于人下。这把军粮省下来给百姓。首先就是御史奏折要找的茬，御史会问你，朝廷给你的军粮是让你养士卒的，你干嘛用啦？你说你没招募那么多兵，那好，你干嘛还多要军粮？这在自己屯垦的地方另搞一套，又是不得了的忌讳，官体是人随便动的吗？天子可以增设，你算老几？这无形中把行会给勾决了，专门去收税。很像是多出来一种税，人家岂不说你巧立名目，横征暴敛？</p>
从这种种角度上说，阿爸和自己一样，天生就是个悍臣。他决定让谢先令评价自己的父亲。问：“你来说说，在这儿屯田的那位上将军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p>
谢先令叹道：“每每从枝末处抬头，都生出萤火之虫安敢与日月争辉之感。”</p>
常子龙却大声说：“也有不是的地方。”</p>
飞鸟朝他看去，要求说：“你说说看。”</p>
常子龙嚷道：“军屯不能占沃土，不能通商，不能设官。不能比地方更诱人。更不能让屯户把屯垦之田买去做富家翁，有自己的房子和农具；要有严格的体统。要经常训练，让他们靠战功、武艺和晋升得到富足。不然的话，军屯就成了民垦，让地方官府成了空壳。”</p>
谢先令苦笑，挖苦说：“你看看。人家常子龙怎么屯垦？”</p>
飞鸟却连连点头，说：“常子龙的垦法也有道理，却只适合太平年间。当今朝廷的兵户在短短的时间里不知去了何处，岂不是屯垦不得法？”</p>
常子龙得到肯定，脸涨得红红的，又扯开嗓门吼：“中原的军队应该比游牧人更精良。因为游牧人要为吃穿忙碌，而官府的武士却应该日夜磨砺。”</p>
飞鸟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赞同说：“此消彼长。中原更有精良的武器，统一的调度，文字记录的战例，战法，练兵方式，打不过游牧人，主要因文恬武嬉，自恃天朝，不思进取，只求芶安的太平。”</p>
常子龙绷紧嘴巴，用力地点头，激动地说：“马匹。朝廷还不会养马。你说你入关养马，带上我吧。”</p>
飞鸟惊讶地问：“你会养马？”</p>
常子龙说：“我想你也不会，我们虽然还不会，但一定能学会。”</p>
飞鸟恶狠狠地说：“中原人岂是光不会养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待马。他们以为马是畜牲。他们以为马只比猪羊跑得快。他们要马少吃快长好卖钱。他们要马不踢娇贵的人。他们要马拉重车，只有死力。”他大笑说：“马是什么？马就是长生天降临给男人的一部分，是主人的血肉。只有坚强勇敢地主人才配拥有桀骜不驯的战马。只有宽广的世界才能给马驰骋……”</p>
谢先令说：“马岂不成了一切？”</p>
飞鸟说：“当然。没有马，你的一生只能活三十岁。”</p>
谢先令笑道：“这是怎么算的？我没有马，却已经活到四十来岁啦。”</p>
飞鸟说：“你想想看，你没有马，从东部边陲走到西部边陲要长时间？你其它的岁月岂不是在打磨脚底板？”</p>
谢先令悚然说：“若不是主公提到，我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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