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阴雪沉沉。
汉国的边城通州,忽然一驾马车出现在了城中央的街道上。
拉车不是马,而是五个人。五个披头散发、浑身赤裸的男人,跪在雪地里往前爬着。驾车的是位戴着雪笠的少女。
而后街市上霎时没了人影,关门、闭窗、吹灯、卧眠,万家烟火迹绝,了无生气。
唯有城街西边的一家客栈,门口木柱从上到下依次挑起数个大红灯笼,分别写着“芦苇客栈”四个墨字,里面依旧火光通明,一片歌舞升平、喧哗欢腾的气氛。
马车缓缓驶入客栈,进去了三个人。
他们进去之后,客栈内瞬间没了人声,歌断舞休,寂静的可怕。
只有灯还亮着。
不久后,街市上又出现了七八位身高近两米,板筋横肉的虬髯大汉,光着膀子骂骂嚷嚷的也来到了客栈门口前。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行态踉跄,相互推搡着。当中的一位,怕是憋不住内急,居然扯开裤带,在门口公然的滋起了黄尿。旁边的几位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不断吹着口哨,像是在催促他快些似的。
就在这时,一位客栈内的小二,神色慌张的从里面出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说道,“各位大爷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有人在客栈内包了场子,只请了几位熟人过来,其余的贵客就不接待了。”
“不接待了?哟呵,这通州里有人翻了天了,连我黑髯帮的场子也敢包?”为首的大汉当即髭起胡须怒道,伸手一巴掌就把小二拍出数米远,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我来会会这群吃了豹子胆的龟孙子,别叫你朱大爷拧断了脑袋。”那位喝大了沿路小解的汉子啐了口吐沫,一脚踹开了客栈的大门,挺着肚子踏了进去。
结果还没有眨眼的功夫,方才的大汉便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像只孱弱的小鸡,被连人带刀一起扔到了外面。
客栈的门依旧严丝合缝的关上了,让人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惊,连忙去察看大汉的伤势。只见他的眼珠凸起,颅骨尽碎,嘴巴骇人的大张着,却没有流下一滴血来。
几位大汉相互望望,眼神里登时都冒出了火,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毕竟他们黑髯帮在通州可是第一大派,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干他卵蛋的!”领头的汉子大手一挥,这几人便纷纷抽出腰间的短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誓要将整个客栈都给推平了。
——最后出现在这条街道上的,是两位年轻人。他们穿着汗衫、卷起裤腿,一浅一深的踩在雪市间,朝着那客栈的方向走去。两人的身后牵着一只瘦小的毛驴,那小驴全身披挂貂皮大衣,蹄底下垫了几层的绸缎,却还呜呜的叫唤不迭,似乎是在抱怨这寒雪霏霏的天气。
当中的一位叫胡北,是个性急的角色,当即就不满了,哼道,“大哥,这畜生穿得比人多,背得比人少,还这么紧一步慢一步的拖沓着,真是废物东西!若不是它扯着后腿,我们早就到那芦苇客栈了。”
被他称为大哥的人本名为白夜,当即微微一笑,和声宽慰他道,“媚儿一路上替我们背了不少书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下迁就它一时吧。”
“大哥,你为什么到哪里都爱抱着本古书看,不嫌憋闷么?你看我从小大字不识,不也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过得快快活活么。”胡北不解问道。
白夜擦了擦脸上的积雪,说道,“喝酒吃饭自然用不到读书,但是其余的就不见得了。”
“哦,我知道了。大哥想平定国家、统一天下最后当皇帝,那应该是要读书,读得越多越好,哈哈。”胡北爽朗的笑出了声。
“又在胡言乱语什么,看来你的腿伤是不想好了。”那人叉叉手。
“别啊,要是把我腿骨打断,以后就没人给大哥你跑腿了。”胡北挠着头说,嘴上还挂着笑意,他知道大哥是从来不会跟自己真正动气的。
白夜见胡北求饶,知道再跟他争论也无甚意义,便半是无奈半是有趣的也笑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这段漫漫雪途走得还算是惬意。不多时,也来到了芦苇客栈的门口。
胡北见到客栈外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位大汉的尸体,无不面目扭曲,死相狰狞,赶紧附身察看他们致死的情况,有些惊讶的说道,“是星辰门的裂空掌,狗蛋他们也来了么?那可太有意思了。”
“嗯嗯。”白夜随意的应答,牵着毛驴独自往客栈后面的马棚处走去,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在意,“你先进去吧,我把媚儿安排好了,马上就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