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然到了夜的后半段,普陀寺内除了和尚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再无别的人音了。白夜形单影只,一时间又想起自己的故乡梁国,还有阳组织的兄弟姐妹来,不禁心中五味杂陈,一股酸楚难耐,险些要落下几滴泪来。如此,便愈发的没了困倦。
普陀寺毕竟是处小寺庙,白夜来回走了几圈仍旧不过瘾。他回想在梁国的时候,总是沿着雪山散步,整片整片山头的走着,每次旁边的人都走得腿脚酸麻,他都没有感觉累,那样的的散心才过瘾呢。于是他望着不远处的北邙山,心里一痒,按耐不住便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了山。
他打算只沿着这条山路散步,走乏了再沿路返回。
不过,白夜没想到的是,韩云儿此时居然在房屋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平时就是猫头鹰的习性,喜欢昼伏夜出,如今深夜在外面练习轻功,不巧正好看见白夜离开了寺庙。
“这么晚还上山干嘛,这人果然有古怪,待我跟上去看看究竟。”她这么想着,不声不响的从房瓦上跳下来,悄悄的尾随着白夜,也上了北邙山。
当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北邙山内密林遍布、莽莽榛榛,月光渺微、漠黑一片,蔓延近百里还未有绝。常有虎啸猿啼、蛇嘶豺吠,狼嚎于高丘之上,狐悲于洞穴之间,令人胆寒。
在北邙山最高的山崖——断头崖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赫然伫立于苍风冷月之间,沉默不言的俯瞰这片疮痍大陆。他同样身穿着黑衣白纹的袍服,纹理间都是佶屈聱牙的古代象形文字,后面写了一个“痽”字。
不多时,树林深处一股凉风飘过,一只白纸做的飞鸟抖索着自己的“羽毛”,悄然的降落到老者的身边,在纸鸟之上款款的、带着无限优雅的下来了一位美人,她步态婀娜、身姿曼妙,是那种一眼看去便让成熟男人足以发狂的少妇。她绾了绾鬓角的散发,露出风情万种的脸庞,笑着说,“这么晚了,鬼索先生还在此处望月,真是有闲情雅致呢。”
不过,她并没有穿着太过暴露的热衣,以此来衬托她的美好身材,依旧是披着一身如老者一样的长袍,后面写了个大大的“疫”字。
“哦,不对,现在应该要改口了。”她轻轻抿下了嘴,口吐兰香,纠正道,“应该是现任羌国曾地世袭侯爵,曾侯乙大人。”
“鸢月,多日不见,你这撩拨男人的本事却是见长啊,连我这糟老头子,都险些把持不住了呢。”鬼索感到鸢月的胸脯已经贴上了自己的驼背,不由得苦笑道。
“只怕,你还不肯要呢。”鸢月自顾自的又离远了些。
“马上我就要回羌国,统一筹备探寻修仙史。那么这继续打探修真史的事情,担子就交给你了。我想临走前,再交代你一些东西。”鬼索沉吟的说。
鸢月听闻鬼索要走,旋即冷哼道,“呵,修真史组的人可真是后妈生的,竹先生不仅从来不管不问,还不停的往外抽调人手,现在组内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人了,如何成事?”
“还可以啦。”鬼索宽慰她说,“你可知消亡史组,那几位破了小劫的元婴期高手,都死在了北地沙漠?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呢。”
“哼,我当然知道,后海不也是这样走了的么······”鸢月有些漠然的说着,稍稍收敛了方才的笑容。
后海是她曾经的搭档和丈夫,但是一百年前加入消亡史组后,随后在北地沙漠永久的失去了音讯。那是个平常的早晨,她像往日那样打坐练功,心房间却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空荡而绝望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她再也感受不到后海元婴的气息了。
鬼索也明白她的苦楚,赶紧引开了话题,从怀中取出了一堆厚重的纸张,说道,“鸢月,这是我近百年来收集的资料,全是关于修真史和三大上古之剑的,也许会对你有用。你知道的,我在修真史组已经待了四五百年,却始终没有找到修真史任何确切的内容。但我总有一种预感,就是三古剑和修真史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鸢月接过纸张,随意的翻阅着,“都是往年的东西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南方四处游荡,连北国都不常回,究竟干了些什么?”
“还不是为了寻找新的成员,组织里的人在近百年内损失了一半还多,我和竹先生自然还是要考虑到组织的未来。”鬼索缓缓的说。
“这次你去梁国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吧。我就奇怪了,培养一个大动期的修仙者都要四百余年的时间,你们为什么不挑那些有修仙基础的人,而非要从凡人中选拔呢?”鸢月收下了一摞纸张,问道。
“一个人是否有能够继承组织的能力,不仅要看他的修仙天赋,更要看他的政治天赋。竹先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鬼索回答道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改变不了‘亲凡’的倾向。”鸢月笑了。
“还有一件事,我前日收到羌国来的书信了。说在狄国内出现了关于修仙史的传闻,你这次也要留心打探。”鬼索说。
“他和李老婆子不是专门研究修仙史的么,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还得我来善后?——也罢也罢,我就能者多劳了。反正最近的线人都没用了,我也无事可做。”鸢月摇摇头笑着说。
“你将那些寻找古剑的线人都怎么样了?”鬼索回过头问。
“放心,还没有到做成人彘的地步。”
“他们,也不容易······”鬼索沉吟良久。
“别在忧心了,以前你的手段可是比我更多啊。”鸢月嗤笑了一声,双手抱于胸前,“我看你还有心事。前面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你本可以传信过来的,如今亲自出面找我,定然还有其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