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那客栈内来了一位高人,自称是谢家旁系嫡子,据说是旁系中地位最尊贵的人,兼皇家书院的夫子。这不禁让叶兴有些无语,旁系就旁系,嫡子就是嫡子,这旁系嫡子又是什么道理?!
皇家书院的可是专门给皇亲国戚们提供学习的地方,不过只让男子入内,皇家女子要想入学,必须有相应的本事,书院的夫子们也是经过重重考核,但凡能从皇家书院出来的王子皇孙,回到府中地位犹如鲤鱼跃龙门,更上一层楼。
如今皇家书院当代院长是号称宫廷第一的小黄门曹言尽,不论宫内宫外,地位超然,为人处世雷厉风行,那说明了来意的人只知道是谢家旁系,据说曾经在皇家书院论道大会上指责儒家为虱子,曾几何时名动双京,赢了一地的名声后便受到儒生们的唾弃,那之后就很少出席过盛会,最后却作了皇家书院的夫子,近些年来也没教过什么弟子,前前后后就只有北唐三皇子拿的出手,对此倾囊相授,间接的告诉世人们谢家旁系已经站队。
对于这么一个人叶兴了解的很少,关于这人的信息更多的还是以前江南文人门举行论道大会的时候听说的,他依稀记得这人精通“变法”,喜爱饮茶。其他的东西就不得而知,叶兴也不去多想,想来堂堂皇家书院夫子又是三皇子的老师,腹中才华岂止万千。
客栈内摆了一副棋局,像是老儒生嘴里那段珍珑棋局。
对于这些东西叶兴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所以只能学红萸一般站在一旁观望,那来往年轻人不断,没有一人能走出十手,最后李阿娇坐了下去。
叶兴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这位年轻夫子,这位夫子有些清秀,极爱黑衣,一盘棋连胜二十几位棋手,如今跟李阿娇对坐,显得已经是超脱俗尘,气质缥缈如仙。
叶兴第一次见到李阿娇下棋,当看到年轻夫子微闭双目气势宛如泰山崩于前而八风不动,脸上神色忽的有些古怪,心想着果然如同书上说的下棋这玩意心得静,这位年轻夫子也不是常人,什么时候看见过李阿娇纤手拿黑子眉头微锁的模样。
这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跟客栈内其他酒客一样,叶兴收敛心神之后便站立在李阿娇身后,到了关键时刻两人落一子都要思考一炷香时间。
觉得下棋更高雅的叶兴仔细扫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
阿娇姑娘这般人物被杀得丢盔卸甲,依她自信自负的性子却也只能固守,那年轻夫子却没有得理不饶人,每一步都留了三分余地。
叶兴没读过关于棋的书,但看棋局也知道阿娇姑娘不妙,想着依照李阿娇的性子,定然不会有困兽之斗,只是这样子怎么都像是那年轻夫子故意而为。
这位来自皇家书院的年轻夫子棋艺更高一筹,只是看如此光景,李阿娇也是相差无几,不然的话两人也下不了一两个时辰这么久。
越是最后那年轻夫子的棋走的似乎越臭,便是叶兴都看出来那看似定江山气势汹汹的一颗子,其实如同狗屎,险些让李阿娇两步翻了整个棋盘,一息功夫之后手中举着一颗子迟迟不落。
关于这些东西叶兴甚至没有红萸这丫鬟知道的多,她说是“公主殿下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杀的那人丢盔卸甲”。
脸上些许沉重转而替之笑容得意的李阿娇看了眼大局快定的棋局,说道:“谢公子,你那一子错了便输了。”
叶兴嘴角扯了扯。
年轻夫子一咬牙,手上那子砰然落定,满额汗水的年轻夫子抬起头看着李阿娇,恍若劫后余生道:“这一子,棋盘内没得走。”
叶兴看着那被拍进石桌的棋子,心中暗暗咂舌这功力不浅,起码又是一位高手。
不过那位年轻夫子最后还是输了。
年轻夫子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也没说什么话,围观的人也散了,只留下叶兴和李阿娇。
叶兴看着那位年轻夫子的背影,轻轻道:“他真的只是谢家旁系?”
李阿娇笑道:“谢当归,父亲谢黄芪,太子太师,门生遍布朝野,不过现如今和太子的关系撇的干净。”
叶兴神色古怪,“这种人你们不杀?”
李阿娇笑容愈发浓郁,朝皇宫方向望去,轻笑道:“谢家这么有用杀了太可惜。”
叶兴欲言又止。
李阿娇看破了年轻人的心思,缓缓说道:“谢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号称揽尽天下英才,朝堂百官八十姓谢,其弟子诸子百家皆有所学,但唯独少了兵家,因此谢家门生故吏多是文官。
谢家嫡系很少有人能参透其中道理,不过旁系却低调,像昔日只知道依山川之险而据之的川蜀一般,可是谁又能知道川蜀一场政变后徐冉修气吞六国。西蜀点燃了战火,那西楚九郡被徐冉修杀的寸草不生之后,但凡是三通鼓下去无不降者。
谢家嫡系不知内敛,谢当归连胜二十多场却故意败给了我,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新皇登基之后必定拿谢家嫡系开刀,说不定已经准备拿他们开刀了。”
叶兴听明白了,典型的尔虞我诈,给皇家立威信,只是看那谢当归似乎也是一位武夫,而且极有可能是高手。
北唐皇朝的高手多是李阿娇一人培养出来的,不像其他国家的天下正宗,譬如川蜀十门剑冢,南唐太清四宫,北唐皇朝只有一座稷下学宫,一座皇家书院。
然后便是曹言尽这般宫廷高手,地位不高,但权力极大,因此被儒生们称作小黄门,但腹中学识又让天都儒生佩服,所以他的名声还不错,称宫廷第一。
如果除却公主府,这话倒不假,整个天都除了那剑道第一的李幼孤之外便属曹言尽武力最高。
叶兴笑道:“那谢当归是来表态的?”
李阿娇带着红萸转身朝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言语极其自信,“那谢家旁系深谙内敛知道,谢当归更是法家第一,他知道谢家迟早会被新皇帝拿来立威,所以谢黄芪这一脉近日里有辞官的,有请求到苦寒之地的,这树还没倒猢狲就散了。”
叶兴静默不语,他并不是很喜欢勾心斗角。
李阿娇停住身子转身瞥了眼叶兴背后的剑匣,笑着问道:“你不是想练剑吗?要不要我将送你到李幼孤那里?”
叶兴清楚李阿娇的脾气,摇了摇头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