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材健硕,一身军绿色的棉袄沾了些许污泥,开了几处口子,露出点点棉絮。待他跑到近前,雍澈方想起是谁,赶忙向他喊道:“李兄弟!”
那人听见止步回头,见了二人仓促道:“原来是雍兄弟郭兄弟…你们…你们在这正好,快去里面救史鹏举,我回学校叫人!”
郭心阳也已认出,此人正是陆军学堂的李谟贤,早先在会宾楼与史鹏举同有一面之缘。他见李谟贤丢下朋友自己逃跑,心中颇为不齿,却也不由多想,只皱眉道:“怎么回事?对头多少人?操啥家伙?”
李谟贤回身道:“本来好好的,鹏举和人一语不合动起手来,人家也没操家伙,只是人多…”
“人多是多少个?”
“七八个…个,反正不少,我这就回去叫人。”
“站住!”郭心阳喝道,“等你叫来了人,史鹏举早被人打死了!”
雍澈叹了一声,抢步冲进巷子。郭心阳冷哼一声,也跟了进去。
那是雍澈熟悉的一幕,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强自站在人群之中,虽早无还手之力,还是任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兀自挺立。
雍澈刚要上前搭手,却见酒未醒透的郭心阳红着眼伸手摸到了腰际。雍澈赶忙按住,“你疯了!只是街头地痞,干嘛动杀心!”
他见李谟贤也磨蹭着过来,便喝道:“李兄,你就在这,看住心阳便好,我去救鹏举!”
没有人,也没有七八人,六个市井无赖在雍澈二十一招游身八卦掌后尽皆倒地。
雍澈扶住靠在墙上的史鹏举,关切道:“怎么样,多大的仇怨,打的这么狠?”
郭心阳也向李谟贤挖苦道:“李兄,你说有人,可能跑了两三个,要不要我去追一追?”
李谟贤尴尬道:“不必不必,穷寇莫追…”
雍澈下手素有分寸,被击倒的六个地痞先后起身跑得远了,史鹏举这才瘫坐在地,“真丢人,区区几个蟊贼,怎是我史二郎的对手!只是他们扬沙子下黑手,背后偷袭,我才着了道!”说到这里,他横了李谟贤一眼,却未发一言。
郭心阳点了支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一根,悠悠问道:“因为啥啊?你一个吃军饷的,跟他们叫什么劲?”
史鹏举抓了一把雪抹了抹脸上的血污,“他们是金三疤手底下的混子…”
“早些年在东门菜场卖猪肉的金三疤?”雍澈问道。
“就是他。”史鹏举哼道,“子澄你是好学生,江湖上的事不知道…”
郭心阳讥笑道:“他已当了许久的青武协会长,江湖上的事最该知道!”
史李二人听了都是一惊,虽见雍澈这儒雅的少年三拳两脚打跑六个流氓,可也未曾料想他就是当今青武协的会长。
史鹏举苦笑道:“子澄当了这会长,好也不好,你人太正,不明白这江湖上的埋汰事儿!”
经他一说,众人方知那卖猪肉的金三疤早年卖肉赌气犯过命案,赶上大赦,蹲了十多年大狱便放了出来。打那以后这金三疤肉也不卖了,索性破罐破摔,在街面上耍横白吃白喝。旁人都知他不仅割肉利索,更是个杀过人的,哪个不怕?也都不和他纠缠。没几年收了几十个弟,扫平了四平街以南内城的一片地界。又因他善于打点官家,巡警从不寻他麻烦,所以愈发的横行无忌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