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起先不敢插嘴,这时见土屋少佐在厅中来回踱步,才壮着胆子低声道:“土屋老弟,杀他雍老二事,可别漏掉了大鱼啊…”
土屋停步看了看县长,缓缓咧嘴笑道:“县长还是忠诚的!你不知道,我已派了一个侦察队,一早循着进山送药的车队,悄悄跟着他们去找大鱼,我们在这等着消息,一定一打尽!”
厅中传出二人的笑声,县城的老街上发出一声枪响。(看啦又看小说网)
枪响过后,县城里的百姓开始低语。原来雍家老二明里给日本人当差,实际上帮着山里的游击队,过去的种种误解至此消弭,燕怡堂一门忠孝仁义的故事就此接续。
眼见雍继礼殒命,耳听街坊乡里称赞,混迹人群中的雍澈轻轻压低斗笠,独自离去,悄悄走回这几日秘密暂居的民宅院。
院门虚掩,并无人声,雍澈许是太过兴奋而不曾留意这些反常迹象。他刚推门进院,便听见一记破空之音,身子倏地闪躲,却终究未躲过这件暗器。
那是一根一尺半长的钢针,形制像极了城里的阿姨们打毛衣的长针,只是这针尖更加锐利,刺穿自己的肩胛,将他整个人钉在身后的土墙上。
雍澈忍痛拔出长针,循着针的来处抛还回去。
坐在院中石凳上的人稳稳接住,摇了摇头,操着南方口音叹道:“雍公子,当年你自废武功,十年来虽勤加苦练,却还是不及从前了。”
只见那人花白头发,满脸皱纹,一身短褂罩着瘦骨嶙峋的身子,却偏偏戴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
雍澈抬手挥指,止住肩伤流血,皱眉道:“徐大人别来无恙…”
老人苦笑道:“公子尚在人世,敝人不便先走。”
雍澈摘下斗笠挂在院门上,看着眼前这位当年叱咤一时的国府参事、驻奉专员,摇头道:“当年徐大人吞药假死,是我大意了。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阻拦那黑毛狐狸捅你一剑。”
早该不在人世的徐垄屏长叹一声,“公子宅心仁厚,不忍损我遗骸,却平添了徐某十年苦楚…”
雍澈平静的望着他,淡然道:“徐大人得我燕怡堂绝学,兼有济世大才,十年前经斗姆宫一难后,本该劫后重生,一心向善,为何今日又来此间寻我?”
徐垄屏冷笑,“十年倏然而过,沧海桑田,山河巨变,都与我再无干系。我委身雍继福门中,装聋作哑扮作仆役,便是在等雍公子回来。”
“大人执念太深,抛得下苦心孤诣谋来的一场富贵,却放不过一个的郎中…”
徐垄屏苦笑道:“败于你手,坏了大事,我已于上峰无用,何谈富贵?好在,我终于还是等到了公子。我知道,你定会回到这原点,了却族中之事…”
雍澈摇头道:“虽然大人谋事不成,可我雍澈螳臂当车,也未能挡住历史车轮碾过岁月。了却得了一姓之事,却无力解百姓之苦…”
徐垄屏缓缓起身,神色淡然,“既然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又都回天无力,不如就在此间寻你我二人的了结吧!”
雍澈见他双手各持一根钢针,寒光耀目,不由一问:“徐大人对我雍澈尚不忍用毒,这院内的旁人定无性命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