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十二两？！”隼爷险些跳脚骂娘。就这么三两个见不到丁点荤腥油水的素碟，加上一壶能数清有几片茶叶的茶水，居然要一十二两银子？“为什么没有回报？！帮里的规矩你不知道？”
“隼爷，不是小的不报，是您说左右不过一顿饭的花销，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打扰您休息……”手下满心委屈。
“可——”隼爷气结，他能怎么说？难道他能坦白自己低估了玉声馆的黑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富有？
“怎么？嫌贵？这位大侠——”小絮儿斜着水灵的大眼睛瞥向隼爷，俏生生的小脸上毫无遮掩的轻蔑之意让她口中那有意拉了长音的“大侠”两字听起来很是刺耳，“可是您自己吩咐手下教我们准备几样别致些的小菜。这几样在我们玉声馆都能称‘别致’的小菜，收您一十二两难道不应该么？”
“看来一千两的确是少了些。”隼爷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理会小絮儿的讥讽，咬牙挤出一丝笑意对香娘道，“那就再加点吧。”
于是又有两个同样沉甸甸的箱子来到人前。
看着那两只多出来的箱子，隼爷的心里还滴血。他本来已经想好自己要如何昧下这些银子，甚至都已经与手下统一了回去交差时的口风。谁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可就算是心里滴血，他也不敢不拿出来。上头交代的事情总归是要办的。办不办的成是一码事，怎么办的又是一码事。若是让上头知道他曾打算偷偷昧下用来办事的三千两银子，被生剥头皮都算是轻罚。
“三千两，现在那条规矩是否可以临时改一改了？”
“临时么？”香娘抿嘴轻笑地看了眼叶青衫，“你说呢？这位小郎君。这银子我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我？”叶青衫有些意外，他不明白香娘怎么会突然问到自己头上，这样做会不会偏袒的太明显，也很没有道理？
叶青衫本能地对这份无缘无故的好意生出警惕。
无事献殷勤通常都意味着麻烦也会随之而来，如果对你这样做的人和雨楼有些直接的关系，甚至根本就来自雨楼的话，那么麻烦一定不会小到哪去。
“把其中一只箱子换成银票给我的话，临时改一下也未尝不可。”叶青衫眯着眼睛看向香娘，他想试试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至于隼爷和他的手下，叶青衫已经不大担心了。
在一只羊的手底下做事，猛虎和恶狼也会慢慢变成猥琐的老鼠。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是虎狼，而是一群贪婪而奸猾的兀鹫，就算有着不输给虎狼的利爪，还多出了虎狼没有的双翼，也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虎狼的。
难怪那七把剑要一直指着自己直到隼爷出现。
因为他们的首领缺乏掌控局面的自信，所以才要虚张声势。
自信的人，不需要时刻用兵器来彰显实力的强大，更不需要躲在暗处监视目标的动静。
一个自以为是的首领，一群缺少自信贪生怕死的手下，这样的组合还留不下叶青衫。
“小絮儿，让人将箱子抬去账房，再领些银票交予这位小郎君。”香娘闻言，不知为何竟笑得花枝乱颤，喘着粗气扶着丫鬟的肩膀吩咐道，“一只箱子太少，毕竟一会儿要打生打死的是人家不是咱们。就给他两只好了。”
香娘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可隼爷却很紧张。
香娘太爽快，叶青衫又太镇定。这很不寻常，就好像他们两边早就商量好了给自己下套一般。可隼爷肯定这不可能。就算香娘爱财，她男人田子渊也不至于下三滥到为了几千两银子做出这种事。
“怎么办？”隼爷眉头深锁犹豫难决。
“喂，楼下的，你们到底打是不打？咱们大家伙儿可以放着美人不理等着看你们的热闹，你们要是不打就赶紧收场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还什么隼爷？就这怂包样子，小雀儿还差不多！”有仗着自己家世显赫背景深厚的客人推开花窗，一边高声奚落一边从楼上扔出只碟子。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好就落在隼爷的脚边，碎瓷在客人们的哄笑声中四下飞溅，将隼爷的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滚烫。
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不出手也要出手了。要是因为担心雨楼和叶青衫之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勾当而罢手，不提自己回去会受到何等骇人的刑罚，单说自己这么些好手被对方一个人吓退，就足以让自己从此无颜在涂州立足。
“东西交出来！”隼爷终于下定决心撕破脸皮咬牙狠声道。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罢休？”叶青衫苦笑摇头。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交了？”隼爷目光一凛，合起手中折扇用力一指，“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