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衡的父亲是苏雯的舅舅,也就是苏雯母亲的弟弟。这层关系不难理解,只是还有些害怕。苏雯见过舅舅,在每年的春节,舅舅都会上门拜访,带着舅妈,却唯独没有余衡。苏雯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哥,但只闻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如今难免生疏,但好在一顿甜品拉近了些许两人的距离。
至于害怕的是什么?她和舅舅、舅妈,依旧生疏,甚至在见面前已经拟好了礼貌性的问语,毕竟每年只有一个春节。
站在敞开的木门前,苏雯打量着眼前映出天花吊灯的木地板,纹理清晰的落在瞳孔之中。她没有走进去,而余衡已经帮她提着行李一甩鞋子消失在了客厅。
有些尴尬,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白鞋,又看了看排放整齐的鞋柜,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妇人围着围裙从厨房小跑出来,看见苏雯略显窘迫的模样,立刻朝着房间的方向大喊,“余衡,你干的是什么事?不知道给你妹妹拿双拖鞋吗?”
余衡也是立刻作出了回应,“拖鞋就在柜子里,不知道自己拿吗?”
苏雯无奈,自己初来乍到,就像回自己家了一般去翻柜子,虽说柜子里放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给人看到,总会觉得自己没有礼貌。但奈何余衡好像不懂这道理,还认为是自己懒。
妇人张口就要骂,但苏雯适逢其时的乖巧说道:“舅妈好。”
余母一听,才想起自己倒是把侄女晾在了一旁,连忙在鞋柜里翻出一双女式的拖鞋,说道:“余衡这小子就这样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余衡在房间里听到了自己的母亲在说自己坏话,探出头来,“嘿,别说的我跟小孩子一样。”
苏雯笑,心想,你本来就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在大人的眼里,我们都是小孩子。
余母领着苏雯来到了叶岷旁边的房间,说:“你以后就住这里吧!自己看下缺点什么,和舅妈说就可以。”
苏雯点头,又礼貌的说了句,“谢谢舅妈。”
余母笑了笑,说了一句“乖孩子”便转身离开又进了厨房,想来是在准备晚饭。
此时,夕阳西下,房间窗户刚好对着光的方向,火烧一般的云彩闯入眼中。拉开窗户,是高处清新的空气。可惜脑袋不能伸出去,因为有防盗网的原因,这让苏雯有些叹息。因为夕阳的反方向,应该是月亮,模糊不清的月亮。她突然想看看被夕阳笼罩着的月亮,在高处看,那朦胧的美色一定会变得很是清晰。
看不到傍晚的月亮,她只好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到了房间里。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客房。只不过,当她将这客房的每个角落收入眼中之时,心中便是涌上一股感激之意。虽然床是旧的,但书柜、床头柜、书桌、还有一张梳妆台都是崭新的,有的地方甚至标签纸都没有完全撕掉。还有那在床上被子、枕头,甚至床单,都是粉红色的,很显然,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眼角有泪。她受不了别人莫名其妙的好。对于她来说,这些有心的布置和耗费钱财的家具,就是莫名其妙的。明明自己和舅舅、舅妈每年才见一次,却值得他们为了自己大费周章。此时此刻,先前的那些害怕,也是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孩子心善,也单纯,只认得他人对自己所好,看不见好的背后是些什么。但这样也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也是孩子所拥有的大人所不拥有的真性情。
她将行李提了进来,将衣物、学习用具、生活用品摆放整齐。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房间看上去依然空荡,特别是书柜和梳妆台。她没有把家里的书带来,至于说化妆品,除了冬天的一瓶面霜,再无其它。
她有点倦了,本来今天在车上就倦了。坐在床上,有点想要躺下去。但一想到这是别人家里,又不敢像在自己家那般,不顾姿态的在床上酣睡。终究是有些陌生,还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变得熟悉。
不知何时,房间门口多了一道身影,随即,话语传进来:“小雯,这房间还习惯吗?”
苏雯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抬头看向门口。余父站在那,刚回来,西装还没换下,手上精致名表的碎钻石有些刺眼。
苏雯的舅舅是商人,在很久之前,苏雯的母亲就曾告诉过苏雯。还记得,母亲每每好父亲闹别扭,就会拿出舅舅来和父亲作比较,说父亲白忙活一辈子也不如舅舅十分之一能耐。苏雯不悦,便会说父亲虽然没有舅舅有本事,但也是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话没有道理,却是真心。其实她想说的是,不管一个人怎么样,是好是坏,有本事或者没本事,只要是自己爱的,就是最好的。可惜,年少时语言组织能力差,只能模棱两可。
距离苏雯上一次见到余父已经有半年之久,那时候春节,余父也是这般打扮,不过手上的表应该是换了。苏雯感叹钻石耀眼,却也不忘回答:“习惯。谢谢舅舅您了。”
余父没笑,但语气温和,“果然是个乖巧的女孩。”
苏雯咧嘴,算是接受了称赞。
“出来吧!吃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