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舒望晴没来由地听见了这样一声熟悉的示警。
她来不及多想,危险已经当头降临。千钧一发之际,舒望晴将将拉着安夏和另外一名北夷少女跳出所乘的大车厢轿。
她们三人刚刚跃出大车,还未落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枚如桌面那样大小的巨石被远处的投石机投来,正正砸在她们原先待着的车厢上,立刻将车厢击得粉碎。一时间木屑碎片四处散落,一枚碎片从舒望晴面上擦过,生生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舒望晴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她知道,能给出这样雷霆一击的敌人,多半还有后手。
果然,只见羽箭嗖嗖射到,原本护卫在安夏车驾旁的侍从们纷纷中箭落马。舒望晴带着另外两人,则拼命往道路的另一边避去。
安夏适才被舒望晴带着跃出,落地的时候,崴了左脚脚腕,此刻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地紧随着舒望晴向前疾奔。
另一名北夷小侍女那娅则挡在安夏身后。
三人瞬息之间,已经来到路旁。官道边生长着一排低矮的灌木,可以为三人提供暂避容身之所。
就在舒望晴紧拉着安夏的手,就要奔进灌木丛的时候,那娅“啊”的一声惊叫,往安夏身上一扑。
“那娅!”安夏一声惊叫,回身就去查看那北夷少女的情形。
舒望晴见情势危急,不得不也跟着回头,用最大的力气,先将两人一起都拖进灌木丛。
就是这么顿了一顿,舒望晴只觉得左肩后头一凉。
安夏的叫声惶急无比,“师父!”
一枚明晃晃的羽箭从她左肩贯入,深入数寸。
舒望晴却完全不觉得疼,径直反手将那羽箭拔了出来,随手掷在一边。
安夏看得目瞪口呆,但见舒望晴无事,甚至连血都没流几滴,总也放了心。
她们两人一起去看那娅的伤势。这名北夷少女才是真正受了重伤的那个,一枚羽箭正正地插在她后心。
安夏含着泪要去为那娅拔箭,舒望晴却赶紧拦,“不能拔,一拔就死!”
“不拔呢?”安夏问。
“不拔……”
不拔……也死。
安夏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一时忍不住,登时放声大哭起来。那娅就在她的哭声中,一点点失去了生机。
舒望晴却冷然厉喝,“安夏,现下不是哭的时候!”
她抬手拉起安夏,带着她就往灌木丛的另一边移动。即便在灌木丛中,还始终有稀稀疏疏的箭枝射到。看来追兵还未失去她们的踪迹,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些偷袭她们的敌人始终都用投石、箭枝这样远程攻击的武器。迄今为止,还并无一个敌人露面。
安夏满心悲恸,跟在舒望晴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灌木丛中疾奔。
她耳力很好,听见远处有一大片蹄声惊天动地而来。北夷人向来有听音辨马的能耐,安夏听出疾奔到此的马队中,正混着萧怀瑾座下那匹神骏,她不由得激动不已,转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大声道:“师父,师父——”
她欣喜地喊,“皇上来了,皇上来救咱们了!”
再转头,安夏眼中立即透出无限惊恐,她正见到舒望晴肩上的伤口好像是突然炸裂了一样,白衣上绽放出一朵耀眼无比的血花。
舒望晴听见了安夏的呼声。
在听见萧怀瑾的称呼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在深窑里煅烧出来的瓷器,没有血肉,心肠俱是冷的。
连她受了伤,也好似只是瓷器上被磕了一处,虽有损伤,可是却不流血,无伤大雅。
可一旦安夏呼出了那一声,舒望晴只觉得心底一动,陡然间,温度突然回到她体内,血液开始流动,心底开始会痛,而她肩上早先那处伤处却再也不受控制,突地一下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