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阳台上种的花,叶子上长虫的时候,奶奶就会拿出来喷一喷,可以杀死叶子上边的虫子,让花健健康康地长大。”倪儿说。
“我走过的地方,树叶上都没见过虫。”我说。
“那太神奇了吧,居然有不长虫的植物。”倪儿说。
倪儿说,她是同爷爷奶奶到山上来行茶事的,行完茶事下山的路上就会到汇茶坊停留片刻,汇茶坊里提供的茶汤特别甘洌,好喝的不得了。
后来,倪儿每次跟着爷爷奶奶上山,都会到汇茶坊来坐一坐,实际上就是她爷爷奶奶在堂内坐坐歇口气,她就跑到后院来找我玩。
让我觉得很奇怪的是,倪儿居然觉得植物都会长虫,可我从来没见过,可是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啊,怎么会这么大的差别呢?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见到的世界跟其他人见到的世界会有些不一样。又或者,很多人见到的世界相互之间本来就不同。
有一次,我拉着倪儿的手,说:“我带你去竹林里玩,那里边的竹子又高又大,还很绿,都没有虫子。”
“真的都没有虫子吗?我都不敢相信。”倪儿说。
“我带你去我经常去的地方。”我说。
我们俩就这么手牵着手从偏门跑出后院,沿着我平时玩耍的小路,听着流水叮咚去寻找那一条涓涓小溪。
刚开始,一路上竹影婆娑,阳光窸窸窣窣地洒在石板路上,倪儿见到那场景又惊又喜,兴奋地赞叹了一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平时出去都有好多人,看不到人的地方又不敢去。”
“这就是我每天都会走的路。”我说。
“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来吗?”倪儿问。
“没有其他人,就只有我走这条路。”我说。
走出很远,天变得阴沉起来,风也哗啦啦地吹,竹子就开始疯狂的摇摆,竹叶也被狂风卷得纷飞乱落了一地。踏着竹叶铺成的小道,依旧听着流水叮咚,伴随着竹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织就交响乐曲,缠绵悱恻。
倪儿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紧紧抓住我的斗篷,颤颤巍巍地贴着我走,还说:“刚刚还有太阳的,这里怎么这么黑。”
“这里没有太阳起落,是因为你刚刚看到了强光,突然光线弱了,就有些不适应,习惯就好了。”我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倪儿把我抓得越来越紧。
“是的。”我说。
“这里边会不会有奇怪的东西?”倪儿靠近我耳边,问道。
继续往前走着,小溪流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溪水拍在石壁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竹林里,久久徘徊不忍离去。从我会走路到这之前,都是我一个人来这里,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觉得这一切都很自然。
“没有。”我说。
“真的没有吗?这跟电视里的恐怖片特效太像了。”倪儿说道。
倪儿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几乎不看电视,电视里的东西都太奇怪了,那些人和事发生得根本不符合人的意愿,全都是不可扭转的命理程序。
“你经常看恐怖片吗?”我问。
“就是跟我哥个看过几次,吓得我晚上都不敢回屋睡觉。”倪儿说。
一阵疾风吹过来的时候,头顶的枝条呜啦啦响彻云霄,光线的确很暗,除了能看见眼前的路,远处的情景根本看不清楚。不过,没在视线范围内的东西,看不清很正常。可倪儿不知怎么的,“哇”的一声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怎么都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