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皱了皱眉,甩手将剩下的酒水泼在他的脸上:“平日教别人守规矩,最没规矩的就是你。滚开!”
康公公挥了挥手,卢庆植被两名禁卫驾了出去,没有再挣扎,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太子,沉默而行。
“这酒啊,有两种。”康公公看罢了笑话,慢悠悠地拈起酒壶,踱着方步来到太子面前,低眉顺眼地做出了倒酒的姿势来。太子冷笑着望向他,手里却不动作。他撇了撇嘴,继续用那公鸭一般的嗓音说道:“一种叫敬酒,一种叫罚酒。别人请你那是敬酒,逼你就是罚酒了。不知殿下喜欢哪一种?”
太子将酒盏哐啷一声扔在地上,冷笑道:“哪一种都不喜欢。叫你新主子来,除非有他在本宫面前亲自斟酒践行,否则本宫是不会喝的。”
“啧啧,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您自找的。”康公公冷笑一声,朝后面挥了挥手。四名带刀的侍卫将太子团团围住,一名小内侍将扔到地上的酒杯拾起来,用衣袖擦了擦,重新为他斟上了酒。太子嫌恶地看着那只杯子,又望了望他,冷笑道:“欺君犯上,你就不怕凌迟处死?你以为给我喝了这杯酒,还能活的成?”
小内侍手抖得厉害,眼角发红,几乎快哭了。然而他还是低低喊了一声“冒犯了”便走上前来,几个兵士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行动,又有一个人捏住他的下巴,脸却望向别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东宫的几个内侍都被控制得死死的,除了吓得目光呆滞的,偶尔几个破口大骂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一刀割了喉。血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骚气和血的腥臭味。太子挣扎了几下:“放开,我自己来!”
兵士们不由自主地放开了他,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轻蔑地望着康公公:“你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就喝。怎样?”
康公公嘿然一笑:“老奴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就跟蝼蚁一样,什么人没跪过,给您跪得还少了?”他毫不犹豫地跪下来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时还是那副神情,示意着太子到时候了。太子哈哈大笑,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也别想当主子。”
“殿下见笑了,奴才只能当奴才,但是至少可以选跟着哪些人当奴才。可是有些人,连蝼蚁都当不成。”康公公掸了掸衣袍站起身来,太子端着酒杯,背转过身去,抬手至唇边。他松了口气,心底突然有些怅惘,也不知是释然还是惋惜。费了这么半天劲,总算是完成了任务,怎教他不欣喜。
“丽妃娘娘驾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听到这句话,康公公连忙转过身望向宫门。十几盏提灯一字排开,来人都穿着红色和紫色内侍的服饰,尽头一架肩舆缓缓而来,康公公和手下连忙跪下迎接,并没有注意到这声号令其实中气十足,并不像内侍喊出来的。肩舆缓缓行进着,丽妃并没有说话,一旁款款步出一名紫衣少女,见到康公公面上现出梨涡浅笑,说话却毫不客气:“康公公这么久没回去复命,丽妃娘娘来看看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办成呢?”
康公公认得这个女子,正是丽妃的侄女,也是与太子从未同房的良娣夏柔嫣。他有些讶异,却没有表示出来,只是请罪道:“娘娘恕罪。”
夏柔嫣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没用的老东西,眼快瞎了耳快聋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姨妈是怎么看上你的。滚一边儿去,丽妃娘娘要跟太子殿下说话。”康公公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退了两步,夏柔嫣做势欲打:“听不听的懂人说话?让你滚墙那边儿去!还有你们都一样,快去!”她蛮横地指着康公公身边的带刀侍卫,侍卫们看康公公如此做了,只好也照着她的话做。
太子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着丽妃的步辇缓缓来到他面前,他这才注意到步辇上面坐的是两个人。丽妃低头坐在上面,闷闷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一个侍女紧紧扶着她的肩膀,好像怕她坐不住掉下来一样,那人是夏良娣的贴身侍女宁悦。众人没有注意到丽妃的异样,是因为夏柔嫣太过嚣张,掩去了她的光芒,而走得近了,却能清楚地看着来人已经昏迷的事实。太子把玩着手里的酒盏,看好戏一般的似笑非笑。
十几个内侍看似无意地走到康公公和禁军的前面,距离他们大约有二十步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夏柔嫣面露冷笑,挥了挥手,那些内侍们突然一把扯脱身上的衣服,露出御林军的服饰和弓箭来。康公公吓得躲到禁军后面,一声“你想造反”还没说出口,就被强弓射了个对穿。禁军兵士们顿时大乱,纷纷抽刀上前,然而第一轮还没扑上来就被弓弩射倒在地。后排的禁军兵士们不畏死地冲了上来,这些太子亲卫的御林军兵士们也抽出佩刀与他们搏斗起来,一面后退一面把太子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