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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宋微行尸走肉一般跟着‘贵老’穿过黑黢黢的地洞,走了一条跟来时截然不同的路,最后却巧妙的回到了他们仨下来时的那个小院,那处水缸。

宋微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年幼时先生曾教过的九宫八卦阵:“这阵法是由卧龙先生传下来,我父亲根据实际使用情况,多加修改后演化出来的,主要是行军打仗时用。微儿,你、罢了,难保你未来会用上,我与你画一遍,你且看好。”

‘贵老’带他们走过的路十分巧合的与先生当年的笔触完全重合。

而教宋微识文断字、权术捭阖的人,同样姓贵,与‘贵老’和贵公公的名讳只有一字之差——贵不凡。

月色下,整座村子依然死寂的宛若一排排长得像房子的坟冢,压得宋微几乎喘不过气来。

‘贵老’站在村口,目送她和大众脸男人离开。

‘贵老’的上嘴唇缺了半边,脸上还爬满可怖的烧伤痕迹,但他毫不在意,洒脱的从腰后抽出烟杆子,添了些烟丝进去,用火折子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猩红的光点在皑皑白雪上一明一暗,直到宋微走出大老远,依然能感觉到那摄人视线的存在。

宋微想着‘贵老’的身份,完全没搭理带路男人对她哭红眼眶的评价:“这就被说哭了,真给你表哥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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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将自己在小村里所闻所见带回去的时候,陈闻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贵老将军没死?!”

“看起来……是的。”宋微眼眶微红,坐在师父屋子的角落里,低垂着脑袋,缓缓调整情绪。这一趟回来,她像是完全丢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透着浓浓的自我怀疑。

——她担心自己拼尽全力,也没法给兄弟们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陈闻之披裹着被子,重新生起屋里的炭盆。他们买不起上好的银丝炭,用的是普通煤,烧起来后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刺鼻的气息,必须开了窗通了风才能好些。

陈闻之蹲在炭盆边,纵然心理无比想知道贵老将军的消息,却没有主动开口提问,而是安静地等徒儿舒缓情绪。

宋微今晚这么一出城一回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如今寅时已过去大半,快要到她当值的时间了。

宋微如今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她心里有谱,就算再难过也不能误了差事,因此,她只是丧气了片刻就重新抬起头来。

即便如此,她眼角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

宋微胡乱的用手背一抹,长话短说:“贵老给那村子地道的布局是先生曾教过的九宫八卦阵。他先是发现我在记路,告诉我这路记下来也没用,下一次就不是这条了。但从王二娘屋子出来后,他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带我走了另一条通路,将九宫八卦阵的最核心道路完整走全。”

这样的话,宋微只要耐心琢磨十天半个月,就能在心里复原那村子的布局。到时她心中有阵,无论道路如何变化,万变都不离其宗。

陈闻之思索着说:“微儿,我只教会了你武功,你的捭阖纵横之术皆师承不凡大师,而不凡大师幼年时又是被贵老将军亲手教养的——处理问题时,什么时候该留心、什么时候该松手,你和不凡大师可以说是师出同源。老将军何等眼力,一打照面发现你的行为处事与不凡大师相似,随手于你行个方便,也在情理之中。”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贵老将军居然没死,这对不慕和不凡来说,都是大好事。”

宋微昂着头听师父说完,眼泪总算完全止住。

风从开了半扇的窗户刮进来,将她的发丝吹得散乱一团。同时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身穿一身夜行衣的姑娘似乎与墙角的阴影融为一体,却又似乎独立于阴影中。殊不知,在陈闻之看来,她就是这阴霾邺都里唯一的光。

眼看着时候不早,宋微回房洗澡换衣服。她卯时不到就得去当值,时间可以说得上有些紧迫。

至于王二娘话语中提醒她的东西,她得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街口开包子铺的李掌柜家里探寻一番。

宋微预感,那将会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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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无人的小村口,贵老将军幕天席地的抽了烟,将烟灰随意倾倒在雪上。他年纪大了,比年轻率兵打仗时瘦了许多,但肩膀还是非常宽厚。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想着那学了贵不凡一身本事的女娃娃,整个人透着股说不清的萧条落寞。

最后他还是回了村子,在雪地上留下一条孤寂的脚印。

贵老将军没有再去看关押着的王二娘。等天亮了,她就该被送到太子面前,到时要杀要剐,跟他无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宋微。

那个师承他家老二的女娃娃,到底看没看出这些地道的布局?

哎,也不知道不凡现在怎么样了。

贵老已经有十六年没见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无欲无求,如今不过是苟活着不愿咽气而已。哪想到,宋微那一身与贵不凡如出一辙的处事方法勾起他心底最深沉的父爱,让他发觉自己还活着,还是个人。

可这又能如何,他当年没能救下不慕,眼睁睁看着他受了宫刑,又愧对不凡……

两个儿子还不如当他死了算了。

至于宋微这个女娃娃,她表面看似效忠太子,却明显生有反骨,到底年级小,掩饰的不够到位。

就在贵老将军慢吞吞的在床边脱了棉鞋,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他赤脚踩在地上,蹲下身,在床底下摩挲片刻,拿出一块明显是用了劲力才能捏紧实的土团。

上面有炭笔写下的字——‘求,救,她。’

这块土团正好压在阵眼上,才能被他这么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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