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就算我一生常在你左右,你也不会看见我。”
他说:“对你来说,我将会像是空气一样。难以缺少,但也无法看到。”
我看着高雄。我也沉默不语。
他说:“但是,没关系。心心。”
他说:“我不用你看到。我只是希望在你艰于呼吸的时候,能满足你对空气的需要,让你重新感觉,拥有力量。”
我看着高雄,泪光盈盈。
高雄说:“这是我的宿命。看到你这样在我面前流眼泪,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说:“我们之间,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三)
“柴老师给你买的车票已经订好了吗?”汪指导问。
你点头。你把车票递给他看。
汪指导看着上面的日期和车次,心沉重得就像灌满了水银。
他说:“你脸色还是这么不好,嘴唇都不再是红色的了。这样子,真的能一个人走吗?还是我请假去送你吧。”
你摇头。你说:“我能自己回去的,大家真的不用麻烦了。”
汪指导说:“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还是很痛吗?”
你说:“有时候厉害一点,有时候还好。”
汪指导低了一会儿头。他说:“新来的老师今天来我这儿报到了。”
你说:“你们也会合作得很好的。就像我们在一起一样。”
你说:“他已经结婚了,没我这么能惹麻烦,不会让你老是操心。”
汪指导的眼圈红了。他说:“哪有。你没给我添过什么麻烦。”
汪指导说:“你是不可取代的。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助手。从你身上,我学习到很多。”
你笑笑。你说:“这些表扬,留到我追悼会上致辞时说吧。”
汪指导说:“别多想。你回去好好休养,你这么年轻,身体底子也好,你会康复的。”
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你感到剧烈的疼痛,你一下子就趴伏在了桌子上。
汪指导站了起来。
他说:“又疼起来了吗?”
(四)
汪指导看着你的脸色一点点恢复过来。
他心里觉得特别难受。他陷落在某种艰难的心理挣扎之中。
你汗水淋漓地看着他的表情。
你喘着气说:“你心里有事吗?”
汪指导迟疑了一下,他满怀歉意地看着你。他突然问:“你现在还能打枪吗?”
你流着冷汗,气喘吁吁地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汪指导再度迟疑了片刻。
他说:“这个,真是对不起。在你这样的情况下,这话,我实在是,很难开口。”
你说:“没关系。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说吧。我早说过,会尽力帮你,直到最后。这些年,你帮我的地方,对我的关照,实在是太多了。”
汪指导咬了咬牙,硬起心肠说:“不知道你,能否再坚持一下,再上一两天课,晚几天走,可以吗?”
他说:“火车票学校会帮你去改签的,保证还买到餐车附近的软卧。”
他说:“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想来对你说这些话。是成校长再三拜托,一定让我来问问你的。我推辞不掉。”
他说:“当然,成校长也交代了,如果你觉得身体坚持不下去,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好了。”
你说:“要我上课?”
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