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期直起了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两位请坐,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卡洛斯本来也没太多想法,他这次来二进宫大新主要是听说新皇帝对域外来客相对宽容,看看能不能来完成上次未竟的事业,传播主的光辉。刚到山东行省,老朋友邹有海便热情推荐,他也是抱着试水的态度上门而来。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一个书院的院主纵然是有些见识,毕竟没有什么权利,对他的传教大业不会有什么决定性作用。就当作重出江湖的练练手而已。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小鱼饵居然钓上了大鲸鱼!
卡洛斯看了一眼左右,欲言而止。田无期淡淡地说道:“我青山书院一向是光明磊落。左右之人不是我的师友,就是我的弟子,均是我田某无话不说之人,卡洛斯先生不必多心,有话直说。”这一番话说得自然是极有水平,既告诉卡洛斯放心大胆,有啥说啥。又让邹有海等人知道他们在田无期心里的地位,心下备受感动。
卡洛斯点头表示明白,说道:“我自西洋而来,何止万里!这一路风雨漂泊,想必院主和北洋先生均能了解一二。我之所以漂洋过海来到中原,是因为大新朝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这里有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最勤劳的子民也有最伟大的文明。我是主的仆人,所求者无非是想世人能聆听我主的声音,感知我主的光辉。我也知道中原大地有九大门,尤其是上三门传承千年,信徒无数。我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公平传道的机会。”
这几句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倒有几分传道者的风采。田无期不由正眼看了卡洛斯几眼。黑色的教袍虽然干净,却能看出来已经被洗的有些褪色;银色的十字架虽然明亮,仔细看来也有一些地方有了黑斑,不知道是纯银氧化的原因还是只是镀银漏出了里边的生铁。这哥们混的也挺惨啊!想想也是,但凡是能在家乡呼风唤雨的,谁还会背井离乡的讨口饭吃呢?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空有理想的可怜人罢了。
田无期想了想,说道:“卡洛斯先生,这些年来想必你对中原已有颇多了解。你们的主能不能感化世人我不知道,倒是你和你的仆从能不能站住脚倒真是个问题。想必你也知道,文人相轻!同一种教义还有不同的理解,莫说是不同教派的冲撞了。中原不但有最富裕的城市,最多的人口,也有最强大的军队,和最厉害的修行者。阁下所行之事,难似登天啊!”
卡洛斯听了连连点头称是,不过他还是坚持道:“贵国儒家先贤有句话说的好,虽千万人,吾往矣!鄙人深以为然。”这句话说的倒是也中气十足,配上他坚毅的神情,倒有几分慷慨之气。孙成毅,王轮等人也觉得这洋人虽然模样怪了点,但是这份求道之心还是令人敬佩。
田无期道:“先生可有具体打算?”
卡洛斯摇摇头,叹气道:“别人要问,我肯定会有一番说法。不过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院主阁下要问,我如实回答,如今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一下。投石问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感化一两个上层人士,再缓缓图之。只是您也能看出来,我这也是初来乍到,囊中羞涩,没什么机会啊。”
田无期也轻轻摇摇头,道:“卡洛斯先生还是不了解我大新朝啊。要说这走上层路线原本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这掌权者基本都是上三门的门徒,哪里肯听你这洋和尚念的经?再进一步讲,莫说是上三门,就是平三门和下三门,如果被人知道你远道而来,挖人墙角。别说是你想传道,就是小命都有可能不保。我们大新朝可不是你西洋一盘散沙,如果能碰到哪个领主看你顺眼能支持你。这里可没有这一套的,全国一盘棋。”
一番话下来说的卡洛斯是冷汗直流。他知道这位少年院主所言不虚,而且颇为中肯,一语中的。他赶紧起身,一鞠到底,道:“敢问院主阁下,何以教我?”
田无期呵呵笑道,“卡洛斯先生请起,不必多礼。不过,我想先请问先生,阁下除了精研教义之外,是否还懂些格物之学,就是你们西洋人所言之科学?”
卡洛斯听了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理解了田无期的说法,回答道:“如果院主阁下您所说的科学是指天文学,地理学,航海学这些知识,我倒是懂得一些。毕竟我已经两次来往中原,总算是靠这些学识安身立命。至于医学和植物学,我也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