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帮助张寒城之人,乃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消瘦之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进了屋子之后,他便对张寒城小声道:“莫要发出声音,留在这里。”
说罢,这人便走出了屋,并关上了门。
张寒城还处于愕然当中,这才看见身前的床榻之上,正有个女子缩在那里。
登时拉着疯僧背过了身子,干咳了起来。
院子里,几道不良人的身影从上方疾行而过,又有兵士叩门的声音响起。
但听见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方才两名歹人跑到此处,可看见他们了?”
“看见了看见了!”
“在什么地方?”
“小人只看见两名歹人一下子便从小人的房上跑过去了,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是那边?”
“对!就是那边。”
“好,要小心一些,这两个歹人杀人不眨眼,如是回头见到它们,定要禀报。”
“是!是!小人牢记军爷的话。”
这对话停止,才听见栓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山羊胡之人才走回了房子,小心的关上了门。
张寒城挠头,赶紧道:“谢谢这位大哥帮我……”
山羊胡之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便在这里躲一躲吧,此刻莫要出去,等外面乱子平了再说。”
张寒城连忙应道:“嗯!”
山羊胡之人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走过去将帘子遮好,这才对张寒城道:“那里有凳子,二位可先坐下。”
张寒城这才拉着疯僧,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山羊胡之人道:“在下钱开源,乃是福远帮的一名香主,一个时辰前接到帮中消息,如遇见了二位,便要照应一二,不曾想二位竟跑到我这里来了。”
张寒城赶紧道:“原来是钱大哥……不过福远帮是什么……”
钱开源道:“福远帮便是这绛州城中的第一大帮,帮主亲自下令要救助小兄弟,小兄弟怎会不知福远帮?”
张寒城有些奇怪,他不认识什么帮主。
钱开源道:“不过此事无妨,小兄弟的画像我认得,并没有错误。”
“哦……谢谢钱大哥了,若不是你的话,我跟伯伯就要被抓起来了。”张寒城感激道。
钱开源迟疑了一下,道:“二位功夫当真厉害,以二位的本事,若是真藏起来,这城中的兵士怎能抓住二位?我也只是恰巧看见,不必太过感谢。不过,钱某很是好奇,小兄弟怎会被通缉?”
张寒城只能开始一五一十的解释起了原因,给钱开源听。
钱开源听完了,便叹息道:“小兄弟心地善良,可却对于这个中之事并不了解,不懂得人心险恶之处,那仓城之中的校尉哪里是什么好人?他乃是王御史的妹夫,而且,小兄弟说那两袋粮食,变成了二十袋,恐怕也是这位校尉想要私吞,小兄弟是背了黑锅。”
张寒城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道:“他怎的能这么坏?我都给他机会不杀他了。”
钱开源只觉得张寒城有些不谙世事:“哎,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其实这件事情,小兄弟即便真的见到了王御史,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王御史又怎会为了你一个外人,去责罚他的妹夫呢?最多训斥两句而已,至于小兄弟这里,恐怕就要下到狱中,仍然坐实劫粮的罪名。”
张寒城抿嘴,十分委屈,他明明是做好事,却惹到了这么一身的麻烦,而且,城外的那些灾民又不感谢他,还叫他滚:“钱大哥,你说外面那些人饿了肚子,我帮了他们,让他们有东西吃了,为什么他们还那么对我……”
钱开源道:“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都想着自己活命,哪里惦记着救命之恩。八成他们都不记着谁给他们粮食,这世上的恶人,不只是有钱的官僚,那些可怜的百姓也是如此。小兄弟此次的行事太过鲁莽,这其中惊险之处,我一外人听了都害怕,你能入仓城中离开,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你功夫厉害,如果你没有这功夫,那你早就死了。”
张寒城意识到他似乎不太擅长做这种好事,只能道:“但是,如果我不把粮食借来,救救那些快饿死的人,他们不是就要饿死了吗?”
钱开源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天地严寒,边荒随时就要打起来,这年头能够自保便已经是艰难万分了,有的恶人冻死了、饿死了,是他们遭到了果报,有的好人冻死了,饿死了,就说明他们是命不好,旁人先要保全自己,才能想着接济他人。小兄弟还年轻,往后就懂得这些道理了。”
说着,钱开源道:“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是否乱子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