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天气晴。
东山黑旗卫大营。
陆远征曾经是帝国军人帝国上将的典范,他的身躯永远如标枪一般挺直。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是对渊停峙岳这个词的最好注解,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压垮他。
他静静地看着整齐列队送行的儿郎们,仿若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里升起浓浓的不舍。他想讲几句,却发觉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口,便只能深深地看最后一眼,转过身去,托起地上漆黑的棺材,缓缓走出大门,走向永城。
他的儿郎们拜服余地,声嘶力竭地大吼:“送将军!”吼声响彻天际。
他托举着漆黑的棺材,避开大道,独自行走在乡村田野之中,步履无比坚定,便如同那个袭黑的夜晚,他下达攻击的命令一般。
他走过田野,走过村庄,走过小镇,一路上,大人小孩惊诧地看着这个腰板挺得笔直托举着棺材的奇怪的汉子走过,他们猜疑着,惊惧着。
陆远征走到永城外城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他的四周已经汇聚起了许多看热闹的平民,贱民,甚至还有少数的士兵。
他终于走到正知大道外城,沉默着,围观的队伍鸦雀无声,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汉子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是他们感觉道这个汉子散发出的悲壮之情,感觉到只要他踏上正知大道,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他轻轻踏上正知大道,坚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起了第一次出征时,他便是从这里走向数万里外的边荒战场,那时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兵。
恒秀园,圣修房,万籁俱静。
圣皇在修行。
薛昭朋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焦急的丘鸣弓,低声道:“首辅大人,圣皇修行时最忌搅扰,多年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丘鸣弓急道:“那陆远征已经到快到中城了……我虽派了士兵过去,但也只能拖着,没陛下旨意,内阁也没权力不让他进城嘛!”
薛昭朋低声道:“让金白泽元帅去嘛,老奴相信金元帅定能安抚住他的。”
丘鸣弓轻声道:“金元帅不在内城,说去夔州了。”
薛昭朋眼神收缩了一下,叹口气道:“丘首辅,那也只有等了。”
丘鸣弓叹口气,道:“那就只好等着吧。”
外城到中城的大门分别定名“忠、礼、义、仁”,中城到内城的大门定名为“信、孝、理、智”,均为正知思想所坚持之真理。
正礼门前汇聚大队人马,永城府的捕快在外围,内部是中四门提督兵和刑部侦缉处的人马。邱鸣弓没办法,他只能下手令调集这三方面的人马。
提督兵组成了两道人墙,刑部侦缉处的人则四散开来,审视着围观的人群。
只听得围观的人群里兴奋的叫着,来了来了……,果然陆远征高大的身影单手托举着漆黑的棺材缓缓走来,他四周是一路跟随着看热闹的闲人。
陆远征在人墙前停了下来,取出身份腰牌举在胸前,沉默不语。
没有人上前查验。
时间慢慢过去,围观的人终于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着,兴奋地议论着。
双方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一直到昼夜转换之前而,无干的闲杂人群也终于散去。
圣皇于第二日清晨之时出关,薛昭朋禀报,圣皇淡淡地道:“想法多!乱弹琴……让他进。”也不知道说的是丘鸣弓还是陆远征。
光明大放之时,永城人看到站了一夜的陆远征仍然挺立在正礼门前,甚至连姿势都没改变一下,他依然昂首望着正知碑的方向,神情一如昨日的淡漠。
人墙缓缓散开,陆远征走进正礼门。
有资格进入中城的人洋洋得意递上铭牌,大摇大摆跟随其后,不能入中城的人则掂着脚尖,伸长脖子,遗憾地叹息着。
闻之语一大早就来了,也不客气,自己在草庐里烧了滚水,找出茶叶泡上,很是放松地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商逆带着杨观来到花厅,老远便看到他那烂泥样,不由笑骂道:“老闻,你看看你,哪有半点大学士的样子?还有没有点节操?”
闻之语笑嘻嘻的起身请安,唏嘘道:“破罐子破摔,想开了。今日陪殿下看戏。”
商逆皱皱眉头,道:“你是长史官,今日如有事,便是你负责。”
闻之语苦笑道:“殿下,微臣恐怕压不住他。”
商逆笑了笑,道:“本王的茶就是那么好喝的?反正孤是不管的,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