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指了指心口,道:“这儿……受伤了!”
“……”
陆不言有些哭笑不得,道:“我错了,师父,跟您开了个小玩笑,小气巴拉的还当真了!那要不然这样,我今日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九公那边的事也先放一边,等什么时候您的伤养好了,咱什么时候再去,可否?”
余良一听这话,脸上的小表情顿时丰富起来了。
“你就气我吧,为师若不是看在墨门的面子上,我……”高高扬起的手,最后轻轻落在陆不言的头上,默默的叹了口气。
“墨门之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余良问。
“有七八分眉目了吧,但最终这事仍需和九公商量之后才可定夺,因此事比较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所以,我想您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今日咱们一起去和九公把事情定下来,然后便开始实施,不过此事做起来有些千头万绪,而且,时间真的很赶。”陆不言此时也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来直去道。
“好!”余良一听这话,精神不由为之一振,道:“我就是再不济,爬也要爬去。”
……
半个时辰后,铁匠铺。
当墨九公听到外面马蹄声响,第一个奔出了门口,不过,当见到余良和陆不言二人两手空空时,脸上难免现出一丝失望之情,但很快便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进屋坐定,墨九公看了二人一眼。
笑道:“这一大清早,就听到河边树上的喜鹊闹喳喳的叫个不停,我一猜准有什么好事,别慎着了,快说吧!”
余良看了陆不言一眼,示意让他开口。
陆不言看了众人一眼,笑道:“这屋里就数我岁数最小,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再这么看下去,人家会害羞的!”
说罢,做了个鬼脸。
余良给他头上来了个暴栗,喝道:“少装蒜,我还不知道你,一肚子的鬼主意,快说!”
陆不言见大家皆以期待的目光望向他,也不好继续装腔作势,遂道:“师命难违,若是说错了,你们可不要生气哦!”
墨九公道:“但讲无妨!”
“我觉得,咱们墨门第一要务,便是经商赚钱!”陆不言道。
“赚钱?”众人皆惊呼道。
要知道,在那个世道,世人皆以谈钱为耻,黄白之物更是俗不可耐。
儒家更是立于高台之上,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来教化万众,甚至说,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穿着破旧的丝棉袍子,与穿着狐貉皮袍的人站在一起而不认为是可耻的。),而且,古人在诗中也表达过,商人重利轻别离,以此来表达对商人的不屑。
商人,是最令世人瞧不起的行业。
士农工商,商人居末,在世人的眼中,无商不奸,浑身的铜臭味儿,也是最俗不可耐的一类人,除了读书人看不上,就连农民也看不起商人。
墨门虽不像儒家那般虚伪,却是把“义”字放在第一位,也不屑于谈钱。
而现在,陆不言居然开口谈的第一件事,便是经商赚钱,如此一来,岂不令那些正人君子们嗤之以鼻,笑掉大牙了么,以后墨门还咋混,咋有脸见人,墨门中的墨者以后还怎能,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虽然人人心中都喜欢钱,但你却不能说出来!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这是潜规则。
从古至今,世上的愚夫蠢妇被那些假道学,犬儒发明的狗屁理学毒害甚深,譬如那位猪狗不如的朱熹,人模狗样的教导别人要守身如玉,立贞节牌坊,而自己却与尼姑勾勾搭搭,甚至娶回家做妾,更是与自己的儿媳有染,为世人所不齿!
在此歪理邪说的毒害下,世人大多也被其毒害成伪君子。
像男人喜欢美女,女人喜欢帅哥,原本是顺其自然,无比正常的现象,但是,在九鼎大陆上却被扭曲,喜欢要偷偷摸摸的喜欢,鬼鬼祟祟的喜欢,而不可大张旗鼓,正大光明的去做。
否则,就会有人说你是流氓、色狼、痴汉、花痴……
有些事做的说不得,有些事说的做不得,凡事总要盖上一块遮羞布,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却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做足了表面文章。
“这便是,你这几日想出来的主意?”余良问道。
陆不言微微却很坚毅的点了点头。
墨九公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他没想到自己满腔的希望之火,却被这个自己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小子,只轻轻一句话就给浇灭了,心情也从天上坠入到了深渊,一时银眉不展。
“敢问九公,您觉得墨门因何而衰败?”陆不言问道。
“诚如前几日所言,一是诸子百家间的相互攻讦,二是历代朝廷的打压,三则是墨门自身也存在着诸多的弊端,是以老夫实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找到灵丹妙药,让墨门离厄得脱难,又何曾想到你……”墨九公叹息道。
“晚辈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一门派所倡导的理念、学说不能开启民智,富国强民,而是如法家那般提出驭民五术,助纣为孽的话,灭了也罢!”陆不言傲然道。
驭民五术,即“壹民”,统一思想;“弱民”,使民众贫困;“疲民”,为民寻事,疲于奔命,使民无暇顾及他事;“辱民”,使民众无自尊自信,专心于立战功博取爵位;“贫民”,使民众无余财。
陆不言此言一出,又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尽皆愕然。
而他却不顾众人的惊愕,侃侃而谈,道:“墨门最初之所以蜚声天下,门人应者云集,那是因为墨门的开山老祖墨子,他不但自已从事手工业,更能研发出诸多的科技、机械造福于民,是以墨门一呼百应,如日中天,而今,墨门自身都难以为继,又何谈一呼百应,若想重振墨门,也不过是叶公好龙,纸上谈兵罢了!”
……
良久,墨九公缓缓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呀,一直以来,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墨门的没落,自以为这是爱墨门,今日听你一席话,简直是振聋发聩,如当头棒喝,却使老夫茅塞顿开,现在想想之前种种做法,皆囿于俗世的成见所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真正敢于直面墨门的错误、不足,并改正他,这才是真的爱墨门,为墨门负责。”
余良沉吟道:“看来,我这徒儿没收错,也没看错,我很欣慰!”
陆不言道:“两位师父谬赞了,徒儿因为爱墨门,是以刚才言语上有些不敬,还望您二老大人大量,原谅弟子的狂悖之言。”
墨九公道:“哪里话!何错之有,刚才不过说了几句真话而已,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陆不言又道:“那师父对我刚才所说的经商赚钱一事,现在怎么看呢?”
墨九公道:“务实不务虚,务虚害人不浅呐!嘴上说的那些天花乱坠的狗屁道理有个鸟用,咱们墨门从今往后,不要再去理会那些鸟人说什么鸟语,墨门之人,只做实事,不放空炮!”
陆不言大笑道:“没想到师父性情起来,还蛮可爱的,哈哈……”
余良道:“说谁呢?没大没小的……
哦,差点儿忘了,让老九这老东西跟着捡了个大宝贝,你说,我这么好的徒弟,怎么就让给他了呢?
哎……酒这东西真是误事!”
“哈哈……”墨九公得意地笑。
“说了半天,你打算如何经商赚钱呢?”墨九公问道。
陆不言颇有深意的看向墨九公与余良,嘿嘿一笑,“经商赚钱这事嘛,还得有劳两位师父多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