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红莲闻言就是冷笑,说道:“这事儿说起来着实荒唐,欧阳轩被吴二三斩破了胆子,吓得落荒而逃,事后不去找正主讨回颜面,反来诏狱吵闹,说什么黑鸦都统眼见吴二三当街杀人行凶竟不管不问,分明是徇私枉法、刻意包庇。我不过是看在长公主面上,才敷衍了那个草包几日,教他南下寻刘屠狗和吴二三的晦气又不敢,何谈什么料理?”</p>
“呵,我说的自然不是那位……公子。”</p>
杨焰婵看向窦红莲,继续说道:“此事明明干系甚大,由你说来却如此轻描淡写。我可是听说了,那吴二三颇有些不知好歹,竟没有理会长公主的招揽,将大好姻缘、帮会权柄一概扔在脑后,自顾自回了江南。长公主和老怀德侯颜面大失不说,一番谋算更被打乱。”</p>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朝堂和江湖都被此人搅动,海东帮两伙人为了帮主之位内讧火并,边贸、海贸、河贸甚至宫中的用度都受了影响,北四州绿林盟主之位空悬,多少草莽豪杰想要趁机上位,连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甚至不得不出动边军弹压。”</p>
“结果边军和绿林反目成仇,边军收血贿的事儿就被人捅到了朝会上,更牵扯出朝堂和禁军里的一些大人物,当真好大一场风波,其中不知多少人头落地。闹到后来,就连宫中好几位贵人都特意向我问过此事。”</p>
耐心听杨焰婵讲完,窦红莲浑不在意地道:“明人不说暗话,这几个月里,本座确实一直在北四州坐镇,然而也只是坐镇而已。那边的情势与你刚才所说大差不差,要我说,如今在位掌权的诸公,比起当年西征时的那批老前辈来,着实差些火候成色。”</p>
她说着,脸上露出赞叹之色:“老怀德侯不愧是灭国封王的人物,星夜赶回青州之后,先是以雷霆之势血洗了海东帮,几乎将公孙龙一脉杀了个干净,紧跟着又诛杀几位江湖大豪满门、传首北四州绿林,轻轻松松就扶持自家后辈上位。嘿!当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那时节,北四州辖内盗匪绝迹,说一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不为过。”</p>
“至于边军收血贿一事,俞氏族人之中但凡有所牵连的,尽数被老侯爷依族规处死,再后来就是当代怀德侯治家不严、上表请罪,天子小惩大诫、温言抚慰的戏码,你在京师,想必更加清楚,我就不多说了。”</p>
在大周朝堂声威日盛的御马监总管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诏狱要保下相州魏氏?”</p>
“魏氏有二人在诏狱任要职,于国有功。”窦红莲丝毫不加掩饰地答道,跟着便反问道:“你看上的是人还是刀?”</p>
杨焰婵没有立刻回答,相州魏氏集三代之族运蕴养金刀的事儿,在有心人的眼中根本算不得秘密。</p>
魏氏区区一个州郡豪族,远比不上高姓大名根基深厚,魏叔卿修为再高,依旧只是一名宗师,这便是怀璧其罪,且养刀越是接近功成就越是引人觊觎。</p>
杨焰婵兴师动众北来相州,所图为何不问可知。</p>
他默然片刻,方才开口道:“萧驮寺卸去金狼军大统领的军职,以贺兰山天下行走的身份拖刀南下,足足走了小半年才至相州,胸中积蓄刀意之盛难以想象,魏叔卿养刀未竟全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p>
略微停顿,杨焰婵毫不避讳地道:“直说了吧,魏叔卿养刀之法有些魔门画龙堂的影子,他若是败亡,尸体归我,金刀归你,其余魏氏子弟尽可保全。若是能保住性命,他想做御马监的鹰犬也好、诏狱的爪牙也罢,咱们各凭本事。即便是入了你那个暗中筹划许久的劳什子魔门北宗,我也只当没看见。”</p>
闻言,窦红莲脸色猛地一沉。</p>
她狠狠盯着杨焰婵看了许久,忽地爽朗一笑:“倒也公平,只是我在北四州听说的是,萧驮寺南下是要找刘屠狗报仇雪耻,刀意积蓄不易,为何中途来寻魏叔卿的晦气?”(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