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刚要打马西去,却发现街口两三骑,影影绰绰,分明是来窥伺他的暗哨。
这也太不给东皇殿下留脸了,他可是斥候刺探的祖宗,怎么这样粗糙的跟踪技术也敢在他眼皮下耍弄?
暗哨人马发现露了行踪,忙要逃跑。
东皇哪里能放过?带起缰绳,策马追去。一旁的黑面小将也不含糊,赶忙跟上主公。
青海骢与恶来的乌云骓俱是世上罕见的宝马良驹,这场暗夜街巷里的“追逐战”毫无悬念。
功夫不大,“暗哨”就被赶上了。
映着月光,恶来远远望去,“暗哨”三人俱是鬼市里常见的西狄商贩打扮,圆领袍,浑脱帽。两个高大些的落在后头,还有一个小个子,骑一匹火炭红的紫骝马,体态窈窕,身姿风流,全然一个“娘娘腔”,却骑术精湛,一马当先。
东皇的青海骢已经赶超了大个子,可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死追着最前头的紫骝马不放。
恶来便纵乌云骓逼停了后头二人。
“哪路歹人,竟敢……”
小将军的威风只发到一半就熄了火,因为被他拦住的“暗哨”不是“歹人”
而是熟人。一个喜眉善目,正是先前送酒的侍郎,另一个碧眼隆鼻,竟是票姚将军慕容彻。
“季明?是你?你跑什么?”
“废话!你要不追我能跑吗?”慕容彻顺口骂完这句,才觉出荒唐可笑,不由红了脸皮。
三位同僚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管京幾防务的慕容将军,竟像个飞贼一样在长安城坊巷间逃窜,能让他这么狼狈的人,不用问,一定是……
恶来抬眼望向前头。
东皇已将紫骝马逼到死角。
月上柳梢,斑驳树影中,马上的人越发楚楚可怜。
鸿昭深吸了口气,一脸笑容,语调里满是欣喜。
“你特意来看着我,是担心什么呢?”
小个子死死咬牙,一声不吭。
“既然要捉,就要彻底。快过来闻一闻,看我身上可曾染了脂粉香气。”他眼珠一转,呵呵坏笑,“不过……天那么热,一般我快活完了,总会洗干净的。”
小个子愤愤握紧了拳头,依旧不说话。
东皇也不再问,缓缓逼近,猛一把将小个子拽到自己马上。
“娘娘腔”遭此突袭,惊叫着慌忙搂住鸿昭的脖子,才算没有坠下青海骢。
“你要摔死我!?”
“摔死好,一起摔死,省得挂心。这才是鸳鸯蝴蝶……”东皇捉得佳人入怀,正在兴奋,话未说完,却当胸就受了一拳,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咳……平白无故的,你怎么打人啊?”
他勒住马,蹙眉看着怀里的人。
“娘娘腔”秀眉立起,毫不示弱:“去你娘……不对,去你爹的鸳鸯蝴蝶命!”
看来这位受挟持的“好汉”终究觉得鸿家只有眼前的混蛋和凉州坟里的老混蛋可恶。鸿昭的娘一定也是个好女子,只因太过纯良,才会被那老混蛋骗了,不慎失身,生下了小混蛋。
如此一想,越发起了惩奸除恶之心,更加拳拳到肉。
“怎么还打?”东皇是真被打痛了,撇着嘴“嘶”了一声,“妈呀,你轻点。”
“喊妈也没用。”“娘娘腔”立刻讨了便宜,拳头更重。
“你……”鸿昭起了急,沉声道,“你再打……我还手啦?”发现威胁毫无效果,粉拳依旧似雨点,“人肉沙包”一把抓住了“娘娘腔”的胳膊,“你……”
鸿昭陡然见到施暴者眼里似有泪光,立时慌了神。
“你怎么了?”他小心去掰那张努力躲避的脸,刚起的威风立刻散尽,“我也没使劲啊……皇帝陛下,皇帝祖宗……别哭啊”
“哭你爹的头!”
最后这一拳竟冲着东皇的面门而来,若是砸上了,只怕他那引以为傲的挺直鼻梁就要交代了。
他慌忙抓住拳头,奴颜媚骨道:“好好……不哭,不曾哭。是我乱说,是我放屁。陛下息怒。”
恶来看得目瞪口呆,他终于看清,主公抓住的“娘娘腔”果然就是当朝天子,暗叫一声“亲娘啊,我今日可算开了眼界了”,诚如绮罗娘子所言,主公这种柔情款款的“妻奴”样,千真万确是只有“跪算盘”的命啊。
恶来回神,扭头看见送酒侍郎已经识相地退到老远。
到底是宫里当差的人眼力见儿好。若那青海骢上的“阎王”想起自己丢人模样被看见了,杀心大发……
他一吐舌头,溜溜打马,也准备跑路。却发现身边的慕容彻,竟还像个傻子一样,直眉愣眼,怔怔看着青海骢上搅闹的二人。
恶来举起马策在慕容眼前晃了晃。
“季明,哎!哎!季明贤弟,走了嗨!喝酒去,哥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