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回忆与现实只在一线之间,譬如现在的陈千屿,时隔三年再次义无反顾的踏入了徐子宥的世界。
强烈的白光一如三年前那般炫目,接踵而来的是深深的沉重感。
闭上眼睛的那一秒,她似乎看到了徐子宥在对她微笑,摄人心魄。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惨白的灯光将周围的白色墙壁与地砖染上更为耀眼刺痛的银色,手术室门外的灯散发着慎人的红色灯光。
徐子宥双手合十坐在椅子上,撇过头下意识避开了红光,第一次觉得红色是这么讨厌的颜色。
手术室的大门自中间向两侧打开,安院长从里面走出来,皱着眉将口罩摘了下来。
徐家威几乎是冲过去的,百里默澈和百里佳耒也搀着脸色不佳的黄雅芙快步上前,只有徐子宥依旧坐在原地,微微侧头看向医生。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安院长沉默了几秒,轻叹到。
徐家威愣了愣,后退几步瘫在椅子上,脸比之前苍白了几分,却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比谁都清楚,现在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倒下,不能哭泣,他要坚强。
黄雅芙脚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百里默澈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她怔了几秒终是失声痛哭起来。
“徐董,夫人,请节哀顺变。”安院长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劝导,毕竟凯瑞每年都会给医院赞助,眼前的这家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呀。
徐子宥坐在椅子上,整个身子全靠椅背支撑,不似平日那么挺拔。缓缓抬起头看了医生一眼,眸中的温度瞬间凝结成冰。“不是说没事了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安院长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缩缩脑袋,“病人昨天状态都挺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就发病了,而且来势汹汹。您也知道的,之前就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她老人家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你胡说!”徐子宥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奶奶身子一直很硬朗,你们这些庸医!”
“子宥!”徐家威浑厚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响起,浅浅叹息了下,声调变得相对柔和。“儿子,你奶奶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徐子宥身子僵了僵,装作无动于衷的将头偏向一边,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复再抬首时脸上又是一片冰冷。
是啊,其实他也知道不是医生的错,前几次的病危通知书他也是一份不落的看到了的。可是他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发泄,他还是做不到父亲那样的心如止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徐家男人。
他记得奶奶打小就教育他说:不要把自己的创伤揭开给别人看,如果是为了博同情,那未免太幼稚了。
你的千疮百孔只要自我明了就够了,因为它不可能绊你一生。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人生的第一堂课就应该是学习如何去冷静。
别人说,骄傲是他与生俱来的资本。其实不然,那只是他面具之下仅剩的尊严罢了。
大抵他还没有学会这其中的精髓吧,不然他就不会被感情左右、被爱情牵绊了。
他笑了笑,若有一天他真成了那个样子,那该是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