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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杀人这种事,自然不是只“想”就行了。

要杀谁,怎么杀,能不能杀……都要细细梳理,从头打算。

首先是要杀谁——这个问题倒不怎么需要思考。

两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白飞鸿的脑海中。

殷风烈。

陆迟明。

一想到那两个人,白飞鸿便下意识将手抵上心口,对抗着那股莫名的锐痛,手指一根根紧攥起来,用力到骨节发白。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有一丝好笑。

也许,女人伤心到了极处,总是忍不住要笑出来的。

人一辈子总难免爱错几个人。

可错到她这般地步,未免也凄惨得有些可笑了。

她这一生只爱过两个男人,结果,一个灭了她的宗门,一个杀了她本人。

毫无理由,没有解释。

仿佛所有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不曾存在过,一切的缱绻缠绵、柔情蜜意全都是假的。

他们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毫不在意,衬得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愚弄,只有她蠢到动了真心,居然什么都信了。

多么可笑,又凭什么?

她想,笑着想。

总有一天,她要提着剑站在那两人面前,亲口向他们问一句为什么。

“怎么在发抖?”

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白飞鸿回过头去,迎上男人担忧的目光。

她的养父……这辈子应该是名至实归的继父,闻人歌。

“有点冷。”

白飞鸿强笑一下,找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她的目光在闻人歌面上一错而过,这时的他还很年轻,还没有她记忆中被风霜催白了鬓发的老相,看着倒让人有些陌生起来。

至于他目光中那种略显直白的担忧和关怀,更是让白飞鸿浑身不自在。说到底,上一世自娘亲死后,闻人歌就再没用这种目光看过她了。

她一直以为他是恨她的。

白飞鸿望着自己的指尖,有些茫然地想。

——他应当是恨我的。

十岁那一年,魔修找上门来的时候,母亲要不是将保命的法宝留给她,也就不会惨死了。

心爱的女人为救一个拖油瓶死了,怎么想,都觉得那个男人不可能不恨她。

事实上,那么多年来,闻人歌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师父,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好脸色。他尽可能不见她,见了她也只问些功课上的事情,他待其他的弟子都很和善,唯独对她严厉得堪称严苛,不管她如何努力也得不到一句夸赞的话。

他怎么可能不恨她?

然而,也是这个人,在妖族来袭的那一晚拼了命地杀到她身边,从妖将手中救下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她带去低阶弟子避难的密室,用自己的血打开封门,将她推了进去。

就算是到了那种时候,他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半身浴血,白骨支离的男人只是沉默着注视她,她也回望着他。那时她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他用最后的灵力拉下封门,巨石轰然落下,就此隔断了生死。

等到陆迟明终于把她从那个石窟中带出来时,她看到的只有抵着封门的……被啃食殆尽的一具白骨。

父亲到死都握着他的剑。

白飞鸿抬起手来,无声地扪住了自己的脸。

她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问,比如,你为什么特意赶回来救我,为什么从来不肯让我喊你一声父亲,为什么到最后也什么都不和我说……她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他们父女面对彼此的时候,总是无话可说。久而久之,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塞住她的喉咙,越是想要开口,越是觉得字句苍白无力。

更何况,白飞鸿知道,她真正想问的人并不在这。

“难道那魔修伤到了你?”

闻人歌见她如此,便走向前来,替她把脉,片刻之后,他紧蹙的眉头方微微一松,提笔便要去写方子。

“是受了惊吓……我先给你开一副安神汤,等明日启程回了昆仑墟,我再去苏师兄那讨些清心丹。”

他想了想,又从方子上删掉了两味药材,换成了枇杷和甘草,似乎是觉得小孩子怕苦,特意换了比较甜的草药。

白飞鸿看着那张药方,忽然想起……过去似乎也发生过这种事。

那时候魔修打碎了她的经脉,魔息侵染到她的五脏六腑之中,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先生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她,不知道用了多少珍贵药材,才重新续上她的经脉,将她身上的魔息拔了个七七八八。

她那时年岁太小,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先生喂给她的药总是甜甜的,算是漫长病痛中难得让人期待的事。

于是,她也忽然能够开口了。

“我娘她……先前想用你留下的法器保住我,自己一个人拖住那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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