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问普说这话时,情绪已现激动,对于一个阅历多,学问大,名气高的大学者来讲,这已经算是失态了!没办法,他想不失态也不可能,因为王平安给他看的这个药方,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小少年能开出的药方!如果真的如此,那这少年简直就是千年一遇的医学奇材,足可开宗立派的医学大家!
王平安深吸了口气,他的书房里书不少,可绝对找不出记载着藿香正气散的书来,而且说忘记了是哪本书上写的,这种借口他也没法儿用。如果他真的用这个为借口,看邱问普这激动样,没准真的能冲进书房去,挨本书的去翻!
王平安啊了声,装出一脸的惊讶表情,道:“难道晚辈这方子开错了?和书上记载的不一样?”他挠了挠头,道:“晚辈真的不知这个方子已被前人用过。啊,怪不得这方治起眼前这病来,效果奇佳,原来前人早就用过了!”
邱亭轩探过头来,看着药方,对于医术他照邱问普差得太远了,用半瓶子醋来形容他……那都是夸他了!他看着不出这方子有何奇异之处,但见父亲神色怪异,忍不住说道:“这方子开错了?父亲大人,你正好在此,不如指点王贤弟一下,免得他以后胡乱开药,治死了人,那可麻烦大了!”
他转过头看了眼席上的病人,暗暗摇头,这几个人病得可不轻啊,要真服错了药,那可绝对是能要人性命的,而且一要命,就是要了六条命!看完了病人,转头又去看王平安,可就在他转头的一霎那,竟然现那个领头的乞丐一样的男子在冲他怒目而视!
咦,真是怪了,我说这话是为了你们好啊,怎么看我却象看仇人似的?这些下里巴人,当真莫名其妙,好赖不分!
人家能不对他怒目而视么!如果这方子是头一回开,邱亭轩说这话,别人还有可能怀疑王平安,怀疑他的医术水平,可这方子前次用过,而且极为有效!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可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能改变的,在他眼里是为了别人着想,可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在这儿胡说八道呢!
邱问普也转过了头,冲他怒喝道:“竖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既不懂,又怎可胡言乱语,回家将《论语》默写十遍!”
啊,这真是太怪了!父亲大人,我,我我……我怎么了我?邱亭轩嘴巴张得大大的,足可塞下一个拳头,刚刚被别人用眼睛瞪,就够莫名其妙的了,现在又被父亲骂,他更莫名其妙了,简直是不知所措了!
邱问普必竟不是一般人,已然现自己有些失态,稳了稳心神,指了指手中药方,道:“平安,你当真不是从书上看到的这个方子?你莫要担心,老夫对那书绝无染指之意,只是好奇罢了,如你能将书借老夫一观,老夫……老夫可允许你进我书房,挑选十本绝版古籍,以此做为交换!”
邱亭轩这下子可急了,再顾不得惹父亲生气,叫道:“父亲大人,这可使不得啊!”他邱家藏书甚多,其中有十几本极其珍贵的手抄本,这些书都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万一被王平安挑中了这些书,那岂不大糟而特糟,那些手抄本可是要留给邱家子孙的!
邱问普皱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鼠目寸光!”冲王平安又道:“那书可是从前隋皇宫中流传出来的?”能记载如此奇佳药方的书,理应为皇室所有,前隋灭亡之时,天下大乱,宫中图书失散民间,也就不足为奇了,正好能为此事做出圆满解释。
王平安摇头道:“邱老先生,你待晚辈亲厚,可比子侄,如果晚辈真有医书,定会拿出来给你。你看,这药方我并不藏私,还拿出来给素不相识的人,又怎么可能对你保密呢!”
好半晌,邱问普嗯了一声,长叹一口气,心想:“不错,他都把方子送人了,自不可能再对我保密!唉,真是难以想象,以他小小的年纪,竟能在医术上有这么高的造诣,难不成今日站在我面前的,竟是继张仲景之后的又一位医圣!”
王平安心中好笑,邱问普还真没猜错,这个方子还真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只不过不是隋朝灭亡时流传出来的,而是北宋灭亡之时。
藿香正气散记载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本医书经过北宋和南宋的医学大家,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编写完成,那可不是某个人能写得出来的,而是整整几代人的心血结晶!
对于现代人来讲,藿香正气散是极普通的一剂药,没什么希奇的。但请想,一剂药经过千年之久,至今仍在使用,而且还成为常用药,那么这剂药就算再普通,它是不是好药?这个方子历时千年,流传至今,那它是不是传世之方?如果这还不叫传世,那什么叫传世呢?
邱问普活在初唐,比宋朝又早了几百年,他猛地一见这方子,要是不激动,那他就不是活人了,而是木头人了!
见邱问普呆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王平安道:“邱老先生,你看这药方还可以用吗?”
邱问普哦了一声,忽道:“这个方子你用过,可曾给人治好过病?”他眼睛又看向席上的病人。
那领头的男子抢着说道:“给小的孩子用过,药好使得很,我那孩子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邱问普立即道:“那孩子在哪儿?快快带老夫去看看!”方子虽好,这点毫无疑问,但效果如何,他却非要亲眼看过才行!
领头的男子情知他是个大人物,不敢怠慢,指了指村外,道:“我们逃难的人,能有什么好去处,王老爷为人宽厚,在他的村子里能找些吃的渡日,所以我们也没走远,就在村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我们同乡的人搭了些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