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垃圾屋时,沾衣筋筋缕缕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他不在意,倒也难得地凉快了一次。
垃圾屋里屯了满地的水,几乎快要没过脚背,没有坐处,他只好站着,这无关紧要,他早已习以为常。
雨水顺着房檐“哗哗”往下泻,借着风劲往屋里飘,发出“呼呼”的响声,跟安安的哭声一样,让人心烦。
可这烦人的小家伙究竟去了何处,沾衣揪着一颗心,放不下,也许这是他内心深处还未泯没的最后一份善良吧。
这雨来时经过一番酝酿,可去的时候却毫无征兆,说收就收住了,云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抽似的,跑得风快,太阳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凤凰山的方向,挂着一道彩虹,蝉虫蛙鸟奏着交响乐,好不热闹。
沾衣一双布鞋深一脚浅一脚踩走在公路上,他得再回去,回店铺里去。“一定还能问出什么线索!”沾衣坚信。
城里的水泥路干起来真快,他湿漉漉的布鞋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突然,有人在背后踢了他一脚,“让开!臭乞丐!”
沾衣回头,一个男人,个子高挑,很瘦,几乎皮包骨,穿着一身淡青色西装,梳着大背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搂着一个身穿吊带裙,满脸胭脂,性感十足的女人。
西装男斜眉叼眼地看着沾衣,吐出一个烟圈,“别挡道!”
他身边的女人跟没长骨头似的,软塌塌地往西装男身上靠,她捂着嘴,扭动腰姿,甚是妩媚,一脸嫌弃地看着沾衣,用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嗲嗲地对西装男说:“亲爱的,我们走吧,臭死了。”
“好的宝贝,这就走。”西装男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讨厌。”那女人笑得更灿烂了。
沾衣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往旁边站了站,看着前面两个扭曲的背影,他突然明白了,他要找到安安的原因。
只有她,安安,从来没说过他臭,没躲着他,她把沾衣当作依靠,而安安早也成了沾衣尊严的慰藉,对!他还是有尊严的!
很快又来到这令人发毛的店铺,沾衣走至门口,玻璃门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自动打开。
“开门!”沾衣拍打两下,“开门!”
两扇门严丝合缝,照映着沾衣狼狈的面容不停晃动。
他又拍了两拍,门才自动打开,看见坐着的两女孩,沾衣有些不爽,“这不有人吗?为什么不开门!”
一个女孩一动不动记着什么,一个女孩起身走过来,“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是很快,跟这场雨一样,雨一来,他走了,雨一住,他又来了……
“听口气,是知道我会再来?”
“这次问什么?”女孩不作回答,直奔主题。
“这次问活人!”
“对不起,活人不管!”
“就问活人!说吧,什么条件?”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干脆点,我很急!”沾衣纵身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房间灯光灰暗,透着寒气,一点都没有夏天的感觉,沾衣看了看不说话的女孩,“你她娘的能不能做主,不能做主把你老板叫出来!”
“你稍等片刻!”
“去去,麻溜点!”
女孩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沾衣一头雾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总不露面!”
“容芹,你过来!”她对写东西那女孩喊着,那女孩拿着纸和笔走过来坐下,把纸笔放在桌子上,看着沾衣,沾衣很识趣地跳下桌子,可桌子已被他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姓名。”
“安安。”
女孩抬起头来,“和上午是一个人吗?”
“对。”
“带鞋了吗?”
“带了!”
“好,说吧!问什么?”
“现在何处?”
“容芹,写下来。”